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臉冰霜,一回沁園就將丫鬟們都趕到了園門口,不得任何人接近,柳媽媽敲了很久的門都不得法,只要撞門而入。
被拉扯了一半的幔帳無力地垂掛着,柳氏坐在炕邊,手裡的剪刀正準備狠狠地刺下去,柳媽媽嚇得連心都要跳出來了,“夫人,不可以啊。”
柳媽媽急忙上前,只見柳氏手裡的靠枕已經被戳得面目全非了,“夫人,你嚇死奴婢了。”靠枕正好杯炕幾遮住,乍一眼,還以爲柳氏要想不開。
柳媽媽一把奪了柳氏手裡的剪刀,柳氏憤怒地將靠枕甩在一邊,裡面的棉絮四處散落,內室凌亂不堪。
“到底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她爲什麼要這麼對我?”柳氏咬牙道。
“我的祖宗,這話說不得,”柳媽媽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小心被有心人聽了去。”柳媽媽撥了撥柳氏額頭的碎髮,“這個也怪不得老太君,奴婢看八成啊是四姑娘揣掇的。”
“她?”柳氏問道。
“可不是,奴婢看她心思不小心,你看每次過去都將老太君哄得高高興興的,指不定是使了什麼手段呢。”柳媽媽說道。
柳氏仔細一想,自從清顏回府,老太君視她如其他姑娘一般,後來帶她去了莊子,名義上是好好調教,實際上早已有了養在身邊的心思了。
“如果是別的姑娘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她……”柳氏若有所思。
柳媽媽勸道,“不過是個未長全的姑娘,夫人是不是也太過於擔憂了。”
“你懂什麼?”柳氏眼神透着憎惡,“我還指望着許氏再給我生個兒子出來呢,倘若連四丫頭都掛上了嫡女的名分,那許氏不是成了事實意義上的主母了,不行,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老爺怎麼一點異議都沒有?”柳媽媽疑惑。
“媽媽難道就看不出來嘛,老爺對那許氏非同一般呢,不就是小產,還眼巴巴地親自送她去莊子,何況四丫頭是他的女兒,能得了老太君的眼,他高興還來不及呢。”柳氏憤然,“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坐等着,得好好想想辦法。”
“要不然給老太太去封信?”柳媽媽出主意道。
“這事兒就不打擾孃親了,指不定我那大嫂知道了拿話噎娘,這事容我再好好想想。”柳氏右手撐着額頭,一臉煩憂。腦子裡浮現出清顏剛回府的模樣:粉色嵌銀絲裙裳,梳着整齊的雙平髻,珍珠耳墜穿在圓潤的耳珠上,當時她還讚歎曹麼麼等人厲害,將一個鄉野丫頭調教的如此乖巧。
是不是自己一開始就低估了,外表打扮可以裝,可那股子冷靜卻是裝不出來的。
柳氏在發泄的時候,清婷也不消停,這幾日衆說紛紜,原本以爲只是謠傳,想不到今早一起卻得到了證實,她看着清顏穿了珍貴的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自信地出了玉嬌龍,雙手死死地握住了樓臺的橫欄,像是要捏碎了它一般。
屋裡桌上的瓷盤水杯被打了一地,碎片四濺,連個踩腳的地方都沒有,柳嬸子都來不及收拾。“姑娘,四姑娘回來了。”清婷讓青鸞等在樓臺。
“是嗎?”清婷冷笑,隨手端起眼前的茶杯,卻被柳嬸子攔住了,“姑娘等等。”
清婷見柳嬸子從茶杯裡倒了滿滿一杯熱水,遞過來說道,“天冷,姑娘還是喝口熱茶吧。”清婷一聽,其中意味十足。
果然,清婷一眼望下去,清顏正娉婷而回,伸手將茶杯扔了下去,“誰啊,這般不小心,砸到人怎麼辦?”沾花開口就想破罵,卻被清顏用眼神制止了。
能從上面扔東西的人,除了清婷還會有誰。
“哎呦,四妹,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飲茶的時候,茶杯沒有拿穩,是不是嚇着你了?”清婷似笑非笑,剛看到清顏後退一步,心裡很是解氣。
“二姐這般有興致坐樓臺喝茶,不過這樓臺年久失修,二姐還是小心點好,不要今天茶杯墜了下來,改明兒連人都墜下來了,那就不好了。”
清顏面帶微笑,言語卻充滿寒意。
“你?你居然敢咒我?”清婷一聽,氣得直跺腳,又怕真如清顏所說,這樓臺不穩固,就停了下來。“就算你生活在祖母身邊依然還是個小小的庶女,背地裡居然這麼囂張,我告訴祖母去,讓她好好治治你。”
清顏付之一笑,“哪裡有人被咬了還悶聲不吭的,何況還不止一兩次。”
清婷見清婷將她比喻成畜生,怒不可遏,“慕容清顏,有膽子,你別走。”清婷騰騰地下了樓,喘氣有些不穩,揚手就想甩巴掌出去,好在沾花眼尖,抓住了她的手。
“嘶……好疼,你這該死的賤婢快點撒手。”清婷嗤牙裂齒。
“二姐,你怎麼啦?”清顏故意問道。
“你讓你的丫頭放手,”清婷眼裡盈滿淚水,想是真的疼了。
“沾花,你怎麼下這麼重的手,”清顏故作生氣,眼角卻帶着笑,“不是和你說過了嘛,這裡不是莊子,怎麼可以像對那些惡狗一樣對待二姐,你快點放手。”
沾花這才放了手,清婷柔嫩白皙的多了幾道紅紅的手印,另一隻手揉了揉這隻手腕,“咬人的狗不叫喚,四妹果然有一手。”清婷憤恨地說道。
“二姐,我們可是流着同樣的血,我要是狗,你又是什麼呢?”清顏滿臉冰霜地望着清婷,一字一字說了出來。
清婷無言以對,轉身跑出了玉嬌龍。
“沾花,你剛剛下手重了點。”清顏風輕雲淡地說道。
“是奴婢的錯,請姑娘責罰。”沾花笑道,清顏並無責罰的意思。
“去王媽媽那裡領一貫錢,辛苦你了。”清顏此話一出,沾花愕然。
清顏進了琉璃閣,二樓綠茵閣的窗戶“吱呀”一聲打開了,“姑娘許久不曾開了這扇窗了,透透氣也好。”
清芳伸了個懶腰,露出一絲不明的笑意,“這算不算運轉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