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緣!”
在一座小山頭上,一名黑衣老者帶着幾十名下屬,面對還俗了的李修緣,惡狠狠道:“都說吃了李修緣一口肉,可以長生不老!你若是想要你家人活命,就乖乖的割下一塊肉來,讓我們嚐嚐!你放心,我們不傷你的性命。你是西方降龍羅漢下凡,我們也不敢跟你結下太大的因果。”
李修緣無奈道:“你們這些披毛戴角橫骨插心之輩,想長生想瘋了麼?什麼謊言都敢信!我又不是十世修行的聖僧,如何就能令人長生不老?你們切不可讓人騙了!”
這是李公甫離開臺州府的第一夜,李修緣就被這些邪道修士逼到了這個小山頭,連家人都顧不得了。
李公甫在的時候,這些邪修雖然貪婪,卻大爲忌憚,畢竟像李公甫這種武修實在太過強橫,等閒修行幾千年的妖精,都擋不住他隨手一刀,只有根腳來歷非比尋常的妖怪,纔有資格與李公甫當面對決,其結果都是落敗而逃。
後來羣妖圍攻李公甫,李公甫不敵之下,取出楊行舟贈予的飛刀和銀鏡,這才殺死一部分邪修,震懾羣妖。
因此當李公甫這個公門中人在場時,所有妖邪都不敢貿然接近李修緣,畢竟飛刀銀鏡的威力衆所目睹,誰都沒有把握支撐。
現在李公甫走了,這些邪修方纔重新開始行動,一部分人出去,去捉李修緣剛成婚的媳婦和舅舅、表哥等親戚,另一部分人則困住李修緣,不讓他有機會出手相救,逼李修緣自己割肉獻血,讓羣魔享用。
“修行到了我們這個境界,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就算明知這裡面有蹊蹺,那也顧不得了!”
一名書生模樣的修士見李修緣發話,嘆道:“每五百年的大劫就要到了,挺不過去,便身化灰灰,李兄,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還請見諒!”
他話音剛落,一羣人陡然散開,將李修緣圍在中間,爲首老者一聲大喝,幾十人登時氣機相連,組成一個陣勢,引來天地偉力,形成一股陰風龍捲,困住了李修緣。
這陰風化爲一柄柄風刃,破開虛空,發出淒厲至極的響聲,籠罩李修緣全身,引的李修緣體內紫金鉢盂不自禁的感應現形,化爲紫金光罩,隔開陰風龍捲。
就在這紫金虛影出現之際,一名老者取出一盆腥臭無比的血水,向龍捲風潑了過去。
這血水進入龍捲風之後,將整個龍捲染紅,切割在李修緣身上,眼看着他護體金光慢慢減弱,身上也多了絲絲縷縷的傷痕。
“赤龍血?”
李修緣吃了一驚:“你們從哪弄的這麼多赤龍血?”
爲首老者嘿嘿笑道:“李修緣,好教你得知,這赤龍血是我家老祖特意點化的赤龍捐贈,最能破你這護體金光!李兄,要我說,你還是乖乖聽話,還能少了一頓羞辱!”
李修緣驚訝莫名,又是吃驚又是好笑:“赤龍也成精了?這手段除了五雲之外,別人決不能做到!這老東西行事怎麼這般噁心了?”
他們口中的赤龍並不是真的龍,而是女人例事來時的污穢之血,修行界中,最爲污穢之物便是這等東西。
除了極個別的淫邪修士的法寶和功法不懼怕赤龍之外,正宗邪修和妖修以及佛道兩家的修士,都對這東西十分的噁心。
這赤龍不但能污染神通,連法寶都能污染,不過一般的赤龍污穢力道不強,實力稍微強一點的修士都可以不當一回事,但畢竟還有不一般的東西存在,這就令人頭疼了。
前段時間,濟顛僧在紹興白龍湖,跪求西北降下天雷擊打一隻豬婆龍,結果那豬婆龍將一個婦人用過的褲衩修煉成法寶,戴在頭頂,當成了小花帽。
這小花帽一戴,連天雷都嫌棄,無法劈中,最後還是濟顛的徒弟,一個被濟顛起名叫做悟禪的六翅飛龍,進入湖內,將豬婆龍頭頂的花帽摘掉,這才讓天雷成功劈下,把豬婆龍劈死。
連一個婦人用過的褲衩都能隔絕天雷,現在五雲老祖竟然將女子的赤龍收集到一起,點化出了靈智,真的成了一條赤龍精,那這赤龍精體內的污血,污力之大,可想而知。
也怪不得連佛祖賜予的金鉢都有點承受不住。
眼見自己就要被這羣妖人擄走,李修緣放聲大叫:“快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命休矣!”
衆妖一愣,爲首老者喝道:“別猶豫,先割他一塊肉再說!”
口中說話,率先衝到李修緣面前,陡然化爲一頭黑狼,張開大嘴,向着李修緣大腿狠狠咬下。
嘴巴咬下之時,正是護體金光最薄弱處,“噗”的一聲,血光迸現,李修緣放聲大叫:“要死啦!”
黑狼精咬了一口肉之後,急忙吞嚥下去,轉身就跑,其餘妖怪也紛紛衝上前去,露出本來面目,向着李修緣撕咬開來。
就在此時,一道金光陡然顯現,一名黑臉和尚手持長棍,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半空之中,對着身下羣妖轟然下砸。
轟!
這一棍砸下,籠罩方圓十丈之地,所有妖修都被這一棍打的翻滾了出去,有幾個更是被當場打爆,化爲齏粉。
“伏虎,你終於來了!”
李修緣被棍風激的沖天而起,翻滾了幾圈方纔落地,對黑臉和尚道:“你怎麼來的這般晚?”
黑臉和尚手中鐵棍橫掃,打飛幾個妖修之後,方纔淡淡道:“你功力被封,修爲大減,只看到面前這幾個妖怪,卻不知外面還有幾個大妖窺視,要不是法海在外頂着,我差點過不來!”
李修緣道:“法海也來了?”
黑臉和尚道:“他是金山寺方丈,我來了,他怎麼能不來?”
原來這黑臉和尚乃是西方伏虎羅漢下凡,來到人間之後,出家爲僧,法號普妙,一直遊走人間,不顯山,不露水,暗暗渡人。
這段時間掛單到金山寺,也是默默修行,因爲從來不開口說話,都知道他是一個啞巴僧人,就連法海都沒有看出他的來歷。
直到這幾日濟顛遭劫受難,降龍伏虎一向同氣連聲,普妙這纔開口說話,與法海一起來到台州府,救援這一世的降龍。
他們兩人來到台州府,途中遇到好幾波妖修阻攔,突破了層層關卡,方纔到了李修緣面前。
“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普妙棍影如山,掃出一條道,來到李修緣面前,腳掌塌在地面之上,一股力道從地面發出,將李修緣衝的離地而起,人在空中還未下墜,陡然紅光一閃,一方袈裟由遠及近,托住了李修緣的身體,隨後人影一閃,法海出現在袈裟之上,道:“阿彌陀佛,師兄這場災劫好大!”
李修緣道:“這場劫難,出乎我的預料,定然與楊行舟有關!”
法海嘆道:“楊先生法力神通,難以測度,師兄你惹他作甚?”
此時普妙也落在了袈裟之上,道:“走罷!”
法海點了點頭,手中青龍禪杖一顫,化爲一條青色巨龍,當先開道,向前方急速飛去,袈裟馱着三人,緊緊跟隨。
半空中一名道人手持雙股劍,攔在當前,喝道:“打劫!李修緣,留下一塊肉再走!”
話音未落,青龍搖頭擺尾,衝上前去,與那道人戰在一起,激起一團電光。
“北邙山的妖怪也來啦!”
李修緣認得這道人,知道他是韓殿手下的百骨人魔,很是了得,沒想到連他也出現了,忍不住叫道:“前面定然還有妖怪擋路!”
話音未落,又有一個白髮老嫗,手持柺杖,站在雲端,叫道:“打劫!李修緣,留下一塊肉再走!”
“陰姥姥?”
李修緣大呼小叫:“韓殿把你也派來了?可真看得起我!”
陰姥姥冷笑道:“李修緣,你屢次壞我北邙山好事,佛門中人,插手天下紛爭,六根不淨,佛心蒙塵,我奉大王之命,特來取你這一世的肉身!”
法海嘆了口氣:“陰娘娘,老衲不想與韓大王爲敵,你若是擋路,休怪老衲收了你這妖孽!”
他從懷內拿出一串佛珠,輕聲道:“讓開吧。”
陰姥姥感應到佛珠內蘊含的無匹佛力,臉上微微變色,道:“法海,你這次敢幫李修緣,小心惹禍上身,我家老爺,水淹金山,火焚經樓!”
法海面色不變:“阿彌陀佛!”
他得到楊行舟傳法,精神修爲飆升,此時口宣佛號,如洪鐘大呂,方圓十幾裡內的妖修都爲之一震,體內氣息散亂,騰空的妖修如同下餃子般從空中墜落,摔了個半死。
就連面前的陰姥姥也身子搖晃,差點摔了下去。
她不敢再逞強,哼了一聲,化爲一股陰風,消失不見。
李修緣和普妙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之色,剛纔法海展露出來的精神修爲和修行境界,竟然給他們一種佛陀降臨之感,宏達浩然,莊嚴肅穆,萬劫不染。
兩人身爲佛祖弟子,苦修苦練,做了那麼多的功德,到現在才修成了阿羅漢果位,而法海竟隱然有得證佛陀的意味,令兩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
“善哉,善哉,法海方丈,你到底是遇到了何等機緣,纔打破藩籬,如此勇猛精進?”
普妙站在袈裟之上,收起鐵棍,看向法海:“只是金山寺的傳承,你不可能有如此成就。”
法海雙手合十,將手中佛珠扔向前方,道:“老衲也是受高人傳法,才得悟至道。兩位師兄,紅塵六慾,貪戀癡嗔,我等降妖除魔也就罷了,日後還是少與同道爭鬥,纔是修行之本啊。”
他扔出的佛珠在前方化爲一圈浩然金光,如同小太陽一般,映照四方,前方無數陰影在金光照射之下,冒出滾滾黑煙,發出嚎叫之聲,四散奔逃,片刻間,消失不見。
三人在空中一路前行,瞬息千里,遇到了好幾波攔截追殺,都是靠着法海的保護,誅殺妖邪,威懾八方,這才平安來到了金山寺。
等到他們進入寺內,這場災劫才暫時度過,但誰都知道,後面還有層層關卡等着他們。
“這場大劫,定然與楊行舟脫不了干係!”
李修緣進入寺內後,嘆道:“只因我當初與他有一場過節,此人心眼這般小,竟然記仇,以至於鬧到如今這般境界。”
他對法海與普妙道:“這件事你我都難以支撐,爲今之計,只能稟報世尊了!”
普妙道:“降龍被伏,這般大事,如何能瞞得過世尊耳目?若你被伏,真是楊行舟從中謀劃,現在他應該也遭到了報應。”
他說到這裡,忽然心有所感:“咦?天機有變,龍脈翻轉,帝星怎麼動了?”
李修緣此時囟門被封,靈感不在,道:“怎麼?帝星動了?應在何處?”
普妙與法海來到院內,看向天空羣星,看了片刻,法海輕聲道:“紫微星動,帝出東南啊!”
李修緣愣道:“東南?張元定到底有了什麼舉動?他出了嶺南了?壞了,我們都只是顧着渡劫降魔,東南匪患都給忘了!楊行舟下的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