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人影的星光迷濛,瞬間化爲無數螢火蟲向四面八方飛去。
不是看似螢火蟲,而是這些星光真的變成了一隻只栩栩如生的螢火蟲,輕盈的飛向了四面八方。
楚天的魂念掃過這些光芒柔弱的星光蟲子,然後他心裡微微一鬆,並非一念造化這樣的手段,而是和薩行虛一樣,純粹用星辰之光爲材料,拼湊成的看似活物的螢火蟲。
依舊只是一種神通手段,只是比薩行虛劍芒幻化甲士的技巧高明瞭百倍。
在這些螢火蟲的體內,居然用星光凝聚出了各種內臟器官,乍一看去,就和活物也沒什麼兩樣了。
這突然出現的人,他已經踏在了一念衍生的門檻上,如果他能多參悟出一些技巧,怕是就能直接通過這星光幻象的手段,真個凝聚出源自星光的蟲豸生靈。
漫天的螢火蟲覆蓋了方圓上億裡的虛空,無數星光閃爍,隨後這些星光在虛空中組成了一個個奇異的符文,進而組成了一座座符文大陣,不久之後就漫天星辰都放出了奇異的光芒,和這座符文大陣遙相呼應。
一縷縷極細的星光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最終都集中在了薩行虛身邊的人影上。
光亮逐漸增強,這個人影原本朦朧的面孔反而變得清晰起來,星光越來越亮,亮得讓人無法直視,但是他的面容卻越發的清晰,好似能夠直接投影在人的眼裡、神魂中,逼得你不得不仔細的、認真的看清他、記下他。
到了最後,這人身邊的星光已經厚達數百里,熾烈的星光猶如火焰升騰,光亮比普通的恆星要強出了百萬倍。就連薩行虛都被逼得轉過頭去,無法直視他的身體,而他的長相、身段,卻更是清晰到了極致,好似能生生的嵌印在虛空中一樣!
楚天突然有一種錯覺,如果這一方天地是一片紙片,這人就是紙片上凸起的人形——他正在極力的掙扎着,極力的逃離這一方天地所屬的二維空間,極力掙扎着進入更高的空間,脫離這一方天地的約束。
他身邊熾熱的星光,與其說是他的力量帶來的,還不如說是這一方天地對他的枷鎖!
他調動的本我力量越強,天地對他的約束和鎮壓就越強,他身邊的星光就越強……楚天甚至能聽到在這人身邊的法則鎖鏈發出的‘叮叮’聲響,他的身體正在極力掙脫這些法則鎖鏈的約束,拉扯得一些法則鎖鏈不斷崩裂、破壞。
“叛道境?”楚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的眉心一動,一抹清光如水流淌出來,無相青蓮直接顯出了本體,眯着眼站在楚天身前,將楚天和珞兒擋在了自己身後。
薩行虛無法直視那光焰奪目的人影,聽到楚天的驚呼聲,他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冷聲道:“正是合道境之上,叛道境?這是大羅天那邊的說法吧?我們聖靈天,將其稱之爲逍遙境,又有人稱之爲破碎境!”
“這位,是我薩氏一代老祖薩鐤老祖……青蓮聖君,爾等小輩,還不速速叩見老祖?”薩行虛堂堂合道境十二重天的高手,此刻卻成了溜鬚拍馬的狗腿子,一臉囂張跋扈的盯着楚天一行人。
薩鐤生得貌不驚人,和七大門閥那些年輕俊彥個個都是俊俏男子不同,薩鐤甚至生得有幾分鄉土氣。
他身高不過七尺許,肩膀寬厚,雙臂粗大,手掌上甚至有厚厚的老繭——楚天看得出來,這些老繭並非舞刀弄槍生成的繭子,而是常年緊握農具耕耘農作摩擦而成。
甚至他的背有點駝,雙腿有點外羅圈,兩腳也帶着一點外八字。
貌不驚人,帶着濃濃的鄉村老農的氣息。
就算漫天星光都爲之閃耀,這薩鐤乍一看去,依舊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鄉村老人——甚至他身上穿着的衣衫,都是最普通的沒有經過任何染色的黃白色的粗麻布衣。
“行虛,不用叩拜了。這小兒,就是青蓮聖君?嗯,這就是無相青蓮……我記起來了。”薩鐤微笑看着楚天一行人,着重盯着無相青蓮笑道:“很久很久以前,我還是‘流波山’下一個普通藥農時,我見過從天空飛過的你!”
薩鐤指着無相青蓮笑道:“那一次,似乎有一個修爲極高的可怕傢伙在追趕你,賭咒發誓要將你收爲本命至寶!你沒有還手,只是在滿天亂跑。那兩天,我曾經十八次見你從高空飛過。”
無相青蓮輕聲笑着:“流波山?哦,我想起來了,當年,沒錯……那時候,人族剛剛被製造出來,第一批人族種子剛剛撒播在無量天各處……那時候,無量天陷入了最後的瘋狂的輝煌,好些可怕的高手不斷出現……那個要強行收我做本命至寶的傢伙,他是叫做……嗯,閻摩尊皇……”
點點頭,無相青蓮笑道:“他倒是有先見之明,無量天崩毀之前,他因爲缺少護身之寶,所以他是第一批隕落的……想來,如果他那次能夠收服我的話,他或許能活下來?”
薩鐤笑着點了點頭:“是啊,死了,死了這麼多人……嗯,當年那位閻摩尊皇沒能做成的事情,我想試試……無相青蓮,你可否願意認我爲主?”
無相青蓮聳聳肩膀——這是他從楚天那裡學來的動作,不知不覺的他就習慣了這個不是很斯文的動作。
搖搖頭,無相青蓮輕笑道:“你還沒有當年的閻摩尊皇的一成修爲……你憑什麼,想要收我?”
薩鐤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沉聲道:“我居然,連他一成的修爲都沒有麼?出乎我的意料,真心的說,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嚇,我們對當年太古無量天的實力估計,看來是有錯的。”
楚天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兩位,需要聊這麼古老的事情麼?太古無量天崩毀多少年了?我們說點實際點的問題?比如說,您老讓開道路,讓我們過去……省得大家撕破臉大打出手,這多傷和氣啊?”
薩鐤和薩行虛同時笑了起來。
薩鐤指着正在瘋狂爆炸的那顆中等恆星輕聲道:“剛剛,起碼有我薩氏三千血裔隕落其中,附庸家族的直系族人死傷過十萬,家族私軍損失不知凡幾……你讓我,放你們過去?”
搖搖頭,薩鐤輕嘆一口氣,漫天星光凝成的螢火蟲就猶如一場冬夜的大雪,無聲無息的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