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說了!”
苗人鳳察言觀色,已經知道這石萬嗔果然與胡一刀中毒有着極大關係,他若是沒有關係的話,自己說起胡一刀死去的消息時,他絕不會有如此神態。
當下將手中長劍一抖,點向石萬嗔眉心,森然道:“我被你和田歸農害的好苦!石萬嗔,我生平從未殺錯過好人,現在我要殺你,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石萬嗔叫道:“苗大俠,就算是我給了田歸農毒藥,但也罪不至死吧?”
苗人鳳道:“罪不至死?你是幫兇,如何能不死?”
石萬嗔道:“你有什麼理由殺我?你與胡一刀本是仇家,你仇家死了,你還要爲仇家報仇?”
苗人鳳嘿嘿冷笑:“仇家?我苗家與胡家的仇恨,本身就是一個大笑話!”
此時胡斐從外面走來,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石萬嗔,我是胡一刀的兒子,我來殺你,你還有何話說?”
石萬嗔“啊”了一聲,驚道:“你是胡一刀的兒子?”
胡斐道:“不錯!我是胡斐!石萬嗔,你要記得我的名字!因爲殺你的人便是我!”
說話間拔刀出鞘,刀光一閃,已經將石萬嗔的腦袋斬下。
薛鵲與慕容景嶽身子一震,臉上露出駭然之色,石萬嗔屍體倒地時,脖頸鮮血噴了他們一臉。
楊行舟走了過來,手中長劍一抖,化爲兩道劍影,將旁邊的薛鵲與慕容景嶽同時刺死,收劍回鞘,轉頭吩咐胡斐道:“胡斐,你去點火,這三人渾身帶毒,不可留他們害人,燒乾淨了事!”
胡斐道:“不錯!不過這石萬嗔的腦袋我要留下,帶到我爹孃墳前祭奠!”
苗人鳳道:“就差一個閻基了!”
是夜,就在福康安的面前,一堆熊熊火焰開始燃燒,火焰中的三個人全都被燒成灰燼,程靈素看着在火焰中的師兄師姐,心中大爲悲痛,對楊行舟道:“師兄,學毒之人到最後是不是都會淪爲邪魔一流?連咱們的老師都是在出家之後,手段方纔收斂起來,不再殺傷人命,若是被尋常人學了毒術,是不是都會往壞人方面發展?”
她對楊行舟道:“所謂利刃在手,殺心自起,這毒術應該就是那把利刃,但凡掌握這種手段的人,心志不堅者,估計都會忍不住用來對付別人,時間一長,就沉迷其中,人也可能性情大變。”
楊行舟道:“可能有點關係吧,不過關係應該不大,師妹你不是從害過人麼?毒術武功都能殺人,但也都能救人,這區別就在與掌握在什麼人手裡。”
程靈素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縱觀我藥王門下弟子,確實良莠不齊,作惡者多,而善良者少,即便是死掉的二師兄和他的兒子小鐵,也曾多次用毒術殺過人。”
楊行舟笑道:“那是他們本性邪惡而已,我怎麼不見你隨便以毒傷人?刀劍亦能傷人,也沒有見持刀持劍之人都是濫殺無辜之輩。”
程靈素面容稍霽,對楊行舟道:“師兄,咱們一定要引以爲戒,行醫爲主,毒術只能放在後面,逼不得已,最好別用。”
楊行舟道:“其實有時候毒術用好了,比刀劍更有轉圜餘地,刀劍殺人,一刀就把人給殺了,而毒術傷人,倒是可以有緩衝時間,若是誤傷好人,還能有彌補的機會。”
程靈素點頭道:“是啊,老師在世的時候,也這麼說!”
面前這場火一直燒了整整一夜,等到了天明時,程靈素將三人的骨灰收了,覓地埋葬,一轉眼看到在馬春花骨灰前跪了一夜的福康安,對楊行舟問道:“師兄,他怎麼處置?”
苗人鳳與胡斐同時看向楊行舟,衆人都想知道楊行舟是怎麼打算的。
福康安此時已經進入半昏迷狀態,但是聽到談及自己時,忽然便清醒了過來,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這楊行舟到底會怎麼處置自己。
胡斐看了福康安一眼,眼中依舊冒火,對楊行舟道:“楊兄,這等蛇蠍之人,依我說,一刀砍了便是!”
苗人鳳也道:“不錯!反正禍已經闖了這麼大了,此人或殺或放,已然沒有多大區別!”
楊行舟笑道:“現在還不能殺,一會兒再說殺的事情,咱們先吃飯,吃飽喝足之後,再去等幾個人!”
他說到這裡,忽然心中一動,看向不遠處的一條大路,道:“不用等了,好朋友來啦!”
苗人鳳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遠處有馬蹄落地之聲,但去不太真切,問道:“是什麼人?”
胡斐功力尚淺,什麼動靜也沒有聽到,好奇道:“有什麼人要來了?”
便是程靈素也感動好奇,翹起腳尖看向大路方向:“師兄,你說的是什麼人?”
她話音未落,便聽到了一陣馬蹄聲。
這馬蹄聲好快,密集如雨,初始似乎只在五六裡之外,但片刻之後已經到了三裡遠近,再過片刻,一人一馬已經出現在不遠處的大路之上,一名高大漢子穩坐馬鞍橋上,看看離得近了,高聲喊道:“對面可是楊大俠?”
此時雙方相距至少還有兩裡之遙,但是這男子喊出話來之後,聲音卻是凝而不散,衆人聽的清清楚楚,毫無半點含糊之處。
苗人鳳與胡斐聳然動容,兩人都是當世大高手,單憑聲音便已經知道這縱馬男子的深淺,苗人鳳自忖自己功力不輸此人,但是胡斐卻知道自己比這人可是要遜色了不少。
兩人在心驚之餘,心中同時涌現出疑問:“這人內功如此精深,到底是誰?”
楊行舟此時已經看清了來人的相貌,只見此人身材高大,古銅色的肌膚,濃眉大眼,意氣風發,人雖到中年,但英氣不失,人如虎,馬如龍,頃刻而至。
楊行舟看他背後露出一截刀柄,已知此人是誰,笑道:“是文四爺麼?”
他這一句話聲音也不大,只如常人寒暄,並未刻意提高聲調,可就這麼清清淡淡的送了出去,即便是在馬蹄聲如此密集的情景下,對面的大漢卻還是挺的清清楚楚,沒有一個字被馬蹄聲壓下。
對面大漢心中暗驚,人在馬上,身子已經站立起來,雙手抱拳行禮,笑道:“不敢當!紅花會文泰來,向楊大俠、苗大俠,胡兄弟問好!”
苗人鳳與胡斐同時一驚,苗人鳳道:“原來是奔雷手文四爺!久仰大名,幸會幸會!”
胡斐叫道:“你是文四哥?趙三哥現在哪裡?”
他年幼之時曾與紅花會的三當家趙半山義結金蘭,此時見到文泰來,自然就想到了趙半山,他與趙半山已經多年未見,此時想到趙半山昔日種種,忍不住心中一陣火熱:“也不知過了這麼多年,趙三哥是否一切安好?”
之前紅花會黑白無常兄弟大鬧會場,他與苗人鳳還都在帥府,因此無緣得見,此時見到文泰來,纔想到了趙半山。
就在說話之時,文泰來一人一馬已經到了衆人面前,飛身下馬,落地之後點塵不驚。
衆人見他響噹噹一條大漢,英風銳氣,氣度沉凝,往前一站,淵渟嶽峙,自有一股氣度,全都喝彩叫好。
文泰來看向衆人,一臉欽佩之色道:“兄弟昨天也在京城,眼見的幾位大鬧元帥府,活捉福康安,尤其是楊大俠威風凜凜,大敗羣豪,大傢伙恨不得浮一大白,以壯心中豪情。”
楊行舟笑道:“匹夫之勇而已,有甚麼可誇讚之處?”
文泰來正色道:“咱們江湖漢子,從來行的便是血氣之事,行俠仗義,抱打不平,方纔不枉習了這一身武藝!楊大俠,你的大名我們便是在邊疆也早有耳聞,大傢伙這次來中原,第一個是要祭奠一個人,另一個就是要見一個人。”
胡斐道:“祭奠誰,兄弟不多問,你們要見的又是誰?”
文泰來道:“除了楊大俠之外,還能有誰?”
楊行舟大笑:“這我可不敢當!來來來,文四爺請坐!”
他擡腳將破廟前的一塊青石踢的落到文泰來身邊,又接連幾腳,附近的幾塊青石也都被他踢的平平移到衆人身邊,道:“坐下說話。”
這些青石少說也有三四百斤,而且久在地面,已然有半截入土,沒有千斤巨力,絕無搬動的可能,可是現在,卻被楊行舟一腳一個輕輕巧巧的便踢到了衆人身邊,青石在地面移動時,如同犁地一般,劃出一道道深深的軌跡。
文泰來看的眼角直跳,大聲讚歎:“楊大俠,果然神乎其技,修爲高深莫測!”
他對楊行舟道:“我們總舵主一會兒就要趕來拜見楊大俠,只是生恐唐突,這才讓兄弟先行拜見,不敢失了禮數!”
胡斐又是一驚:“陳總舵主也來了?”
紅花會雖然豹隱回疆,多年不履中土,但是當年的威名一直不曾減退,此時聽到總舵主陳家洛也來了,無論是胡斐還是苗人鳳,都感到又驚又喜。
苗人鳳笑道:“陳總舵主也來了,倒是要好生親近!”
文泰來看向胡斐:“胡兄弟,趙三哥自從見你一面之後,返回回疆對你不住口的稱讚,內子聽說你當初喜歡她的白馬,因此一直特意囑託一位姑娘在返回中原時,特意將這匹白馬送給你,只是事不湊巧,那位姑娘被楊大俠誤會了,斬了一條臂膀,因此不得已又回返邊疆,把這馬兒給騎了回去。”
他說到這裡,伸手一指騎來的白馬,對胡斐道:“胡兄弟,這白馬現在是是你的了!這是大傢伙的心意,你是趙三哥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們所有人的兄弟,還請不要拒絕。”
原來昔日趙半山與小胡斐結拜之後,返回回疆對他不住口的誇讚,駱冰聽到胡斐曾誇讚自己的白馬,便埋怨趙半山,說應該將馬兒送給胡兄弟,哪還有騎回來的道理?
後來小尼姑圓性要回中原爲母報仇,她師父與袁士霄等人有舊,圓性自小就住在紅花會等人附近,因此文泰來等人極爲熟悉,她人又聰慧,因此跟隨衆人學習了不少本領。
後來去中原報仇時,駱冰便讓她把白馬騎了去,送給胡斐,只是她剛到佛山,便遇到了楊行舟,被楊行舟一劍斷臂,又驚又怕之下,連仇也不敢報了,竟然又轉回邊疆。
紅花會羣雄一直將圓性視爲半個女兒一般疼愛,現在見她被人傷的如此嚴重,無不大怒,無塵道人脾氣最爆,便想着來中原爲圓性報仇,被衆人好生安撫,方纔平息下來。
七當家武諸葛徐天宏道:“今年大夥兒正好要去中原走一趟,二哥你暫且忍耐幾天,到時候再去找這楊行舟報仇不遲!”
衆人本來以爲楊行舟只是不知名的高手,圓性本領有限,被他打傷算不得什麼,衆人只要進入中原,自然就能爲圓性報仇,武林中還有他們紅花會做不成的事情麼?
可是隨着楊行舟做的事情越來越大,名頭越來越響亮,甚至都傳到了回疆。
紅花會衆人得知消息後吃驚不小,徐天宏道:“這個仇不好報了,咱們還是一起見到楊行舟後,再做計較。單人獨騎,不要與他照面!”
等昨日在京城見到了楊行舟的威風之後,徐天宏道:“報仇是不用想了,還是跟他交個朋友爲好。再說圓性當初是在救鳳天南,楊行舟沒有殺了她,便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報仇的那事情,就此打住。”
爲免誤會,這才讓文泰來提前見過楊行舟。
這其中的事情楊行舟自然不知,但只要想了想,也就大致猜出是怎麼一回事,現在見文泰來說起白馬的事情,便知道文泰來後面肯定還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在胡斐牽過白馬之後,文泰來看向楊行舟,道:“楊大俠,待會兒我們幾個兄弟與您相見,別人還好說,只是內子與圓性關係極好,您斷了圓性一臂,內子傷心不已,可能會對您有點小意見,到時候若有冒犯,還請您看在她一介婦人面上,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楊行舟道:“好說,好說!”
文泰來道:“我二哥無塵道人,最是好勝,見了您之後,可能要與你們幾位切磋一番,他是絕無惡意,到時候還請苗大俠,胡兄弟也不要多想,我這二哥並無別的想法,只是單純的要與人論個高低。”
苗人鳳淡淡道:“紅花會二當家無塵道人,我那比得了,苗人鳳甘拜下風。”
胡斐也道:“文四哥,我如何敢跟無塵道長比試?不用比,也知道我不比不過道長的!”
楊行舟笑道:“切磋一下,其實也無妨的。”
便在此時,馬蹄聲自遠處響起,衆人扭頭觀瞧,只見十來個人騎着馬兒緩緩趕來,爲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文泰來道:“總舵主來啦!”
胡斐與苗人鳳凝神看去,待到看清楚爲首男子的模樣後,全都吃了一驚,便是程靈素也感到吃驚,轉頭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福康安,又看了看騎馬而來的爲首男子,低聲對楊行舟道:“怎麼這人與福康安長得這般像?”
ps:本想在這一章完結一段劇情,誰知道竟然完結不了,只能慢慢壓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