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雪白的氈子上,把玩着手中小藥瓶。
楚天蠻想說上次的‘梁祝’故事,紫蕭生還欠他一個答案呢。但是想想看,有些答案,他已經從嬴秀兒那裡得到了。
舉起手中小藥瓶,楚天笑道:“看在這顆藥的份上!”
一張口,楚天就聞到了自己的滿口馨香,體內的涼氣沒有降低絲毫,還在他體內不斷的流轉。這顆小小的藥丸藥力乎想象,遠比楚天服用過的任何丹藥強出百倍。
愣了愣,楚天擡起頭看着逐漸亮起的天空,慢悠悠的說道:“這個故事,是當年我在路邊遇到一個老乞丐,他快渴死了,我給他一碗水救命,他就說了這個故事給我聽。可惜他喝水太急了,一不小心嗆死了,所以這個故事,天下只有我知道了。”
紫蕭生一臉陰沉,狠狠盯着楚天,他的表情明擺着在向楚天無聲的咆哮——你當我白癡麼?上次也是這麼個說法!
楓姨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靜靜的站在紫蕭生身後,一對兒妙眸盯着楚天看個不停。
“這個故事,生的朝代,年月,地點,都不可考了。”楚天慢悠悠的搖頭晃腦,將一曲《牡丹亭》緩緩說來:“話說,那年那月那日那時,那地有一女子,名曰杜麗娘!”
蕩氣迴腸,口齒留香,楚天緩緩述說《牡丹亭》故事時,渾身是水的虎大力狼狽的從瀑布邊緣探出頭來,扯着嗓子尖叫:“兀那紫衣公子,是你救了大力哥的命哩?你可小心些,天哥兒從小最會胡說八道,咱們不知道上了他多少次當!”
紫蕭生勃然大怒,他看着突然開口攪局的虎大力,劈面一巴掌打了過去。
一道狂飆平地而起,剛剛爬到瀑布邊緣的虎大力怪叫一聲,劈面一耳光打得他向後摔倒,被瀑布一路翻滾着衝了下去。
楚天‘嘿嘿’一笑,繼續說來,將一個原本就美妙動人的故事說得越是婉轉動聽。
興致到來,楚天手指輕彈琴絃,曼聲唱出了‘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一句,隨後一曲曲精緻至極,詞彙甘美無比的唱詞隨口而來,悠揚曲聲、唱腔融合在一起,紫蕭生和楓姨就好像兩頭被雷霆劈中的呆頭鵝,呆呆的張大了嘴作聲不得。
紫蕭生身後傳來奇異的聲響,她身邊的六條護衛中的一條大漢,正跪坐在地上,身前是厚厚的一碟玉版紙,右手運筆如飛,將楚天的每一詞、每一句都牢牢的記了下來。
楚天看了那大漢一眼,不緊不慢的將故事緩緩講述。
楓姨越是聽,她的心情越是激盪難耐,到了最後,她周身霞光隱隱,一股恐怖之極的力量蓄勢待,楚天只覺渾身一陣寒,嬌豔明媚、美豔不可方物的楓姨,居然給他一種比太古巨獸更恐怖的錯覺。
強忍着楓姨帶來的壓力,楚天終於將整個《牡丹亭》的故事述說了一遍。
瀑布頂部鴉雀無聲,楚天講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那護衛也正好抄錄到了最後一個字,他悄無聲息的落下最後一筆,然後站起身,帶着厚厚的一碟玉版紙悄步退回了一側的山林中。
紫蕭生雙手緊握玉簫,呆呆的擡起頭看着天空,一遍一遍的學着楚天的唱腔,一遍一遍的重複那精美、精彩、動人心魂的唱詞。
過了許久許久,紫蕭生好容易才穩定了心情。
眸子裡奇光閃爍,紫蕭生面帶異色的看着楚天,突然開口問道:“楚天,你可知這天地廣大?”
楚天呆了呆,他看着面色奇異的紫蕭生,有點忐忑的問他:“紫公子,不會是五道之人吧?”
紫蕭生啞然一笑,手中玉簫輕輕揮動,他沉聲道:“六道血祭,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和那五道並無任何關係。我只問你,你可想,去見識見識大晉之外的風景?”
‘見識見識大晉之外的風景’?
楚天看着神態很認真的紫蕭生,心中油然有一種荒唐至極的感覺生出。
昨天夜裡,嬴秀兒還在向楚天感慨,他們嬴氏一族無數年來,一代一代的精英向十萬莽荒的四面八方進,想要找到這一方天地的盡頭,無數年來卻一無所獲。
紫蕭生卻如此輕鬆的,說出了要帶他楚天離開大晉,見識外界風光的邀請。
離開大晉?
是否就意味着能夠避開六道血祭帶來的漫天血腥?
紫蕭生的這份心意爲何而來?就因爲他楚天說了兩個在他看來很是平常的故事麼?
可是,楚天在這裡有這麼多的牽掛啊!
走不開。
走不得。
不能走。
不願走。
“我的雙眼爲何飽含淚水……因爲我太愛大晉這份熱土了。”楚天很認真的對紫蕭生說道:“紫公子一番好意,楚天心領了。但是,楚天走不開呢。”
紫蕭生深沉的看着楚天,他喃喃自語道:“走不開麼?楚天呵,楚天,你就只是一個大獄寺的小小密探頭子麼?”
楚天有點羞赧的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的看着紫蕭生:“確切的說,咱是大獄寺的打手頭子。大獄寺的密探、打手,可是‘涇’……呃,界限分明的兩個體系。”
“打手頭子!”紫蕭生不由得抿嘴一笑,手中玉簫下意識的向楚天腦袋輕輕一敲。
楓姨的瞳孔驟然一凝,楚天則是一個翻滾避開了紫蕭生手中玉簫,怪叫道:“紫公子,你不會是想要打暈了我綁走吧?”
紫蕭生呆了呆,尷尬的笑着收起玉簫,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回頭看了看楓姨,楓姨目光嚴厲的看着紫蕭生,輕輕的搖了搖頭。紫蕭生無奈嘆了一口氣,沉聲道:“既然不願離開,那,給你一個忠告。”
不等楚天開口,紫蕭生手指一勾,楚天右手護臂中的青蛟劍徑直飛出,落入了紫蕭生手中。紫蕭生掌心一縷紫色火焰噴出,將青蛟劍整個裹在了裡面。
青蛟劍內,無數青色的靈動符文猶如煙花一樣飛濺出來。
紫蕭生另外一隻手抓出了幾塊光霞繚繞的透明晶石,絡繹投入了紫色火焰中,不斷化爲一縷縷奇異的霞光融入青蛟劍。
“十萬莽荒,將有大變。我這兩天,見到了很多有趣的人。”紫蕭生曼聲道:“乢州、岷州、邙州,還有更東邊的七州之地,都將淪爲血腥鬼蜮。這是五道生靈的第一波攻擊,是他們對‘道種’們的試煉,更是他們相互之間的一次競爭。”
“帶着你的熟人,走,走得越遠越好。”
‘鏗鏘’一聲,外形絲毫未變,內部卻生了天翻地覆變化的青蛟劍一聲鏗鏘,化爲一條青色的龍影飛回楚天身邊,直接融入了他的右臂,成爲了他右手小臂上一條尺許長的青色龍形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