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邁步穿過九州結界之時,就如同穿過一層古怪的無形有質的薄膜,從這層古怪的無形的膜中穿過之後,再看向前方的一切事物,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其實眼前的事物還是剛纔的事物,但卻在本質上與原本的事物有了一種抽離,山還是山,水還是水,但山又不是山,水又不是水。
其中區別與玄妙之處,非言語所能形容,但楊行舟心中卻清清楚楚的知道,確實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一種有別於外面天地的道韻開始在這空間裡流轉,向着一切事物體內侵襲,對於無法改變的,便會生出排斥之意。
楊行舟感覺自己就像是掉入水裡的石頭,不溶於水,但卻飽受來自水質本身的壓力,雖然這種壓力不大,但確實存在。
“你可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之處?”
楊古輕輕邁步,腳下地面急速縮小,一步邁出,便是千里之地,正是縮地成寸之術,這術法楊行舟也會使用,可是現在使用起來,卻感覺磕磕絆絆,缺少了一種流暢性。
這不是楊行舟對這門法術使用不當,實在是世界規則的改變,使得在施法技巧上也有了很大的影響。
好在修爲到了他這個地步,對大道的感應極爲敏銳,只是片刻之間便意識到其中的關鍵問題,是以急速調整了術法,再次施展縮地術,跟上了楊古的腳步,笑道:“好傢伙,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麼大的一個天地,全都被你影響到了,本源大道都被你搞的扭曲,連施法都要進行磨合改變,當真了得!”
楊古也是嘖嘖讚歎:“你竟然能在片刻間轉換法術,適應此地道韻,也是十分了不起啊!”
兩人互相吹捧了一句,對視一眼,都是哈哈大笑。
縮地術行走極快,眼前事物急速消退,瞬間千里,片刻之後,楊古在一座巨大的城市門口停住,對楊行舟道:“這裡是中京城,咱們楊家後裔的地盤,昔日祖父,父親,他們就在這裡生活。你隨我看看去吧。”
楊行舟心中一動:“楊家後裔,在這大地之上,至今還有傳承?”
楊古道:“天地天地,雖然天在上,但地纔是根基,就算是父王貴爲天地,但也不會捨棄大地根基,遠離人族祖先所在的大地。每個楊家子孫,都要在大地上生存一段時間,知道本源來頭,才配得上一個‘人’字。否則的話,在仙界出生,不履凡塵,那算什麼?人怎麼能夠忘了自己的出身之地?那與畜生何異?”
楊行舟嘆道:“其實忘記自己出身,看不起自己出生地人,普天下多的是,咱這父親倒是用心良苦啊,可惜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這法子並不適用。”
他在前世見多了攀求富貴,嫌棄家貧,拋妻棄子,不認祖宗之輩,對於人性有着極爲清醒的認知,因此對自己父親的行爲並不怎麼以爲然。
但這做法的出發點卻是好的,畢竟生而爲人,便是成爲天帝,也不掩蓋這種出身,反而讓子孫後代銘記此事,瞭解當初是怎麼一回事,不忘歷史,也不失爲一種憶苦思甜的教育方式。
“是啊,數典忘祖之輩,在歷史上層出不窮,但這畢竟不是人族生活的常態,能夠銘記歷史,吸取教訓,纔是一個王朝宣揚的正面言論。人嘛,還是平常人居多,好也不能算是多好,但是壞,也有限,純粹的好和純粹的壞,畢竟少見。”
他身爲白石書院的院長,對於人心的洞徹,比楊行舟只高不低,但是得出的結論和看法卻有很大不同。
楊行舟有點否定人性,認爲人性本惡,但楊古卻認爲人性本混沌,先天混沌純淨,後天的影響纔是決定人性好壞的關鍵因素。
兩人的看法其實各有道理,彼此倒也不勉強對方接受自己的想法。
從中京城大門進入,只見城內行人如織,來來往往,好不熱鬧,兩人穿過人羣,來到一個大廣場上,只見這廣場佔地至少萬畝有餘,廣場四面都有高矮不低的雕塑,旁邊的牆壁上更是有着不少浮雕。
這些雕塑的材質奇特,在陽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楊行舟湊近看了,只見浮雕上雕刻着一個個遠古巨人戰天鬥地的情形,從遠古洪荒,一直蔓延到人族衰弱,最後太師伐天,萬族飛昇,種種場面全都展現了出來。
尤其是這些浮雕被人施加了精神印記,觀看之人在注視到浮雕之後,腦海裡自然就會被傳入一場場真是無比的情景,猶如前世看電影一般。
腦海中那些戰天鬥地的畫面,遠古人族先祖展現出來的濃烈氣息和掙扎求存的慘烈,足以令所有人都感到震骸無比,而那些人族先祖在畫面中顯露出的神通法力以及敵人流露出的強悍氣息和本領,也足以讓有天賦的修士從中悟出種種修行法門。
以楊行舟此時的修爲,在看到浮雕中的烙印畫面時,也感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他此時修爲雖然高明,但是與烙印中那些域外天魔,人族先祖的領袖相比,卻還是差了太多。
他本以爲自己內天地有成,堪稱高手,縱然不如自己這個便宜哥哥楊古,那也不至於差的太多,自認爲能比自己高明的人不會有很多。
可是現在只是從廣場浮雕烙印中看到的戰鬥情形,卻讓他明白自己原來還是沒有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個明確的認知,那些烙印中的畫面,每一個高手,都能壓他一頭。
“二哥,這些浮雕中的戰鬥場景,都是真實發生的?”
楊行舟站在浮雕前面,身子微微顫慄,縱然這浮雕中的精神烙印只是遠古的場景,但卻給他一種置身其中的奇特感覺,以至於現在都還有一股子憤懣不甘的情緒充斥心靈,對於迫害人族的域外天魔以及奴役萬族的高高在上的天帝生出滾滾怒火。
“這是祖父從他的神器中得到的一些烙印畫面,還有父王留下的伐天場面,可以說是真的不能再真的歷史,可惜修爲不到,悟性不夠,靈覺不敏之輩,難以激發其中烙印,否則的話,只是這些精神烙印,就足以造出無數驚天動地的大高手來。”
楊古對楊行舟嘆道:“畢竟能在這先賢圖錄中留下名號和身影的人,無一不是一個時代的精英啊!”
他們兩人離開浮雕看向廣場中一個個雕塑,只見那些雕塑有人有獸,各種生靈的形象都有,雕像底部刻着銘文,卻都是從古到今,一個個爲萬族獨立反抗天帝的聖靈,尤其是伐天之戰中的英烈,在這廣場上尤其多。
兩人看罷多時,心情都有點沉重,縱然知道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但一想到昔日這麼多英烈才贏得現在的局面,卻還是感到血腥氣未消,似乎扔在鼻端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