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魚客棧文鬥擂臺上,朱晨桓長衫落地,他目光平靜的看向下方震怒的文人們,神情沒有一絲變化,而他對面的蕭衛東,此時則是狡詐的笑容,看到幾乎大宛城所有文人都在支持自己,一想到自己打敗了這個不知道哪裡出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後,能夠獲得的無上榮耀,名震天下,還能獲得師尊趙閣老的青睞,他就止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真是瞌睡送枕頭啊,蕭衛東正在憂慮如何才能入趙閣老法眼,被趙閣老提攜呢,就有人給自己一鳴驚人的機會了。
名利雙收,這當真是一石二鳥之計啊。
蕭衛東從桌後走出,手中拿着摺扇,指向擂臺最前方桌子上的一個箱子,道:“爲了保證公平與公正,我們的文鬥題目均在箱中,三局兩勝,比拼有詩詞文章,有對聯歌賦,具體如何,那就看你與我的運氣了。”
朱晨桓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打了個哈欠,道:“麻煩你快點,本公子可沒有多少時間與你浪費。”
“哼!”
蕭衛東冷哼一聲,心道既然你着急身敗名裂,那就不要怪我了。
只見他環顧下方衆人一眼,朗聲道:“我與這位公子的文鬥緣由,相信大家都知曉了,我輩文人,當以欽天閣十位閣老爲尊,他公然冒犯趙閣老之名譽,衛東身爲趙閣老之徒,便是刀山火海也要爲師尊正名!今日我們二人文鬥,就請大家做個見證,輸贏全靠自身才華,若是衛東輸了,我將會親自向師尊告罪,但若這位公子輸了,那就請官府爲師尊正名。”
“蕭公子,加油啊!讓這傢伙見識見識我們大宛文人的風采!”
“冒犯閣老,其罪當誅!”
“也就蕭公子脾氣好,要是我早就讓人亂棍打死他了,敢冒犯閣老之尊,當真是不知好歹!”
蕭衛東人氣不可謂不高,他顛倒黑白的口才也不謂不強,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讓現場的氣氛幾乎一邊倒,朱晨桓成爲人人喊打的老鼠,而他則是手持正義之劍的英雄了。
欽天閣右閣老史玉青微微點了點頭,他拿起茶杯,稍稍轉了轉杯沿,似笑非笑道:“這蕭衛東,倒也有爲官之才。”
石程遠聞言只敢在一旁賠笑,不敢多說什麼。
史玉青頓了頓,又突然說道:“衛東,凱旋現在在何處?”
石程遠連忙道:“回老師的話,犬子現在應該是正在府中研讀詩詞文章,他因有習慣,上午熟讀詩書,研習先人教導,下午習武讀兵,文武並進,一日不敢懈怠,一時也不停歇。”
史玉青手指摩挲了一下青花瓷杯的杯沿,雙眼深邃而有神韻,停頓了片刻,才滿意的點頭道:“大善!不以文酸腐,不以武恃物,日後若無變故,當成我朝扛鼎。”
石程遠聞言雙眼猛然一睜,他瞪大雙眼看着誇讚自家兒子的師尊,滿眼都是激動與驚喜之色,那種興奮,那種因爲兒子出息而無法遏制的興奮,簡直都讓他想要原地蹦上幾下了。
史玉青伸手壓了壓喜悅之色溢於言表的弟子,淡淡道:“早在來的路上,老夫就常聽凱旋的名號了,心中也對他很是好奇,現在這裡這麼熱鬧,若是少了你家凱旋,豈不是可惜?”
石程遠身爲一城知府,心思玲瓏,一聽史玉青的話,便迅速明白史玉青的意思了。
他不大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三下,便有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普通商人模樣的人從文人羣中走了過來。
石程遠神色不變,只是在那人靠近後,說道:“將這裡的事告訴凱旋,不要給他任何提示,也不要說我在這裡,你只需實話實說此地事情即可,其餘的取捨,讓他自己決定。”
商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從他桌旁通過,就彷彿是一個路人一般,可就在他融入人羣中後,所有人只覺得一陣春風吹來,但仔細看去,卻尋找不到半點異樣蹤影。
而那商人,早已消失無蹤。
史玉青將所有事情收歸眼底,卻不言不語,只是面帶好奇的看向文鬥擂臺上,去看一看這場不算公平的文鬥。
擂臺上,朱晨桓與蕭衛東分別從封閉的木箱中抽出了一張紙條,紙條上所寫的就是他們的文鬥內容。
蕭衛東打開紙條,看到上面的內容,臉上陡然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只見他看向下方衆人,朗聲道:“我這邊抽取到的文鬥主題爲春詩二字,何爲春詩?便是以春爲主題,一炷香內成詩,詩的主題必須緊扣春之一字,但詩的文體可以自選,至於誰的詩優秀,自有大家來評判。”
蕭衛東在大宛城中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小詩雄,南蜀國尚書省省令王雄乃是百官之首,胸有溝壑,文章天成,他三歲成詩,九歲考取狀元,十二歲以詩揚名天下,被前朝皇帝賜名詩雄之稱,可以說是南蜀國文壇扛鼎者,而能夠以他詩雄之名同稱的蕭衛東,其在古詩這一方面的實力也可想而知。
“竟然是作詩!而且還是小詩雄最擅長的主題詩,真是老天也在幫蕭兄啊!”
“和小詩雄比主題詩,真是不知死活!”
“看來這場文鬥已經沒有懸念了,蕭兄文鬥比主題詩未曾一敗,這已經是我們大宛的神話了,本來還以爲能夠有些樂趣,沒想到最終還是這樣沒有一點波瀾。”
文人們紛紛搖頭,即便是他們不站在蕭衛東這方面,在看到文斗的內容時,也是對朱晨桓不抱任何希望,畢竟蕭衛東可是小詩雄啊,可是沒有一次敗績的詩雄啊!
和他比作詩?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朱晨桓見蕭衛東已經彷彿勝利一般,正在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就感到很莫名其妙,怎麼所有人都認爲自己一定會輸,雖然自己確實沒有怎麼學習詩詞文章,但也算是做過驚聖的詩詞吧?
難道驚聖的詩詞在他們眼裡就這麼不值錢?
不過想一想,朱晨桓也就明白了,蕭衛東等人畢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曾作出詩詞驚動大唐聖人,引起天鑼地鼓鳴響不斷,所以自己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可以隨便揉捏的路人而已。
想到這裡,朱晨桓就忍不住想要發笑,以前自己是頭豬,想要吃虎不得,可現在貌似是自己又被迫扮豬了,而且是扮豬吃虎。
蕭衛東嘴角微翹,不去看朱晨桓怪異的目光,只見他點燃一根香,將香插入香爐中,香菸嫋嫋,騰空飄渺。
看着嫋嫋而起的藍色香菸,蕭衛東回到自己桌前,手持毛筆,沾染墨汁,輕蔑的看了朱晨桓一眼,道:“第一局春詩比拼,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