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出手嗎?”洛天殤揹負雙手,看着佇立於半空中的紫夜神將。
“我雖然修爲略高於煌神將,但他的劍術卻遠勝於我。既然連他都不是你的對手,那我便也沒有出手的必要了。”紫夜神將輕嘆。她紫衣飄飄,姿容絕世,有一種出塵的美。
在她的身畔,伴有一口寶劍,精緻無雙,繚繞五種神霞,看起來如夢如幻。這是天雲流蘇,以五種神料打造而成,同樣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地尊級法寶。
骨幽神將,魔雷將等見狀也都相顧無言。既然瀾神將與紫夜神將這兩位修爲高於他們的神將都不是洛天殤的對手,那他們再上前挑戰,無疑是自討苦吃。一時間,這場地中又是安靜了下來。
瀾神將神光內斂,收起萬象都玉天君幡,緩緩的向後退去。紫夜神將見狀也是幽幽一嘆,她心念一動,漂浮在空中的天雲流蘇化成一件五色珍珠穿成的珠串,落在了她凝脂般的玉手之中。
很顯然,兩位神將無心戀戰,想要退走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如堆雪玉樹般安靜的洛天殤卻是緩緩開口,“你們所有的人可以一起出手,說不定還會有機會。”
這句話傳入衆神將的耳中,讓他們身形一滯,就連傾城傾國的紫夜神將也是回過頭來,微微蹙眉。
“洛天殤,你太狂妄了!真的以爲這世界沒有人可以收你嗎?”魔雷將大吼,其音若奔雷般,將虛空都震裂了幾個口子。他主修雷道寶術,性格本來就極爲暴躁,此刻明顯是被洛天殤激怒了。
“洛天殤,我敬你是個人物,但你這般羞辱我等,有些過分了。”瀾神將神色不悅,雙眸中迸現出兩道光束,撕開了無盡虛空。
“難怪你們的修爲遲遲沒有踏出那一步,僅僅是我一語而已,便被激怒了嗎?你們要知道,修爲到達了尊者之境,想要再做突破,除卻機緣與天資外,還要有一種不可缺少的—止水心境。”洛天殤看着衆神將,平淡的說道。
衆神將聞言,那瞳孔皆是微微一縮,不再言語,而是沉默了下去。
自從踏入青炎,被明宇法王所選中,成爲神將。在之後的這段歲月中,他們縱橫整個國度,擁有強大的修爲,更有尊貴的地位。在凡人的眼中,他們便像是神祗一樣的存在,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是,他們的修爲雖然逐漸精進,但卻始終沒有一人能夠破入那傳說中的天尊之境。
或許,是浮華湮滅了他們的道心,使其停滯不前。洛天殤所言,他們也並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渾不在意罷了。人就是這個樣子,一但有了權力,那便可能在無形之中丟失掉許多東西。到頭來,不過鏡花水月浮夢一場。
“你說的對,或許我們真的應該回去好好想一想了。”瀾神將道。他望向遠處,神色有着複雜。
天尊之境,和之前的境界大不相同,想要引來紫霄天怒雷劫,沐浴雷芒,晉升到天尊境。心境,是一個重大的考驗。如果是道心不穩,或是有着心魔的武者,就算是足夠驚豔,能夠引動雷劫,也很難逾越,會被天火焚燒而死。
“看來這位少年的選擇不會有錯。洛天殤,你今日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了。”紫夜神將輕擡螓首,看着洛天殤,眼神有些複雜。
她奉命前來帶走洛茗,與洛天殤爲敵對關係,但對方非但沒有爲難他們,反倒出言開導,讓她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滋味。雖然,按照輩分來算,洛天殤比他們大不了多少歲。但對方的修爲,以及對於道的感悟的確是他們不能夠比的,也算的上是一位前輩。
“得罪了!”魔雷將鄭重的抱拳,以表歉意。
“小兄弟,你真的有一位不得了的師父,你今後的成就說不定真的會不可限量,”紫夜神將微笑。
“那當然,我要成爲傳說中的王者,治好我妹妹的病。”洛茗聞言握緊了拳頭,眸中閃爍異彩。
“說不定,你真的會超越你的師父。”紫夜神將笑道。她發現,自已竟然有些開始欣賞這眼前的少年了。
“我早就已經發過誓了,一定要超越師父。”洛茗說道,並不在意衆神將那有些怪異的目光。畢竟,他的年歲還小,只知道以洛天殤的實力都治不好妹妹洛晨。所以他的心中便立下了一個目標。那便是超越洛天殤。
洛天殤聞言,那眸中也是泛起了些許波瀾。雖然洛茗曾經在他面前提起過這件事情,說過相似的話。但是,在衆神將的面前,他竟是不畏懼他人的目光,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將心中的想法完完全全的說了出來。在無異於是在幾位隻手遮天的大人物面前立下了誓言,有朝一日必定會超越他。
洛天殤很清楚,在洛茗的內心深處,一種堅定的信念已經成形,難以磨滅。而他,也一定會向着這個目標前進,走出自己的路,踏出一片天地來。
少年的話若是讓旁人聽到定會認爲其年少輕狂,不知所謂。但洛天殤彷彿在這一刻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也是這般,像是一個輪迴。
百年的歲月根本不算什麼,彈指即過。時間最是無情,葬下絕代的風華,葬下過輝煌的國度,更葬下過一個時代。即便是再驚豔的人也能在歷史的長河中濺出一朵浪花吧。
洛天殤的神色有些出神,他當年從洛家走出,同樣是少年郎,英姿勃發,意氣風發,踏入這浩瀚的世界,去過誕生過神明的古國,見到過最驚豔的天驕。也曾困浴血而行,遭遇不世大敵,九死一生。也曾崢嶸過,一襲白衣冠絕天下,芳華絕代。但最讓他難以忘懷的,還是那已然成爲過去的滄瀾古國。
那一年,水滄城的落楓古井邊,妙華宗的絕代天女,白衣傾世,膚若凝脂,安靜的站在他身邊,爲他撐開一把潑墨的油紙傘,遮住了驕陽,驚豔了他的雙眸,溫柔了他的歲月。
“等我足夠的強大的時候,我們永遠都不分開,即便是幽帝又如何,誰能阻攔我們!?”洛天殤意志是這般的堅定,他的確很驚豔,修有《帝天凝元秘法》與《水皇歸元秘法》,身負金蟬婆娑軟甲,分光流影寶劍與太虛神鏡幾件至寶。豔冠一個時代,難逢抗手。
“傻子,這世間哪有什麼是永遠的。”那名女子搖頭。
如今,一別百餘年,洛天殤也漸漸明瞭了,她說的是對的,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永遠吧,就算是有,也只有無數王朝在亂世中傾塌的一瞬。就如那滄瀾王朝,已然城爲了歷史,徹底的湮滅在時代變遷的洪流之中了。
他雙目有些出神,定定的望着遠方,那是沉積了萬載歲月的悲涼,開合間,雲煙散盡,浮華坍塌。
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洛天殤只是偶爾想起罷了。但那誓言卻猶在耳畔,往昔的一切好像都歷歷在目,揮之不去。只是,他已經記不清她的模樣,就像他早已忘記滄海落日的餘暉。
洛天殤搖了搖頭,控制自己不在去想。在他的記憶中,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種情緒波動出現了。不多時,他似想起了什麼,比女子還要瑩白的手掌一翻,一顆玉珠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顆珠子晶瑩透亮,淡淡的藍光流轉,有一種夢幻般的美。
“昆池明月滿,合浦夜光回。”那日,妙華宗最美的女子將這顆珠子送給他。洛天殤吟詠古人的詩,將玉珠緊緊的窩在手心中。
“天殤,當你想我的時候,在心中默唸我的名字,你便能通過這顆玉珠看到我了。”女子說道。伸出手來握緊了他緊握玉珠的手。
“你這騙子。”百餘年後,當洛天殤呼喚她的時候,晶瑩的玉珠上只出現了他有些憔悴的面容,便沒有想象中的畫面。不過他轉念一想,很快便釋然了,畢竟她只騙過自己一次。而他也同樣撒了一次慌,終是沒能和她在一起。如此看來,他們算是“扯平了”。
“師父,這是什麼?好漂亮。”一旁的洛茗突然開口,將他從往昔的畫面中拉扯了出來。畢竟洛茗是頭一回見到這般漂亮的玉珠,再加上孩子心性,不免有些好奇,一時間竟移不開眼睛了。
“這是海滄玉,一位故人留給我的,它出自滄海的水晶宮,數百年才能誕出一顆來。”洛天殤將玉珠收起,俊美的臉龐上已經沒有了方纔那種複雜神色,重新覆上了一層萬古不化的冰雪。
畢竟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只能當做回憶罷了。
洛茗也知趣,當即哦了一聲便是將目光收了回來,並不多問。只是他的心中不免有些詫異,畢竟從第一次見到洛天殤的時候,直到今日,對方都是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並沒有出現過其它的情感波動,哪會像方纔一樣,盯着一顆奇怪的珠子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