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翻滾,大旗飛揚。
人如虎氣吞萬里,馬如龍行雲卷霧。數百重騎呼嘯而來,沉重的馬蹄震得地面隱隱顫抖,嚇得圍觀的閒人連滾帶爬的逃向官道兩側的密林。
饒是這些人逃得快,衝在最前面的數十騎士揮動長長馬鞭一通亂打,依舊有十幾個倒黴蛋被長鞭狠狠抽在背脊上,痛得他們嘶聲哀嚎滿地打滾。
一名州兵百夫長手持長戈,猛地向前踏了三步,手持長戈指向了奔襲而來的騎士。
煙塵中,長戈熠熠生輝,百夫長厲聲喝道:“來人止步,好大的膽子,焉敢衝撞太守大人本陣?”
四周突然響起了驚呼聲,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騎重騎當面撞了上來。馬上騎士怪叫了一聲,一隻覆蓋着厚厚掌甲的大手揮出,重重拍在了長戈鋒利的戈頭上。
‘當’的一聲巨響,百鍛精鋼鑄成的戈頭居然被一掌拍得九十度扭曲,百夫長雙手劇痛,長戈被一掌打飛了出去。身披牛皮甲冑的百夫長痛呼一聲,被重騎撞飛,一頭扎進了身後的州兵隊伍中。
被撞飛的百夫長‘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他身邊的州兵大隊氣急怒喝,紛紛挺起手中兵器對準了奔馳而來的大隊騎士。
“籲,籲!”
距離州兵大隊還有一丈多遠,大隊騎兵勒住了坐騎。
一個白色緞子製成的錢袋從大隊騎兵中飛出,重重落在了被撞飛的百夫長面前。錢袋沒有紮緊,十幾枚鑄造精良的金幣、百多枚白花花的銀幣從錢袋裡灑了出來,在地上‘叮叮咚咚’跳動着。
“這位大人,抱歉,坐騎受驚了,一時沒管住!”剛剛出手的騎士在坐騎上微微擡起屁股,低頭向羣情激奮的州兵點了點頭,隨手一指地上的錢袋,淡然道:“些許湯藥費,這位大人回去找個好大夫看看,千萬別落下了病根,弄個英年早逝就是我的罪過了。”
被撞飛的百夫長氣得臉色赤,他身邊的同袍也一個個氣得渾身直哆嗦。
坐騎撞人,你能說沒有管住坐騎。
但是剛剛那一掌,鵝蛋粗細的百鍛精鋼鑄成的戈頭都被你一掌拍彎,百夫長兩手虎口被震得稀爛,鮮血淋漓灑得滿身都是,你敢說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百夫長咬牙冷笑,他看了看這些騎兵身後飄揚的大旗,看着那用純銀鑄成的旗杆,極上品織錦製成的大旗,以及旗面上用純金線繡的斗大‘楚’字,滿腔怒火的百夫長卻不敢多說一句氣話。
純銀旗杆紅底金字‘楚’字旗,坐騎不是普通駿馬,而是山中野牛和蛟龍媾和生出的‘蟒牛獸’,身披鐵浮屠重甲,氣焰又如此囂張跋扈,這些傢伙是‘楚氏’的私軍!
乢州楚氏佔盡半州風流,財大氣粗的楚氏私軍,無論裝備還是軍士素質,強出乢州州兵何止十倍?
司馬追風早就看到了這邊的動靜,眼看自己麾下軍官被人如此放肆的撞飛,他氣得臉色驟然鐵青。
當那撞人的騎士丟出那個錢袋子,用打叫花子的語氣,吩咐被撞傷的百夫長回去找大夫的時候,司馬追風的臉色卻已經平靜如初,甚至臉上還多了一層淡淡的笑容。
“是,楚少主當面麼?”司馬追風笑語盈盈的策騎迎了上來。
大隊騎兵左右一分,‘叮’的一聲玉磬輕鳴,一架用十二匹毛色澤呈淡金色的龍馬拉拽,整體用一大塊黃玉雕琢而成的車輦亮了出來。
這架車輦長有五丈許,寬有三丈開外,半條官道都被這車輦佔據。
車輦四周的紗簾撩起,內部情狀一覽無遺。
就見潔白如雪的地毯上,身着一裘白衣,腰間束着一條玉帶的楚頡席地而坐,把玩着一柄鋒芒內斂,通體色澤黯淡的赤銅古劍。十幾名身穿白色長裙,披散長,頭上戴着鮮花製成花冠的少女靜靜的跪坐在他身後,目光脈脈含情的看着他。
這些少女個個生得溫柔秀美,端的是天香國色,猶如花朵一樣嬌滴滴的。
只有真正修爲足夠高深,經驗足夠豐富的武道高手才能現,這些嬌俏如花的少女雙眸中神光深邃,身形挺拔如修竹,柔和如水的氣息中卻透着凌厲異常的銳氣。
她們居然個個都是劍道好手!
人羣中,紫衣公子饒有興致的上下掃了楚頡一眼:“有點意思!不過,總覺得還欠缺些什麼。是個風流公子,卻還算不上一個錚錚男兒!”
紫衣公子說‘有點意思’四個字的時候,他身後的楓姨目光驟然一凝。
他說‘還欠缺什麼’的時候,楓姨頓時嘴脣微微一翹微微一笑,就好似一朵綻放的芍藥花一般嬌豔欲滴。四周圍觀的閒人有人不小心看到了楓姨的笑顏,就只覺一股熱氣從小腹直衝腦門,當場昏厥倒地。
“嚇,這些人好生無禮!”楓姨眼角跳了跳,有點惱怒,卻又不無得意的向那幾個昏厥的閒漢掃了一眼。
‘咚’,楚頡將手中古劍隨意丟在了身邊長案上,他慢條斯理的站起身來,緩步走出了車輦,站在車架上愛理不理的向司馬追風點了點頭。
“喲,是司馬太守親自出城了?聽說,這裡死了不少人,難不成,有司馬太守的熟人麼?”
司馬追風心頭一陣惱怒,他深沉的看了楚頡一眼,臉上笑容卻是越熾烈了:“楚少主,這話就沒意思了。以你楚氏在乢州的勢力,這裡生了什麼事情,難不成楚少主還不知道麼?”
楚頡點了點頭,倨傲的笑着,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這裡生了什麼,我怎能不知道?州兵死了人,凌家死了人,乢州城內十幾戶大戶人家的護院、親隨,在這裡也死傷了兩三百號。”
冷哼一聲,楚頡大袖一甩,冷笑道:“這些廢物死也死了,吾不關心。吾只想知道,楚氏供奉宮白露,是哪位下的手?”
司馬追風聳然動容,滿臉的笑容中突然多了很多莫名的東西。
四周圍觀的閒人則是一個接一個的偷偷溜走,有的是趕着去通風報信,有的則是明智抽身。
楚氏的供奉,那都是乢州頂尖的好手,一等一的大人物。宮白露在楚氏衆多供奉中也是名人,昨夜居然連他都死在了這裡,這件事情要鬧大。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