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九重天闕,圓月宮殿。
月亮上有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樓閣,宮殿三層樓高,以八卦地基駐地而起,每當夜色降臨,雕樑畫棟便會自動放射出璀璨光芒,穿過月宮,透過三界束縛,直達三界任何一地,甚至第五界大唐聖界擡頭同樣可見朦朧月色。
世人每逢十五便會見到圓月當空,以爲那是月亮自發光芒,其實不然,白日之時月宮光芒消失,在三界都是看不到月亮的,所以每逢十五璀璨圓月,都是正值夜空最深夜色之時。
月宮之外,是一大片桂樹林,桂樹自月亮上自然生長,砍不死,燒不滅,正應了大唐聖界某位半聖所言:“野火燒不盡,仙風吹又生。”
桂樹林外,總是可以見到一個身着猛獸皮,手持批天斧的男子無時無刻不在砍樹,桂樹雖硬,耐不住男子日夜砍伐,再加上批天斧的威力,通常一天下來可以砍斷三根桂樹。
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實則他砍了一年,也只能砍斷三根桂樹,而且下一刻仙風一吹,桂樹重新生長,完全看不出任何被砍的痕跡,就彷彿是做了一年的無用功而已,但男子卻始終樂此不疲,一砍就是八千一百年。
朱晨桓當初在天上擔任天蓬元帥時,因想要泡到嫦娥,所以經常來這月宮溜達,久而久之沒與嫦娥發生什麼關係,卻與這古怪的吳剛交好。
朱晨桓還記得自己當年遇到吳剛時候的畫面。
“吳剛,你在幹什麼?”
“我在砍樹。”
“你爲什麼要砍樹啊?”
“你爲什麼要每天來這裡偷窺嫦娥?”
“我這是生活的意義。”
“我這也是生活的意義。”
朱晨桓的前世豬八戒並不明白吳剛這句話的意思,但後來他卻想明白了,吳剛這小子是自己的情敵,他甚至比自己還要堅挺!
但後來,豬八戒被抓,投入畜生道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吳剛。最後一次見到吳剛,還是他被水德星君殺害之前。
“吳剛,我不想當佛了。”淨壇使者豬八戒蹲在砍樹的吳剛身旁,看着吳剛說道。
吳剛手上動作並未因此減慢,但他的聲音卻綿長平靜:“爲什麼?不能喝酒吃肉?”
“是不能再來這裡每天偷窺嫦娥了。”
“哦,那我把這片桂林都砍倒,你不用過來也能偷窺到嫦娥。”
“那不同,我要去跟玉帝挑明。”
吳剛這一次停下了動作,他穿着像個莽人,可頭腦卻大智若愚。
“玉帝不會同意,你不能去!”吳剛皺了皺眉,神色有些變幻。
淨壇使者搖了搖頭,“不行,我必須去。”
吳剛又重新砍樹,不再搭理淨壇使者,但當淨壇使者剛要離去時,他又很認真的說道:“我不能爲你報仇!”
朱晨桓躺在柔軟的牀上,看着窗外射過來的月華,滿腦子都在想着亂七八糟的事情,當時他一心想要與嫦娥在一起,很多人很多話很多事都沒有太過注意,此時靜下心來回想,他才感覺到自己好像錯過了很多東西。
比如吳剛爲什麼會一直在月宮砍樹,他真的和自己一樣是因爲愛慕嫦娥嗎?
再比如吳剛最後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知道自己此行會有大凶險?可他爲什麼不直接告訴自己?是有苦衷?還是他不敢說?
無數的疑問在朱晨桓頭腦中揮之不去,但就在這時,一個很可愛的身影突然映入了自己的記憶中。
那是一個很小很小,毛茸茸的一個小傢伙。嫦娥說那是她在妖界撿來的,但當時的豬八戒卻感覺這個小傢伙身上熒光繚繞,仙佛氣息濃厚,哪裡會是妖界那種地方出生的,說她是仙佛兩界孕育而出的還差不多。
自己身爲天蓬元帥的時候,每天藉着檢查天河的藉口,天天去嫦娥家中要水喝,但多數時候都見不到嫦娥,反而是與這個小玉兔關係愈加親密,後來他偷偷從太上老君那裡弄來了一粒化形丸後,更是直接讓小玉兔化形,只是嫦娥知道後氣的把他打出了月宮,並且一百年沒有讓天蓬元帥再進入,至今爲止朱晨桓都不知道小玉兔到底化形長成什麼樣。
是個可愛的小姑娘?還是一個如嫦娥一樣的美麗少女,無論怎樣,應該不會太醜吧?
恩!應該不會。
朦朦朧朧間,朱晨桓陷入了沉睡,而在夢中,他彷彿見到了一個耳朵上長着毛茸茸的少女正在向自己揮手,只是眼前迷霧濛濛,他看不清少女真正的面容,想要靠近,卻怎麼也靠不近。兩人就這樣越來越遠,最後一個碩大的圓月突然出現在兩者中間,圓月光芒閃爍,照耀的朱晨桓連忙閉上雙眼,可當他醒來後,卻發現天已經亮了。
“普通的夢?還是預兆?”
朱晨桓眉頭微皺,他起身下牀,走出房門,擡起頭看向月亮的方向,卻發現天已大亮,太陽的光芒已經將月亮遮掩住,任憑他視力驚人,也無法透過仙佛兩界的束縛看到月亮。
“太子殿下,小王爺求見。”
這時,有侍衛走過稟告。
“朱論文?”
在石玉國能夠被稱的上爲小王爺的只有朱論文一個,至於朱論文少年便離家的哥哥,人家是去追尋所謂的佛道去了,不在乎世間的繁華,所以應當以大師相稱。當然,這是朱義雲家裡對外宣稱的方式,具體是真是假,又有誰會知道。
朱晨桓思索了片刻,然後擺了擺手,道:“讓他先去偏廳等待,我洗漱過後再去見他。”
侍衛離開,朱晨桓叫來宮女送來洗漱用品,自己簡單洗了把臉後,又慢悠悠吃了一些宮內的早點,之後纔來到偏廳。
偏廳中朱論文已經等待多時,屁股一動一動的,彷彿坐在了釘子上一般,隱隱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但一見到朱晨桓,卻又立即擺出了一副平靜似水的表情,彷彿對這種等待絲毫不在意,他起身向朱晨桓躬身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微臣事先未送過拜帖,突然來訪,還望太子殿下恕我無禮之罪。”
朱晨桓很隨意的擺了擺手,道:“我們本是一家,表哥完全不必如此,此處沒有外人,那些繁文縟節能省則省吧。”
朱論文聞言,也不堅持,他站起身來,打量這個三年未見的太子殿下。三年前,太子殿下對外宣傳生病需要靜養,但擁有內線無數的朱論文父子卻早已知道朱晨桓的真正蹤跡,也知道朱晨桓現在早已不是當初的傻子太子了,他現在的智慧不說有多高,至少不能如以前那般隨意相待了。
“不知王兄找我所爲何事?”朱晨桓一臉天真無邪的問道。
朱論文見朱晨桓看過來,連忙側過視線,抱拳道:“是這樣的,中秋佳節將至,按照以往習慣,我石玉國文人將會舉辦中秋詩會,以求月圓國圓人團圓。還有一月便是中秋佳節,諸多在外歷練王公子弟也會返回,今年中秋詩會景況堪稱空前,而臣兄也知曉太子殿下文成武就,所以想邀請太子殿下參加中秋詩會,以彰顯我皇室之風,同時表現出我皇室愛臣如子的風範,爲明年十國大比做準備。”
朱晨桓聞言,打了一個哈欠,彷彿沒有睡醒一般,只見他輕輕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很不在意的說道:“不參加不行嗎?”
朱論文連忙道:“微臣不敢替太子殿下做決定,只是代爲傳達。而且明年就是十國大比,按照十國大比規則,參加大比的人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會從這些青年俊傑中出現,所以若能夠通過一場文會籠絡人心,豈不是更好?”
朱晨桓點了點頭,“哦,那你就替我籠絡吧,正好我感覺你比我更適合做這種事,以後要是不出意外,這石玉國應該是要交到你的手裡的。”
因爲朱晨桓一直都是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道,很懶散,很不正經,所以朱論文一開始也沒注意,只認爲朱晨桓是真的不甚在意一般,可當他聽到朱晨桓的下一句時,整個人卻如遭雷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見朱論文不說話,朱晨桓又無奈的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去就行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用得着這麼認真嘛。”
“太子殿下,此玩笑當真是開不得,若是被……”
朱論文還未說完,朱晨桓便打斷他的話,起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伸着懶腰,道:“沒事我就回去睡個回籠覺,真的太困了啊。”
回到臥室中,朱晨桓雙眼一睜,臉上的懶散之色頓時消散,他眯着眼看着假山上修煉的天山童爺,雙眸光芒閃爍,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片刻後,朱晨桓輕輕嘆了一口氣,在桌子上放好紙張,一邊研磨,一邊低聲道:“給了你兩次機會,可你不知把握,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我這算不算是被當槍使呢?”
朱晨桓提起毛筆,沾了沾墨,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應該不算吧,畢竟這屬於自己送上門的……”
筆走龍蛇,朱晨桓學文三年,雖未真的學會什麼治國安邦之計,卻練就了一手尚算漂亮的毛筆字,此時落下筆,一個個飄然若仙的字便在黃色紙張上成形。
不消一刻鐘,放筆,字成。
這紙張上只有兩行字,第一行爲“月宮是否異變。”第二行則爲“搜尋淨壇使者豬八戒消息。”
寫完之後,他將手指做成圓環狀,放嘴邊一吹,奇特聲音頓時出現,接着便見一隻雪白飛鳥從窗戶中飛了過來,朱晨桓伸出手臂,飛鳥穩穩落在手臂上,不差分毫。
將紙張疊好,綁在飛鳥腿上,而後輕輕在飛鳥耳邊吹了口元氣,飛鳥雙眼頓時一亮,接着便見飛鳥展開雙翅,剎那間就消失在天空深處。
做完這一切,朱晨桓緩緩鬆了口氣,他再次擡起頭看向月亮的方向,心中竟然有些隱隱的波動,似乎一些事情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