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子弟江湖老,江湖上的事情便由江湖手段解決。
這是諸多江湖中人默認的規則,這種情形便是到了楊行舟前世所在的現代社會,這些江湖中人也一直循着這麼一套古老的規則行事,道上的事情,就用道上的手段來應對。
因此程靈素在師兄師侄死後,想到也只是憑藉個人的能力來找到真兇,絕沒有想過要依靠官府的力量來查找兇手。
江湖中人一百二十個看不起官府中人,尤其是到了滿清時期,有志氣的江湖高手都不會爲韃子做事,程靈素雖然是藥王門下,但氣節不失,因此也從未想過依賴官府。
現在聽到楊行舟要報官,程靈素大爲訝異:“這樣好嗎?”
楊行舟振振有詞:“怎麼不好?現在地方上出了命案,自然要報官啊,你是弱小女子,如今師兄師侄被殺,不去向官府報案,如何能快速查出真兇?官府人多,只要捨得花錢,再拿刀子一逼,保證能查出一些東西來!”
程靈素:“……還能這麼做?”
楊行舟道:“這怎麼也比我們自己來查要方便吧?”
他這個思路極其清奇,想江湖人士之未曾想,程靈素初始覺得有點好笑,但想了想,卻發現報官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當下楊行舟自己裝扮了一下,沾了五縷長髯,這才與程靈素趕到白馬鎮上,找了當地地保,說了此事。
地保不敢怠慢,急忙報告給縣城,縣裡出了人命事件,當地官府不敢怠慢,縣太爺不情不願的坐着轎子來到現場,遠遠的看了小鐵的屍體兩眼,捂着鼻子叫道:“仵作,仵作,去看看怎麼死的!”
一名留着鼠須的乾瘦中年男子低頭哈腰走了出來,彎腰下去看了看小鐵的屍身,伸手便要去摸,楊行舟嚇了一跳:“這位老兄,你家裡可有老小?”
這仵作奇道:“道爺何有此言?”
楊行舟摸着鬍子一本正經道:“貧道深知醫理,這屍體上帶有劇毒,凡人觸之皆死!你若是單身一人,沒有老小,隨便觸摸,要是有家有室,最好還是小心一點爲妙。”
仵作:“嘿,你這道人怎麼說話的?”
他經楊行舟提醒,一臉的將信將疑,不敢再用手直接觸摸,直接找了一條狗子,把狗鼻子在屍體上摁了幾下,便見這狗子如同醉酒一般,原地搖晃了片刻,發出幾聲低低的叫聲,很快七孔流血,死於非命。
“好厲害的毒藥!好厲害的毒藥!”
這仵作嚇的眼角直跳,對楊行舟好生感謝:“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楊行舟嘿嘿笑道:“你這次是撿了一條小命,可是這下毒之人如此了得,又是一個殺人不眨眼傢伙,他殺平民百姓也還好說,若是對官府中人起了殺心,可就防不勝防了!”
他說到這裡,手指向小鐵的背部,道:“咦?這屍體上好像有字!”
仵作吃了一驚,戴上手套之後,小心翼翼的扒開了屍體上的衣服,便見屍體背上寫了一行大字,只不過這些字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樣子,看了半天方纔看清楚寫的什麼:先殺藥門無良子,再殺知府鳥官人!
仵作“啊”了一聲,叫道:“大人,不好啦,這兇手說要殺知府大人!”
知縣就在旁邊遠遠的站着,聞言罵道:“混賬東西,胡說八道!這命案跟知府大人又有什麼關係?”
仵作手指小鐵的屍體:“大人請看!”
知縣小心翼翼的踱步前來,待看到小鐵屍體後背上的字體後,臉色登時變了:“大膽狂徒,無法無天!走,趕快返回府衙,派人徹查此事!”
當下不敢在此地久留,一路呵斥的返回了縣衙。
等這些人走後,程靈素看向楊行舟:“師兄,你這字兒寫的也忒差了點!”
楊行舟嘿嘿乾笑了幾聲,道:“一時手生!一時手生!”
他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前世別說是寫繁體字了,便是寫簡體字的時候,都提筆忘字,寫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條腿,現在寫繁體字更是要命,能寫的讓人認出來,便已經費了很大的力氣了。
有他在小鐵屍身上寫的這一行字,本地官府登時重視起來,三班衙役,幾名捕快,當地的混混潑皮,全都行動起來,不出三天,便查出了一名可疑人物。
原來之前在白馬寺鎮上來了一個走方郎中,曾經來過藥王莊,後來走的時候,便將一名書生和一名駝背跛足的婦人帶在了身邊,一路向北而去。
“這書生應該就是大師兄了,駝背跛足的婦人自然便是師姐薛鵲了!”
聽到官府查出來的情形之後,程靈素一臉凝重,看向楊行舟:“師兄,看來你猜得不錯,這走方郎中或許真的就是之前被老師逐出師門的那位毒手神梟!除了此人之外,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有這種下毒本領!”
她說到這裡,喃喃道:“老師曾經說過,我這師叔品行不良,被逐出師門之後,因爲心中不服氣,曾屢次與我師父比試,最後一場比試中,他被我老師毒瞎了雙目,自此銷聲匿跡,我還以爲他已經死了,沒想到不但沒死,竟然連視力都恢復了過來。”
她想了片刻,對楊行舟道:“師兄,我之前沒有害怕過任何人,可是現在,我忽然有點慌張。別的人武功再高,我也不怕,可是此人雖然被我老師逐出師門,但他既然能與咱們老師比試多次,可見他下毒的本領有多麼高明。我現在修習醫藥之道時日尚短,單論下毒,我未必就能及得上他!”
楊行舟道:“不妨!還有我呢!”
他對程靈素嘿嘿笑道:“師妹,咱們這次是清理門戶,是殺人!既然是殺人,又何必非得跟他比試什麼下下毒?直接一刀砍了便是!”
程靈素:“師兄,這樣不太好吧?我們是藥王門下,清理門戶,自然要用門中的手段,這毒手神梟既然毒死了師兄和師侄,咱們自然是一報還一報!也給他下毒!”
楊行舟道:“對!等我用暗器把他打傷後,咱們把他綁起來,你再往他身上下毒,管教他連毫無還手之力!”
程靈素:“……師兄,我說的不是這種下毒,是當面對決,互相下毒,以本門的方式進行決鬥!”
楊行舟道:“你是不是想殺了他?”
程靈素道:“是啊,可是……”
楊行舟道:“我把他抓了,你給他下毒,他是不是也會死?”
“他無法反抗,自然只能束手待斃了,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只要他死了就行唄,你管什麼方式呢!只要能爲師兄師侄報仇就行唄!”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總覺得有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