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孃的語氣實在是不能用好來形容,只是面對這種令朱晨桓都挑眉的話語,黑城城主寧靜卻仍舊如一株白蓮一般,人如其名,臉上不惱不怒,寧靜淡雅,溫和以待。
她微微點了點頭,恬淡雙眸看向朱晨桓,紅脣輕啓:“我其實是想要請朱公子能幫我一個忙。”
“讓我幫忙?”朱晨桓眉毛又是一挑。
寧靜袖手拿起茶壺,又爲朱晨桓倒滿茶水後,才溫聲說道:“這黑城景況相信朱公子也已經知曉,除卻我那八百精銳禁軍外,其他人都可以用無惡不作的惡人來形容。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都是在其他地方犯了朝廷官府不可饒恕之罪,才匯聚到我這黑城中,尋求我的庇佑。”
朱晨桓點了點頭,這些事他都知曉,只是在看到這背後的城主寧靜之後,心裡的古怪感覺卻愈來愈強烈。城府可以深不可測,僞裝也能騙過所有人,可這氣質與發自內心的真意,卻是瞞不過自己的感知,他雖然與寧靜相處時間不短,可怎麼都無法把她與這罪惡之城的城主身份二者合一。
一個是如蓮花一般純潔淡雅,一個卻是如黑夜般嗜血邪惡。
寧靜看了一眼一旁神色仍舊不善的蕭三娘,淡淡一笑,繼續說道:“其實我本身也不是什麼善人,但要說大奸大惡卻也不盡然,只是爲了給一個被魔劍控制而染上孽運的男人增加一些福運,讓他來世能有福運相伴,也就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說是功過相抵也好,說是氣運轉嫁也好,總歸是盡一件我這身爲夫人應盡的義務。”
蕭三娘聞言瞳孔迅速一縮,她猛然擡頭盯着一身白衣素服的東勝榜排行第三的女子,神色急劇變化,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朱晨桓心裡也是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仍是不明白創建這黑城與那個被魔劍控制的憨厚漢子有什麼關係。
寧靜淺淺一笑,伸出秀手輕輕拍了拍蕭三娘握拳的玉手,臉上的笑容仍舊是給人心神安寧的感覺,可說出的話卻是與之語氣氣質完全不符的血腥。
“我的相公因被魔劍控制,殺了不少人,其中有好人也有壞人,可以說身負孽障也不爲過,不過他卻是被迫爲之的,一者此事怨這剎那魔劍,魔劍控主,殺伐已不由他,二者則該怨我,若不是我的原因,他也不會甘願被魔劍掌控。正所謂因果循環,有因纔有果,前幾日他身死之後,我就着手準備爲他祭奠,以這城內十萬惡人鮮血,洗刷他的罪惡,同時將殺魔盪滌的氣運轉接給她,爲他洗刷往日孽障,重塑全新福緣。這是我現在能爲他做的唯一一件事。”
看着寧靜十分淡然的說出這段話,要以十萬惡人鮮血祭奠死去的相公時,便是幾世爲人的朱晨桓都不由得瞪大雙眼,滿臉駭然之色。更別說是那人的親妹妹蕭三娘了。
蕭三娘雙眼瞬間瞪大,她臉上不再有往日表現出來的嫵媚笑容,而是一驚一喜,神色不斷變換。
半晌之後,蕭三娘才吐出一口濁氣,聲音沙啞道:“你說的是真的?”
寧靜微微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樣,你認爲以我的脾氣,會任由這些惡人在我的領域作威作福?”
“好!”蕭三娘突然重重點頭,只見她一拍桌子,神情決絕道:“如果你當真敢這樣做,我就陪你屠戮全城。到了我們這個層次,因果影響遠比那些螻蟻想象的嚴重得多,若是你不怕因果加身,我就陪你共抗天劫!”
見到蕭三娘終於放下心中芥蒂,淡雅城主臉上笑容這纔多了一絲人間煙火氣,她搖了搖頭,溫和說道:“此事只能我來做,我能抗下天劫,可你不行。”
“我怎麼就不行?就因爲你是第三,我是第六?”蕭三娘瞪大雙眼怒道。
朱晨桓嘆了口氣,拉了拉蕭三孃的衣袖,道:“的確和她說的那樣,她可以,你不行,而且我勸你最好馬上離開這座城,否則你我都要死無全屍。”
蕭三娘狠狠的瞪了朱晨桓一眼,只是還未說什麼,便聽寧靜聲音響起:“朱公子說的沒錯,而且你也可以放心,我說過現在自己還不能死,自然也不會去求死,與那些惡人相比,我不認爲十萬人的性命抵得上我寧靜一命。”
一個淡雅如蓮花的女子,可是卻說出這種與她氣質截然相反的霸氣話語,朱晨桓也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感覺了。他眯眼看着茶杯中茶水出現的點點漣漪,開口道:“只憑你這一個滅世蓮花陣,想必也還是殺不光全城的人吧?”
寧靜點了點頭,神色絲毫沒有因爲朱晨桓知曉自己的方法而有任何變化,她站起身,緩緩而行,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着蒼黃壓抑的夜空,輕聲道:“所有人都知道黑城是一處庇護之所,可又有誰知道黑城也是一處監獄呢?能夠抵禦外敵入侵,自然也就能夠讓裡面的人無法逃出……”
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陶醉之色:“黑城已經五年與世隔絕了,今夜過後,我也終於可以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了……五年未出,五年沒有讓外界一粒沙子進入黑城中,說實話我都快忘記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了。”
笑了笑,看了一眼默然的朱晨桓,她又是笑靨如花輕聲道:“朱公子也可以放心,這黑城中雖然多數都是酒囊飯袋,但也有幾個棘手的傢伙,不過我也不是孤單一人……這個世界上,想要鏟妖除魔的衛道士實在是不少,我若有所動作,他們也定然不會看戲的,這種能夠積累自身福運的機會,他們又豈能錯過?”
朱晨桓看了一眼心神仍舊不穩定的蕭三娘,也站了起來,他一手放在窗臺上,一手摸着腰間匕首,感受着匕首上傳來的冰寒之感,朱晨桓說道:“你要讓我幫你什麼忙?和你一起大開殺戒?”
東勝榜排名第三,卻沒有一點架子的女子輕柔的搖了搖頭,她轉過頭用清澈雙眸看向朱晨桓,說道:“我知道你身份特殊,更是擁有連我都看不清的未來,而這種因果影響,我可以躲,你卻躲不得,所以我並非想讓你幫我做這種難爲人的事情。”
朱晨桓笑着聳了聳肩,對寧靜的話不置可否,“那是何事?”
寧靜收回視線,抿了抿嘴,淡淡道:“我想要用我這黑城八百精銳禁軍,換朱公子出手一次,幫我阻城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