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餘矮子倒也識趣。”
看到餘滄海轉身離開,楊行舟哈哈一笑,心道:“我若是他,恐怕也得就此離開,免得發生不可測之事。此人嗅覺靈敏,勇於後退,倒是頗和我的脾氣,只是行事毒辣,太過卑鄙,我所不取。”
劉正風與聞天物兩人心中驚駭卻不敢多說,好在現場衆人議論片刻後便即不轉移話題,青城派畢竟是武林中的大派,大家都知道議論多了未免對青城不敬,因此慢慢將話題轉移,說起劉正風金盆洗手的事情來。
過了一會兒,恆山派定逸師太率領幾個大小尼姑走了過來,在這些小尼姑後面,不戒和尚挺着大肚子尾隨而入,在他旁邊站着一名十六七歲的妙齡女尼,肌膚白皙,容貌秀麗,令人一見之下便大生憐惜之心。
此時這個女尼正對不戒和尚說話,楊行舟耳聰目明,耳朵一動,便聽到了對方言語,只聽這女尼對不戒道:“爹爹,我們恆山派都是女尼,你一個大和尚跟着過來,有點不合體統。”
不戒道:“乖女兒,咱們和尚尼姑本來就是一家,有什麼不合體統的?楊行舟那小子說有淫賊正在暗中窺視你,老子心裡緊張你,須得仔細將你看好,可不能讓那淫賊得手。”
他說到這裡,忽然看到坐在大廳裡的楊行舟,叫道:“啊哈,楊兄弟,你原來也在這裡。”
楊行舟笑道:“不戒大師,你找到你女兒了?”
不戒大點其頭,道:“是啊,楊兄弟,你算的真準,我女兒確實叫儀琳,田伯光據說真的來到衡山附近,可惜沒抓到他,否則定然一刀把他那話兒斬下來!”
他笑眯眯的走到楊行舟身邊,對聞天物道:“老兄,麻煩你讓一讓,我跟楊兄弟說會話。”
聞天物不敢招惹楊行舟,連帶着把不戒和尚也給害怕起來,見他發話,登時站起身來,道:“大師請坐!”
不戒毫不客氣的坐了下去,對楊行舟道:“楊兄弟,我女兒的下落你說出來了,我老婆在哪,你還沒說呢。”
楊行舟道:“先不急,你找你老婆都找了十多年了,也不急這一會兒,等劉正風這金盆洗手觀禮完畢,咱我再告訴你老婆的下落。”
不戒抓耳撓腮,心中很不樂意,可是楊行舟自帶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不戒即便是心中焦急,也不敢多問,他本是一個無法無天的粗人,可是現在被楊行舟威嚴所懾,竟然生出了幾分耐心。
又過了片刻,泰山派天門道長率衆前來,華山派令狐沖也帶着幾個師弟師妹趕到現場,只有衡山派的掌門莫大先生與嵩山派的人不曾到來。
劉正風是衡山派的長老級人物,按理說他金盆洗手,莫大先生作爲他的師兄,怎麼也該前來觀禮,但是江湖傳言他們師兄弟不合已久,這次莫大不來,衆人雖感奇怪,但也不覺地突兀,嵩山派爲人最爲強勢,左冷禪盟主架子大的很,他不來倒也罷了,可是門人弟子一個都沒過來,這事情就有點蹊蹺。
劉正風面子再大,也很難令五嶽劍派的門主屈尊前來,天門道長能夠過來觀禮,那還是兩人交好的緣故,至於華山嶽不羣和恆山定閒師太,那都是江湖上的一代宗師,能夠派遣門下弟子前來,就已經算是給劉正風面子了。
又過了片刻,朝廷來人,一名武官前來頒發聖旨,授劉正風爲參將之職,劉正風跪地叩頭,高聲道謝,又取了金銀送給傳旨的武官,千恩萬謝種種肉麻的馬屁拍了出去,這才讓那名武官笑眯眯的去了。
這一下滿屋羣雄聳動,這一幕大出羣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覷,做聲不得,各人臉色又是尷尬,又是詫異。
來到劉府的一衆賓客雖然並非黑道中人,也不是犯上作亂之徒,但在武林中各具名望,均是自視甚高的人物,對官府向來不瞧在眼中,此刻見劉正風趨炎附勢,給皇帝封一個“參將”那樣芝麻綠豆的小小武官,便感激涕零,作出種種肉麻的神態來,心中都瞧他不起。
有些人忍不住便露出鄙夷之色。年紀較大的來賓均想:“看這情形,他這頂官帽定是用金銀買來的,不知他花了多少黃金白銀,纔買得了巡撫的保舉。劉正風向來爲人正直,怎地臨到老來,利祿薰心,居然不擇手段的買個官來做做?”
劉正風走到羣雄身前,滿臉堆歡,揖請各人就座。無人肯座首席,居中那張太師椅便任其空着。左首是年壽最高的六合門夏老拳師,右首是丐幫副幫主張金鰲。張金鰲本人雖無驚人藝業,但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丐幫幫主解風武功及名望均高,人人都敬他三分。
羣雄紛紛坐定,僕役上來獻菜斟酒。米爲義端出一張茶几,上面鋪了錦緞。
向大年雙手捧着一隻金光燦爛、徑長尺半的黃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滿了清水,只聽得門外砰砰砰放了三聲銃,跟着砰拍、砰拍的連放了八響大爆竹。在後廳、花廳坐席的一衆後輩子弟,都涌到大廳來瞧熱鬧。
劉正風說了幾句不再關心江湖一心做官的話後,臉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雙手,便要放入金盆,忽聽得人門外有人厲聲喝道:“且住!”
衆人扭頭看去,只見大門口走進四個身穿黃衫的漢子。
這四人一進門,分往兩邊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黃衫漢子從四人之間昂首直入。
這人手中高舉一面五色錦旗,旗上綴滿了珍珠寶石,一展動處,發出燦爛寶光。許多人認得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凜:“五嶽劍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舉旗邊走邊說道:“劉師叔,奉五嶽劍派左盟主旗令……”
說話之時正路過楊行舟身前,楊行舟伸腿向前,這高大漢子手持五嶽令旗,那是代表了五嶽盟主左冷禪的意思,五嶽令旗到處,天下羣雄避讓,無論如何想不到這大廳之中竟然敢有人伸腿絆他,其實即便是伸腿絆他,這人武功高明,也不至於一絆就倒。
可楊行舟這伸腿之時,當真是無形無跡,又附着了一層內勁,這高大漢子一聲大叫,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跌倒,鼻子搶先着地,拍的滿臉桃花開,鮮血長流,令旗也拿捏不住,脫手飛出,正落在楊行舟懷中。
屋內衆人同時驚呼,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如此變故,便是劉正風也感驚駭,呆在了現場。
楊行舟一臉喜色,伸手將這盟主令旗抓住,道:“這旗子好華彩,綴了這麼多珍珠寶石!”
說話間從旗子上摘下了一顆珍珠,拿在手中對着燈光觀瞧,口中嘖嘖有聲:“這珠子真不懶,能換不少酒錢。”
那摔倒在地的漢子正是嵩山派門下的弟子千丈鬆史登達,他被楊行舟絆倒之後,腦袋砸在地面之上,雖然疼痛難禁,可是相比在這麼多高手面前丟人,這份疼痛反倒算不得什麼了,當下急忙起身,不顧滿臉鮮血,扭頭看向楊行舟,罵道:“他媽的,是你絆倒的我?”
楊行舟又是一腳踢出,將史登達踢的凌空翻了一個筋斗,落地之後又是鼻子先着地,這一下摔的着實不輕,掙扎半晌都未能起來,嘴裡嗚嗚叫道:“你……你敢對我五嶽劍派不敬!好大的膽子!”
衆人見楊行舟竟然敢打手持五嶽盟主令旗的弟子,都是一臉驚駭,這五嶽盟主令旗那是代表了整個五嶽劍派的臉面,楊行舟打史登達的臉,那就是打五嶽劍派的臉,因此初始的駭然之後,便生出惱怒之心,這其中恆山派定逸師太脾氣最爆,叫道:“你是什麼人?連我們盟主的使者也敢打!”
楊行舟將令旗揣進懷裡,笑道:“盟主?什麼盟主?拿着雞毛當令箭,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這個令旗不錯,上面的東西足夠我吃上好幾年的好酒了,我就勉爲其難收下吧……”
突然之間黃影晃動,屋頂上躍下一人,身子一閃已經到了楊行舟面前,雙掌交錯,拍向楊行舟的胸口,這人身法好快,從現身到向楊行舟出手,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現場衆人都嚇了一跳,自忖若是自己站在楊行舟的位置上決計擋不住這人突如其來的襲擊。
那知“砰”的一聲,這黃杉人來的快,出去的更快,一聲慘叫,身化流星,倏然向屋頂飛去,霎時間高飛遠走,慘叫聲在空中化爲一道弧線,越來越遠,不知飛向何處。
這變故發生的實在太快,大廳裡只有幾名高手眼力強勁,看到楊行舟似乎是向外踢了一腳,纔將這黃杉人踢飛,但到底是不是踢了,卻無法肯定。
大廳外面忽然想起幾道驚呼:“費師叔,你怎麼了?”
“好賊子,敢對我嵩山派動手,膽子不小!”
“殺了他,爲費師叔報仇!”
這幾道聲音都響在大廳之外,片刻後幾名黃杉人出現在大廳之中,一起向楊行舟撲去,楊行舟伸手一抓,將第一個撲來的男子抓住,笑道:“今天是劉正風老兄弟金盆洗手的日子,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鬼鬼祟祟的把劉府都給包圍了?怎麼着,想滅劉正風滿門啊?”
他說話間,將手中黃衣男子當做了一件人形兵器,猛然掄動,撲來的幾個人躲閃不及,全都被他砸的飛了出去,落到大廳外面,再無絲毫聲息。
衆人見他如此神力,如此神功,俱都驚的呆了,整個大廳裡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