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直到飛刀扎入對面黑鐵面具人的咽喉之後,此人方纔反應過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與恐懼交織的神色,伸手摸向咽喉處的刀柄,摸了一下後,閃電般回縮,整個人身子僵直,頭顱微微低下,直到此時才確認自己已經被飛刀穿喉。
而此時他身邊組成圓陣的屬下們還都一無所知,依舊長矛揮舞,大刀劈砍,與萬黑蟒等人戰成一團,誰都沒有注意到自家主帥已經中刀。
只有獨角青鱗獸車旁的風無償看到了黑鐵面具人的異狀,不由得又驚又喜。
這黑鐵面具人的修爲極其高深,就是他率領一羣蒙面人從大西方大草原對風無償等人一路追殺,奔波千里,如跗骨之蛆,難以甩脫。
風無償與其對陣多次,每次都大敗虧輸,這黑鐵面具人全身上下披掛甲冑,幾乎沒有任何弱點,普通攻擊根本就無法破甲,如果不是這樣,風無償也絕不至於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一路之上,風無償多次思量針對此人的法門,但卻屢屢失敗,反而被此人連番重擊,打成重傷,一直緩不過勁來,最後只能拼死一搏。
可是現在,這個可怕的強敵忽然之間,咽喉處就被差了一把飛刀!
風無償知道此人身上的甲冑設計的極其精妙,四肢關節處也有金絲銀線配合地蠶絲連接,也是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難以從這些相連處下手。
只有頭盔與軀幹的連接處,因爲穿戴的緣故,難以完全密封,所以成了這面具人身上唯一的一個弱點,但對於這麼一個弱點,面具人比任何人都清楚,一向防護嚴密,絕不會將門戶大開,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敵人面前。
可是現在,卻在兩軍對陣之時莫名其妙的擡頭看天,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縫隙,結果就被人以飛刀穿喉,眼看死亡在即。
“這發出飛刀之人非但暗器手法無雙無對,恐怕在武道精神上也有極高深的造詣,眼光更是毒辣到了極點,一眼便看到面具人的弱點,出手果斷,凌厲狠辣!”
風無償轉頭看向騎在赤焰火龍駒上,還在擡頭看天的楊行舟,心道:“難道剛纔發出飛刀的便是此人?塞外荒地,武道不昌,他年紀輕輕的,如何便能有這般修爲?”
但是在看到楊行舟擡頭看天的動作之後,風無償也情不自禁的擡頭看天,心道:“天上的鳥兒有什麼好看的?”
可是心中這麼想,腦袋卻不受控制的擡起來,待到擡起頭之後方纔反應過來:“咦?我爲什麼也要擡頭?”
此時才發現對面楊行舟擡頭看天的動作具有一種奇特的感染力,好奇本來就是認知天性,曾有人因爲流鼻血而在街頭擡頭看天,減少鼻血流量,以至於滿街之人俱都好奇擡頭,想要看流鼻血之人到底在看什麼。
這是集羣之人基於好奇的天然感染力,而此時楊行舟擡頭看天的動作更是帶有一種致命的感染力,令人只要看到他的這個動作,便情不自禁的好奇擡頭。
對面黑鐵面具人之所以將自身弱點暴露在楊行舟面前,就是毫無防備之下,被楊行舟的動作迷惑所致。
“好毒的刀!”
被上百黑家軍簇擁的黑鐵面具人忽然擡手將咽喉處的飛刀拔出,帶出一蓬血箭,嘶聲道:“楊行舟殺我!”
話音剛落,人已經從馬上摔下,傷口鮮血狂噴,死了。
他周圍擺成戰陣的黑家軍一陣大亂,此時才知主帥被殺,登時亂了陣腳,不攻自亂,被萬黑蟒率衆一陣衝殺,麻藥亂飛,亂箭齊發,只是片刻間便有一半蒙面人被斬殺,剩餘的幾十人發一聲喊,四處逃竄。
“不能放走一個!”
楊行舟從擡頭看天的僵直動作中緩緩恢復過來,吩咐手下:“這些蒙面人,全都擊殺!”
在他呵斥聲中,天空中飛來幾十只巨鳥,鳥背上跨乘着鳳鳴山的一幫剛剛熟悉飛鳥戰寵的兵士,這些人在空中彎弓搭箭,剎那間箭如雨發,追逐四散逃走的蒙面人,幾個人針對一個人,人在空中佔據了優勢,地面之人逃無可逃,避無可避,片刻後一一被射殺。
過了好一會兒,現場安靜下來,視野之內,再無直立行走的蒙面人。
楊行舟擺了擺手,飛行騎士在空中排成陣勢,彼此相隔幾十丈,載浮載沉,手中弓箭對準了幾名紅衣人身邊的車子,一派肅殺之氣。
“好厲害的操練兵士之法!”
風無償斜倚在獸車一側的車壁,看了看天空的飛行騎士,咳嗽了幾聲之後,大聲讚歎道:“楊將軍,如此精兵強將,你可是都護府的人?”
在風無償開口之時,楊行舟雙目陡然爆亮,似乎目光在一瞬間便穿透了車子的車壁,看清楚了車內之人,開口笑道:“風先生,你到底是什麼人?圍殺你的這些蒙面人,又是什麼人?”
之前風無償和車內公主的談話,即便是相隔幾裡地,也沒有瞞過楊行舟的感知,此時自然而然的便稱呼風無償爲風先生,對於對方公公的身份,直接略過不提。
說話聲中,一兜馬繮,赤焰火龍駒“噠噠噠”的跑到風無償附近,擡頭看了看兩匹獨角青鱗獸,脖頸上火焰般的鬃毛猛然炸開,不敢靠的太近。
這獨角青鱗獸在坐騎之中,已經是上品的存在,赤焰火龍駒雖然了得,但在獨角青麟獸面前,還是矮了幾分,因此不敢過分靠近。
反倒是萬黑蟒的戊土神牛對這獨角青鱗獸不怎麼懼怕,對着青麟獸哞哞叫了幾聲之後,方纔馱着萬黑蟒緩緩靠近。
風無償看向楊行舟,輕聲道:“車內是我大離王朝的繡緣公主,剛從西方滾秀城返回,誰知沿途遇到埋伏,廝殺千里,一直打到現在。楊行舟,你今番有救駕之功,待公主返回關內,定然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賞賜官職銀兩,給你一個潑天的富貴!牟海峰練兵果然有一手,訓練出了你這等精兵強將!”
“繡緣公主?車內的人竟然是一名公主?”
楊行舟大爲好奇:“大離王朝的公主,那是何等身份?怎麼在關外就受到了追殺?這到底是發生了這麼事情?是爲了爭奪皇權,還是爲了報仇雪恨?還是因爲一些兒女之情所致?”
他笑嘻嘻道:“這殺人,無外乎情殺、仇殺和爲了利益而殺。這些蒙面人對你們出手,連面目都不肯露,可見早已經知道了你們的身份,生恐殺死你們之後被人查出端倪。而情殺一般都是單個人所爲,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外。那麼就只有仇殺和爭權奪利兩種可能。”
楊行舟自顧自的分析推溯:“而想要報仇的人,除非特別謹慎小心之人,基本上都會選擇本來面目來報仇,因爲他們要讓仇家知道殺死他們的到底是誰,只有這樣,才能算是圓了報仇的念頭。否則的話,只一刀砍了仇人,仇人至死都不知死在誰手裡,那也太過無趣,毫無報仇的快意可言。況且一國公主,能與什麼人結怨?殺公主又有什麼好處?仇殺的可能性很小。”
他嘿嘿笑道:“這樣看來,繡緣公主這應該是破壞了某些人的利益,只有殺了她,對方纔能獲得最大的好處,嘖嘖,有意思!繡緣公主看來在大離王朝的地位很重要啊!”
風無償目瞪口呆。
他呆呆的看了楊行舟幾眼,道:“楊將軍,只憑眼前這件事,你就能推出這麼多的事情?佩服,佩服!”
楊行舟拱手笑道:“好說,好說!來人,請公主和先生上山!”
萬黑蟒在聽到車內之人是大離王朝的公主之後,興奮的臉色通紅,他久居塞外,平日裡別說公主了,便是附近官員的女兒和小妾都不曾見過,也就聽說過一些話本小說中的荒誕故事,而有些故事就是公主嫁給普通百姓的爽文,說者痛快,聽着過癮。
公主啊,那可是居住在皇城裡的金枝玉葉,尋常百姓如何有緣得見?能遠遠的瞧上一眼,就已經足夠吹一輩子了。
現在真有公主出現在面前,萬黑蟒如何不激動?
聽到楊行舟的吩咐之後,大着嗓門吼道:“有請公主和先生上山!”
楊行舟嚇了一跳:“他媽的,你這麼大的嗓門幹什麼?”
萬黑蟒一縮脖子,嘿嘿笑道:“激動,有點激動!”
他身後上百名兵士一起喊道:“有請公主和先生上山!”
雖然只有百來人,但齊聲叫喊之下,卻喊出了千軍萬的氣勢來。
風無償臉上微微變色,正欲說話,便見車簾掀開,一道女子清冷的聲音傳出:“楊先生,你不是都護府的人?”
車簾掀開,露出車廂內一名斜躺在小榻上的黃衣女子,這女子姿態慵懶,似乎剛剛睡醒,聲音嬌嬌弱弱,但卻能清清楚楚的傳到對面楊行舟等人的耳朵裡:“都護府牟海峰我知道他,他們都護府的精兵雖然了得,但卻不曾有空騎兵,作戰方式也沒見過他們用毒藥和暗器,你們雖然軍容整齊,但畢竟還夾雜着江湖手段。楊行舟,你到底是什麼人?”
楊行舟深深看了面前的公主一眼,道:“相貌不錯,身材也不錯,倒也對得起公主這個稱呼。繡緣公主,我是什麼人,你隨我上山,自然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