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程靈素一身素白衣裙,站在藍花叢中,微風吹來,花兒隨風起伏,衣袂飄飛,使她多了幾分飄然出塵之氣。
自從楊行舟拜入藥王門下之後,平日裡程靈素教楊行舟醫毒之道,而楊行舟則教導她神照經上的功夫,那神照經在連城訣世界中被譽爲天下第一神功,着實高深,昔日狄雲在獄中上吊身死,死了小半個時辰,都被丁典以神照經的心法給救了過來,由此可見這門神功的了得。
程靈素姿色平平,身材瘦弱,頭髮也是稀黃,其實最主要的就是在胎兒時期,父母生活貧困,導致發育失調,後天又少了滋養的緣故,後來跟隨無嗔和尚學醫時,又整天跟毒物藥物打交道,是藥三分毒,學醫時間長了,難免受毒物薰染,有損身體。
即便是被無嗔和尚以藥物補身,但這是先天失調的緣故,很難以藥物調理,程靈素能健健康康活到現在,已屬不易。
不過神照經乃是玄門正宗心法,最能調理身心,程靈素此時十七八歲,骨骼未曾長實,被神照經內家真氣滋養之下,本來發育緩慢的身體突然加快,每日吐納真氣中,體內積累的毒素也慢慢排了出去。
雖然修行這門神功只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但在這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裡,卻是一天一變,無論是皮膚、相貌還是個頭,都與三個月前大相徑庭。
她之前就像是一個乾癟了的氣娃娃,難看無比,可是在修煉了神照經之後,便如同充了氣一般,整個人圓潤了很多,脣紅齒白,大眼小嘴,雖然算不上十足的國色,但也已經是難得的美人了。
天下無有不愛容貌之女子,程靈素雖然聰慧,但畢竟是妙齡少女,對自己的容貌從未在意過,但眼看着自己一天一個變化,容貌變成了做夢都沒有夢到的好看,心中高興實難形容,對於傳她神照經的楊行舟更是一百二十個感激。
也因爲這個緣故,她傳給楊行舟本門醫毒之術時,格外的有耐心,講解唯恐不周,示範唯恐不細緻,當真是生平所學毫無保留的悉數講給了楊行舟。
此時聽到楊行舟答應了胡斐,要爲苗人鳳醫治雙眼,程靈素雖然不怎樂意出門,但既然自己這個師兄決定了的事情,她就不會反對。
兩人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她已經知道了楊行舟是怎麼樣一個人,雖然平時喜歡吹牛,吹噓自己非常了不起,臉皮之厚,天下少有。
但武功之高,學醫之認真,天資之高明,也是罕見罕聞,況且楊行舟對她持禮甚嚴,眼看着程靈素一天天變得漂亮,楊行舟每天都誇讚她長得美,卻從未有逾越之舉。
這讓程靈素又是高興又是生氣,感覺楊行舟實在是不解風情,她生平所見男子,實以楊行舟爲最,少女懷春之下,已經對楊行舟暗生情愫,只是楊行舟卻似乎眼瞎耳聾了,全然不知。
楊行舟看着面前站在花叢中的少女,忍不住一時沉醉,嘖嘖稱讚:“果然是人比花嬌,我見猶憐!”
程靈素臉色一紅,心中一甜,低聲道:“別瞎說,外人還都在呢!”
此時胡斐與鍾兆文兩人從遠處相繼走來,看到站立在花叢中的程靈素時,都是一呆。
所謂食色性也,再粗魯的漢子也能分得清美女與醜女,兩人乍一見程靈素,爲其容顏所懾,看了幾眼之後,不敢直視,以免顯得太過無禮。
胡斐靠近楊行舟,低聲問道:“楊兄,令師妹可否願意爲苗大俠醫治?”
楊行舟笑道:“有我出面,豈有不成之理?”
胡斐與鍾兆文兩人大爲感激,互相與程靈素見禮,彼此熟悉之後,眼看天色還早,程靈素對楊行舟道:“師兄,醫者父母心,我聽胡大哥說,苗大俠的眼睛是被斷腸草粉毒瞎的,這斷腸草毒性猛烈,時間拖得越久,醫治起來就越是麻煩,事不宜遲,咱們現在便出發吧!”
楊行舟道:“吃得消麼?”
程靈素笑道:“有神照經內功傍身,舟車勞頓算的什麼?”
楊行舟大笑:“說的也是,那咱們現在便走!”
當下收拾東西,牽過馬兒,套了馬車,程靈素抱出了一個花盆,對楊行舟道:“師兄,這個花盆你幫我拿着!”
胡斐與鍾兆文面面相覷,不懂爲何去醫治苗人鳳的眼睛,爲何還要捧着一盆花去?
藥王莊到苗人鳳的住所,少說也有千里之遙,路上帶着一盆花,有着諸多不便,但是既然程靈素要帶,兩人自然也無反對之理,胡斐走上前,伸手去接這盆花,道:“楊兄,這花兒讓小弟來替你們拿着吧。”
楊行舟手臂一抽,躲過胡斐的手掌,笑道:“你不要命了!”
胡斐一愣:“怎麼?’
楊行舟道:“我這盆花,乃是天下萬毒之王,等閒人不可觸碰,否則的話,毒氣入腦,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胡斐嚇了一跳,急忙縮手,道:“這般厲害?”
他仔細向楊行舟手中的這盆花兒看去,只見其葉與尋常海棠無異,花瓣緊貼枝幹而生,花枝如鐵,花瓣上有七個小小的黃點。除此之外,並無特異之處。
但楊行舟說的如此鄭重,想來不會有假,他驚異的看了楊行舟一眼,道:“楊兄,這花兒既然是天下萬毒之王,你又爲何要攜它上路?這豈不是多了幾分危險?”
楊行舟笑道:“這花的根莖花葉均劇毒無比,但不加煉製,便不會傷人,只要注意一點,便不會有問題。我是學醫之人,對這花兒的習性也熟悉,還是我拿着保險一點,你們拿着反而危險。”
他與程靈素兩人熟悉之後,程靈素專門爲楊行舟講解了七星海棠這種毒物的習性,有時候程靈素外出時,這七星海棠便交給楊行舟代爲照料,時間一長,楊行舟對於這毒物的習性已經瞭如指掌。
這一次苗人鳳的眼睛被斷腸草粉毒瞎,而七星海棠正是斷腸草的剋星,因此必須攜帶,楊行舟此時頗通醫理,見程靈素端出了七星海棠時,便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因此也不多問。
只是胡斐與鍾兆文不懂,纔會感到驚奇不解。
當下收拾已定,程靈素鑽入馬車,楊行舟充當了車伕,對胡斐鍾兆文道:“兩位,帶路吧!”
胡斐與鍾兆文騎馬在前,楊行舟駕着馬車在後,一路疾馳,一連跑了兩天一夜,堪堪日暮時分,方纔到了一處孤零零的房屋外面。
“便是這裡啦!”
胡斐與鍾兆文一起跳下馬來,對楊行舟道:“楊兄,這裡便是苗大俠的住所。”
楊行舟挑開車簾:“師妹,到了!”
衆人將馬兒拴好之後,一起進入院內,此時屋裡油燈亮起,一名相貌醜陋的中年男子從屋裡走了出來:“大哥,胡兄弟,你們來啦!”
鍾兆文笑道:“快開門,我已經把大夫請了過來!”
對面醜陋男子大喜:“快快快,快請進屋!”
便在此時,從裡屋內燈光明亮處向外緩緩走出一人,這人極高極瘦,腦袋幾乎頂到了門框,他低下頭來,從門檻內邁出,拱手道:“胡兄弟,鍾兄,有勞你們了!”
這人說話聲音並不十分響亮,但聽在耳中只覺又是蒼涼,又是醇厚,他走出房門之後,方纔看到他雙目蒙着一根布條,面如金紙,手長腳長,兩隻手掌如同兩把爛蒲扇一般,又大又瘦。
他對鍾兆文和胡斐拱手致謝之後,身子轉向程靈素:“難道這位姑娘便是爲苗某醫治雙目的國手?爲了我這麼一個瞎子,害姑娘你一路奔波,苗某實在過意不去!”
程靈素笑道:“苗大俠何必客氣!”
衆人見他以耳代目,將衆人所在的方位判斷的清清楚楚,對他的耳力無不欽佩,至於能判斷出程靈素是一位姑娘,那自然是嗅到了程靈素身上的脂粉氣。
便聽苗人鳳道:“姑娘,快請進屋,苗某隻能以薄酒淡茶待客,還請不要見怪。”
說話間伸手虛引,請衆人進屋。
胡斐見他始至終都沒有向楊行舟打招呼,頗感不解,對苗人鳳道:“苗大俠,我身邊這一位陪着程姑娘來到人,你一定要認識一下,若是沒有他,程姑娘也未必肯來!”
苗人鳳身子一震,驚道:“什麼?你身邊竟然還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