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婚宴要債

“沒錯。大家可都有眼睛,前段時間你溫維明病重,我們也只上門討要了兩回,夠仁至義盡。今天你跑不掉,必須還錢!”

“對呀,溫掌櫃,你給個準信兒,這錢你還是不還?哼,你今天若是不還,別想走出這院子!”

溫維明被逼到角落,正斟酌如何回答時,冷不丁聽見背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還!”

一個乾脆的女聲響起,衆人循聲望去,只見溫婉着一身大紅喜服款步走來。

她今日穿一身紅色寬袖直裾深衣,頭戴芙蓉花冠,鬢邊配有華麗的博鬢束髮,純金的鈿頭釵更顯妝容一絲不苟。而額間一抹斜紅面妝,卻平添一抹嫵媚。

好俊俏的新娘子。

趙恆望過去瞬間,眼睛微亮。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新娘子出來咯”,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站起身來,伸長脖子一睹新娘子的風采。

紅蓋頭沒掀,新娘子倒是先出來見了人。

也不知合的是哪一條禮儀。

可到底溫婉是招婿,不合規矩,也沒人挑頭質疑。

那小娘子腳步飛快,身上佩環叮噹,卻走得穩當。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今日是我溫家大喜的日子,諸位掌櫃若非走投無路,絕不會在喜宴之上對我溫家發難。”

一席話,成功摁下諸位掌櫃心頭的怒火。

要債的十幾位掌櫃瞬間面色鬆動。

正如溫婉所說,鄉里鄉親,擡頭不見低頭見,誰願意去別人大喜大喪宴席上鬧事?

他們還不是害怕溫維明和石金泉是一夥兒的,今日收了禮金,明兒個就全部跑路,到時候他們找誰要賬去?

“諸位叔伯已經容我溫家半年時間,這份人情…我和父親一直記在心中。只不過石金泉攜賬本潛逃,此事我也是昨日才知曉,我比諸位掌櫃更加心急如焚。”

小娘子眸色清亮,聲音徐徐,不急不躁。

倒是讓先前準備看笑話的人多了兩分正色。

“但是無論如何,石金泉是我溫家賬房,他用我父親名義在外行事,無論出了任何差錯,我溫家責無旁貸!”

“這錢,我還!”

溫婉接過紅梅遞過來一根紅綢包好的鑼槌,“嗙嗙嗙”的砸在銅鑼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隨後一甩。

鑼槌重重砸在地上。

也砸在衆人心上。

這一下,整個正堂鴉雀無聲。

小娘子聲如洪鐘。

“煩請諸位做個見證,三日內,凡是和溫家有業務往來者,無論是以我父親溫維明的名義,還是石金泉的名義,或是我溫家底下掌櫃的名義,只要有真實憑據者…我溫家均認賬付賬!”

底下有人叫了一聲“好!”

溫維明卻眼皮直跳。

看那樣子,溫婉早已知曉石金泉的事情,卻沒有提前告知他。

這些年溫家生意做得大,來來往往的商戶少說有一兩百家,底下幾個掌櫃不知昧着他賒了多少帳,如今石金泉一走,便通通成了一本爛賬。

若全算在溫家頭上,幾個溫家夠賠?

更何況石金泉一走,若有渾水摸魚的,冒充石金泉簽字畫押的,這些賬認還是不認?

鬼知道他病了這半年,底下人昧着他摳了多少銀子?!

溫維明想阻止女兒,可溫婉卻繼續高聲道:“石金泉作爲賬房捲走主家財務賬冊,我已命人報官廣發海捕文書,相信不日就能將其捉拿歸案。”

“若有那渾水摸魚欺我溫家的,日後若翻帳出來,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溫維明心中石頭總算落地。

那朱掌櫃笑眯眯的看着溫維明,“溫老兄,你這女兒…說話管用不?”

既然溫婉話已經放出去,溫維明自然不至於拖後腿,反正這債務也賴不掉,索性留個“仗義”的好名聲,將來也好東山再起。

溫維明連忙抱拳,一臉歉意,“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前段日子生了場大病,倒是無端端連累諸位掌櫃。即使溫婉不說,我也準備這幾日就盤算清賬冊,將欠款給諸位掌櫃奉送過去。還望諸位掌櫃不計前嫌,今後溫家生意還得仰仗諸位呢。”

溫家掌權人發話,要債的掌櫃們全都稱讚一句“大氣”。

溫婉做了個“請”的姿勢:“諸位掌櫃,請入內一敘。”

溫老爹又拍拍溫婉的肩膀,將自己箱籠的鑰匙遞給溫婉,“你去理清賬冊,我和趙恆在外招待賓客們。若錢銀不足的,去我書房櫃子最下一層取。”

今日婚宴,若是主家一個都不在場,客人們難免覺得怠慢。

溫婉點頭,“私房錢?”

溫老爹白眼,“本是攢給你的嫁妝。”

得。

搞半天貼的是她的私房錢啊?!

溫婉又望一眼趙恆,笑得無奈,“今日要委屈你了。”

趙恆握住她的手,“一家人禍福與共,談何委屈。娘子儘管衝鋒陷陣,我穩定後方。”

今日溫宅辦喜事,裡裡外外都是人,唯有溫老爹的院子稍有空餘。溫婉令人搬了十幾張椅子來,十幾個人團團落座。

好在,溫婉剛纔大話已經放出去,這些人也不擔心溫家食言。

只是早聽說溫維明這大女兒能幹,卻沒和溫少掌櫃打到交道,不曾想瞅着倒是比溫維明還有兩分魄力。

衆人正納悶這溫家以後是不是由溫少掌櫃掌權之時,那一身紅色喜服的溫婉已經落座,“諸位掌櫃,稍安勿躁,我先命人去取賬冊。”

既然已經說定,掌櫃們自然也多了兩分耐心。

反正溫家人就在跟前兒,也不怕她耍花招。

紅梅取來了溫婉的蘆葦管筆和紙筆,又得了溫婉的眼色示意,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諸位掌櫃們說話,爲溫婉和柳姨娘爭取時間。

“諸位掌櫃,走了這老遠路,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給諸位上些瓜子點心,諸位且先坐着,賬冊馬上就送來,還請稍安勿躁。”

其中一人搭上話頭,“溫家…以後是溫少掌櫃當家了?”

女人當家…溫家怕是不妙啊……

回去得斟酌斟酌,尋找其他酒坊合作。

紅梅笑道:“主家的事情,我一個丫鬟可說不得。”

說話間隙,溫婉也沒閒着,糧莊的朱掌櫃欠款最多,因此最着急上火,他根本坐不住,丫鬟上的茶水也無心飲用,只在屋內來回踱步。

這溫少掌櫃忙啥呢?

朱掌櫃沒忍住往前一探,正好看見溫婉在寫寫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