“轟!”
擂木像怒龍撞擊在城門上,發出震耳欲聾的一下巨響。
魏軍又猝然發動另一次狂攻。
勾在牆頭一角倦極而眠的公孫縱醒了過來,睜眼一看,睡前本是完整的牆頭此刻卻露出一個塌陷的缺口。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光,耳內貫滿喊殺聲、飛石的呼嘯聲以及巨石撞到地上或牆上的隆然震聲。
“啪、啪、啪”重重的扇了自己三個耳光,打跑了睡意,拿起武器衝向了城頭。
“嘩啦啦!”
滾熱的油傾倒到城牆下,巡夜的雷凌已經開始組織起了反擊。
公孫縱知會了一聲,從親衛的手中取過一枝弩機,左手一揮,帶上了三百人,沿牆頭朝主城塌陷的缺口方向趕去。守城軍民正在來回奔走抗敵,人人眼睛血紅,腦中似是隻有一個簡單的目的,就是以任何手段把來進犯的敵人堵住和殺死。
牆頭上伏屍處處,殷紅的鮮血不住添加在變得焦黑的血跡上,但誰都沒空閒去理會。
天上密雲重重,星月無光。
牆頭火把獵獵高燃,染得一片血紅,眼前所見有如人間地獄。
這已經是魏軍強攻的第六天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本來,惑敵之計取得了一些良效,但從那天清晨一切都變了模樣。
魏軍換回了原來的戰術,比原來攻地更急更狠。第五天。他們發現了高唐邑的弱點。開始改以投石車強攻。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高唐邑更加的不堪,城牆的夯土已經出現了裂痕。
敵人的兵力不斷增加,已經完全不顧及傷亡。又在同一時間對其他城門假作佯攻,以分散他們的兵力。
他和雷凌不眠不休地指揮着這場慘烈地護城之戰,到剛纔實在堅持不住,走路都有些困難了,纔不得已假寐片刻。豈知一閤眼就沉沉睡去。
戰鼓驟響,他已有點分不清楚敵人來自何方,只將自己打的面上高腫才清醒過來。
“轟!”
今趟又是擂木撞擊城牆的聲音,腳下似是搖晃了一下,面前塌陷的地方又擴大了一點,以有三人並行的位置。
魏軍一個接着一個,如同潮水一般涌了進來。
公孫縱渾身巨震,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高唐邑守不住了。要落陷了……
“啊……”
驚詫間,一血人在魏軍叢中站了起來,手裡拿着一塊不知從哪裡來的門板,橫在胸前將衝進來的魏軍推了出去。
他用門板擋在了缺口,口中發狂的大叫着,以一之力,阻擋住了魏兵地涌入。
這時,已經在城裡地魏軍發現了情況。他們在背後以手中的兵器不斷的砍在那人的身上。一刀,又是一刀。但那人彷彿是一座無法翻越的高山,任由兵器加身也毫不退步,死死的擋住了缺口。
公孫縱大喜過望。只要不讓魏軍涌入,這高唐邑還有希望。
他吼叫着衝了過去,長矛如毒蛇出洞連續刺穿了三名魏軍的脖子,城中餘下的魏軍瞬息間就被吳兵殺盡。
“砰”地一聲,在城外魏兵的劈砍下。不厚的門板斷成了兩截。血人緩緩的倒下。
“放箭……放箭……放箭……”
公孫縱扯着嗓子,不住地大聲咆哮。
三百人均取出了弓弩。對着城牆缺口扳動了括機。血花飛漸中,犀利無比的弩箭將密集在城缺口的魏軍通通射倒,暫時挽回了失陷的局面。
“快,來人。組織人運送沙袋,用沙袋沙袋堵住缺口。”公孫縱來不及顧及其他不斷通過傳訊兵發出各種命令,一派指揮若定的統帥氣度。
他身上染滿鮮血,恐怕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那些血是自己地,那些是來自敵人地。
箭矢雨點般交射着。
公孫縱利用弓弩的壓制成功地在缺口處築起了三層過腰間的沙袋,將魏兵隔離再了城外。
魏兵並不氣餒,他們一波一波的衝向了這個缺口。
“放箭……”見魏兵聚集,公孫縱喊出了自己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的口號。並沒有如同想象中的一樣壓倒對方。 ωωω ☢тт κan ☢c○
零散的幾支利箭,只是帶走了區區幾人的生命。
“怎麼回事?”公孫縱氣憤的吼叫了起來。
“沒有弩箭了……”一名士兵小聲的說道。
公孫縱這才醒悟,魏兵攻打的急,守城的士兵飛速消耗。爲了增加兵力,他們早將一些後勤兵種安置在了守軍陣營中。這樣緩解了士兵的消耗,但卻令後勤兵短缺。適才爲了填補城牆,他以命後勤兵制造沙袋填補,弩箭已經切斷了輸送。
“快堵住缺口,另外讓人送弩箭過來。”公孫縱已經看見了有魏兵爬上了沙袋,跳進了城中,忙命人上前。
漆黑的夜色中,一道閃電劃空而過。照得天地一片煞白時,現出一道頎長的人影,出現在了缺口的沙袋處。
那人高大而威猛,隨着他的出現。站在缺口附近的吳兵沒幾下功夫統統變成了屍體。公孫縱睜大了眼睛,這些都是他的親衛個個是軍中武藝出衆、視死如歸之勇士,明明守住了缺口,但一瞬間卻被人切瓜砍菜一般斬除。樂羊!!!
就算此人化了灰,他也從對方的身型武藝中認出是魏國大將樂羊。
此時一名士兵正好跳上前補位城頭,還沒站穩,血光迸濺之中,人頭飛上了半空,無頭地屍身被他一腳踹得向後倒。
公孫縱立時明白,對方一直在等待自己弩箭用盡的時候,猛一咬牙,衝了上去。
樂羊發出一陣震耳狂笑,充滿了殺伐的味道,忽又收止笑聲,冷哼道:“公孫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樂羊高高躍起,長矛化作厲芒,破開了夜空,朝公孫縱刺去,公孫縱舉矛對抗。
“霍!”一聲過後。公孫縱有若觸電,整個往後跌,駭人之極。
樂羊以養精蓄銳之身對付公孫縱疲憊不堪之體,只是一合就將公孫縱擊飛了出去。
樂羊一臉的獰笑,只要殺了公孫縱,高唐邑必落無疑。
大步上前,正準備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正在這當口,一冷箭直射樂羊前胸。樂羊只覺得一縷銳利的殺氣撲面而來,還來不及猜想到是什麼原因,利箭已到了他的心臟!
就在中箭的瞬間,數十年的馳騁疆場、征戰廝殺,使得這位無雙猛將身體中爆發出驚人的潛力。硬是偏移了一寸,利箭透胸而過。樂羊噴出一口鮮血,飛遠處。
已經殺進城的魏軍大駭,搶着樂羊的身軀退了回去。
在地上的公孫縱也噴出了一口鮮血,但卻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體力就算是在顛峰時刻亦不可能是樂羊的對手,何況現在他連兵器也握不穩。唯一的勝算就是背後的那把弓弩,一個人無論他的武藝多強也不可能在近距離的避開弩箭的射擊。
樂羊的生死不知,讓魏國這一次的進攻再度受阻,士氣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魏軍放棄了這次機會,退了回去。
公孫縱吃力的爬起,大口的喘着粗氣,享受着活下來的幸運。
眼睛掃視着戰場,腦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神勇無懼的血人,掙扎着起身。高唐邑之所以守的住全是因爲那血人的神勇爲自己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城中守軍已經自覺的開始搬運起屍體,他衝入了屍體堆中拔下了一具又一一具終於找到了那血人。
入眼看的眼熟,待擦拭去他臉上的血跡後,頓時呆立了起來淚水充滿了雙眼。
“王將軍……”公孫縱終於看清楚了血人是誰,血人竟是陪他們一起並肩作戰一個半月的守將——王雙。
這時,捍衛城牆的雷凌也走了過來,看着王雙的屍首淚水充着血水流了下來。雷凌來到公孫縱身旁,公孫縱朝他瞧來,眼內滿布紅筋,把他扯往一旁道:“這次糟了,魏軍在怎麼攻下去,恐怕捱不過三天了。”指着遠處道:“那邊的城牆被撞破了一個缺口,現在全賴沙石堵塞着,下一次這裡一定會是他們主攻的地點。”
雷凌忍着失去戰友的痛苦,強打着精神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這個缺口,我看可以用陷阱來彌補。我們先用沙土填補,然後在後方挖掘一個深坑。這樣可以抵擋一陣子。”
公孫縱點頭同意,拍了拍雷凌的肩頭道:“還請節哀。”
雷凌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走上了這條路早有了心理準備……只是沒有想到來得竟那麼快。爲了不讓王大哥白死,我們一定要守住高唐邑,等待大王的援兵。”
公孫縱堅定的說道:“一定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