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殷六兒喃喃自語,似乎在慌亂地尋找什麼安慰。
冷亦寒湊過去,遞上一杯清水:"六兒你放心,你父皇已經被三弟的人接走了,只是從此以後你可能再見不到他,你確定嗎?"
"是。"殷六兒點點頭,慢慢垂下了眼眸。失落的神色還是能夠明顯得察覺到。
忽然這時院門大開,弒龍軍的人簇擁着夜閻來到他們面前,夜閻揚起櫻脣,微笑道:"六兒,看你現在也基本已經恢復了。冥馬上就要攻進正殿了,你準備好跟我們走了嗎?"
"準備好了。"殷六兒挺直腰板,眼睛也不眨一下。夜閻點點頭,翻身下了雪豹,從冷亦寒手裡把她拽過,拉近了房間裡。
不一會兒,夜閻就出來了,身邊站了個面目一新當然俠女,長相極是漂亮,跟原先的殷六兒不相上下,而她就是易容之後的殷六兒——閆六六。
不,可以說她現在就是閆六六了。
夜閻已自己原來的姓,閆,給她冠名,是想在這沒有親人的時代找到一個親如血緣關係的人,閆六六就是如此。她夜閻,或者說閆貝貝,跟六六的名字也是很搭的。
冷亦寒嚥了口唾沫,感覺喉嚨中被塞進了一個大肉丸,話也說不出來,好久才習慣:"……六六。"
"還叫六六呢,二哥?該稱她娘子啦。"夜閻在一旁淺笑着插話。
閆六六的臉立刻一紅,轉移話題:"閻兒,我看冷亦冥眼下應該已經進正殿了。我們還是不要耽誤時間了。"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一片嘈雜。宦官和宮女們鳥獸一般受了驚嚇,沒命地奔逃,偶爾空氣還帶來一陣陣嚶嚶的哭聲,不停波動人們心絃。
"救命啊!敵人闖進來殺人啦!"不知是誰先扯開了嗓子大喊,人羣愈發喧鬧,似乎是逃亡的人數越來越多,月俸固然重要,但眼下還是保一條小命要緊。
慕辰似乎是攔住了衆人,清清嗓子,道:"我知道大家在宮裡謀個事兒噹噹也不容易。賺的錢也纔夠貼補家用。若是逃命去了別的地方,無事可做,一家人甚至只能上街乞討。如果你們願意留下來,幫幫忙,俸祿會比以前更高。不管什麼人,從哪裡來,一視同仁。"
有人被打動了,議論紛紛起來。
其中,有個小宮女大概實在貧窮,爲了家裡人豁出去了,擡起頭,眼底盛滿了淚水:"您說的都是真的麼?"
"我以四國聯盟盟主的身份保證,決不會有假。"
一聽四國聯盟盟主都親自出來說話了,人們更加動搖。
有一個宦官甚至摔下手中包裹操着尖細的嗓音對同行說道:"你們要走就走吧,反正我是哪兒也不去了。在這兒挺好,回去了家人還得擔心。我上有個老母,高齡了,身體不好,聽到這消息一定會承受不住。我怎麼能做個不孝子?"
有人隨之喊道:"我也不走了!"
一時間呼喊聲迭起。
慕辰滿意地對身邊招招手,手下們立刻讓出通行道路來。
"要走的人,我也不攔你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罷。"
只有少數一部分人忍受不了更朝換代離開了,其餘的依舊留在這裡。慕辰看着這情景滿意地讓人將他們安排事務去了。
不僅增加俸祿,還降低他們的勞作力。
今後這裡可能就是一個郡府了,不再像皇宮那樣富麗堂皇,奢侈,等基本虎嘯大事告成之後,就會改造得小一點,將省下來的全部分給百姓,那些完全多餘的黃金亦是如此。
然後,眼睛一瞟,瞟到夜閻他們幾個人出來了。趕緊吩咐那支弒龍軍小分隊的精英都跟他走,其餘的處理宦官宮女們的瑣事。
夜閻見慕辰跟上,開口:"冥那裡不知打破進展怎麼樣了。"
"依我看,剩下的不過都是些廢物了。肯定很順利。"聽到這裡夜閻眯起眼睛,這話好,她愛聽。冥就是這麼一個有能耐當然人,小小几個大臣,他還不放在眼裡。
趕到正殿的時候,人基本已經清理完畢了,獨有幾個弒龍軍士兵在清理餘黨。不過唯一沒有被殺的,竟是那個說話滿腹經綸的老者。
此刻,冷亦冥正和他相對站立。
靜靜地,誰也不先開口說話,冷亦冥手中鳳劍早已收了起來,表情淡淡的,眼睛也沒有殺人過後血腥殘忍的紅色。
沉默,沉默得可怕。
"澈王爺,我籤投降協議。"趕到的時候,聽到的就是老者這句話。夜閻腳步一頓,細細打量老者。智慧的眼睛烏亮,頭髮花白卻掩蓋不住當年他因爲得志而春風滿面的得意。
這老人,值得重用!
"好。"冷亦冥馬上點頭,轉頭對夜閻伸出手,也不轉頭:"閻兒,事情都辦好了?"
"恩。"夜閻說着走上前去,揚起腦袋與冷亦冥互相對視。他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下來,輕輕撫摸她柔嫩的臉龐,動作緩慢。
冷亦冥似是滿意地笑笑,點點頭,讓她與自己站在一起,極是和諧。
然後道:"給他拿上文房四寶,還有那張紙。"
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切,就等着這一刻。
立刻有人遞上筆墨紙硯,老者毫不忙亂地看着那張協議上的條款,不僅錦添王朝要吞併虎嘯,提出的要求還非常苛刻。
但是,這是無法違背的。勝敗乃兵家常事,誰敗誰就該認輸。何況,失去殷六兒的虎嘯國已經再無力阻擋外敵入侵了,現在偏偏還是在內憂外患的風口浪尖。
想到這裡,毫不猶豫地讓人拿了前國君的玉璽來,重重按下。紅色的印章顏色,亮得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