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木橋上。
趙以冰舉手投足優雅從容,聲音如玉珠落盤:
“你們的考場被一個巨大的法力結界圍繞着,它時刻監控着每個考生的情況。”
“我花費了一些功夫,才撐開了這樣一個能遮蔽法力結界的術。”
呼——
猛烈的風從她身上爆發,吹起了陣陣灰塵。
一股濃烈的不祥意味充斥四周。
那些水中徘徊的怪物根本不敢在此逗留,全部落荒而逃。
沈夜的臉色也變了。
這一刻。
趙以冰的頭頂浮現出了一行評價詞條:
“悲泣魔獄之主,世界的竊取者,詛咒靈王,號令一切靈魂墮落的星辰。”
“此詞條不可說,凡人聽聞則種入記憶,受其蠱惑,終究偏離原本命運。”
“身體排異反應中。”
“這位存在寄生於此凡人的身軀裡,於此世界之中,需要更多血和靈魂方可解鎖更強大的偉力。”
沈夜冷汗都要下來了。
這麼強?
完全沒有動手的餘地吧。
趙以冰雙腳微微離開地面,漂浮於半空。
“現在我們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個了斷,你認爲如何?”
她不緊不慢地說。
在她身側,剝皮者“唰”的一聲抽出了匕首,喝道:
“還不受死?”
沈夜“唰”的一聲抽出了手機,也跟着喝道:
“說說看,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對面的兩人一起望向他。
沈夜大聲道:
“看你們自己的手機——手機有信號。”
剝皮者臉色古怪,翻出自己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有信號。
趙以冰輕笑一聲,搖頭道:
“真蠢——那個科技類的小東西,我隨手就可以毀滅。”
“但是你不知道,我們的手機是實時備份的。”沈夜道。
“實時備份?”趙以冰道。
“錄製的時候就上傳到‘雲’裡,就算你毀掉手機,‘雲’裡也有存儲的內容。”沈夜道。
“雲?”趙以冰還是不明白。
沈夜不知道怎麼解釋,把目光望向剝皮者。
剝皮者接話道:“簡單來說,雲存儲是一種網上在線存儲的模式,即把數據存放在通常由第三方託管的多臺虛擬服務器,而非專屬的服務器上。”
“這就避免了手機損壞時數據丟失的問題,因爲人們隨時可以從雲上恢復數據。”沈夜道。
“所以只要我們動手,別人就可以從雲上調看這裡發生的事。”剝皮者道。
“解釋的很完美,就是這樣!”沈夜道。
他朝剝皮者微微點頭。
剝皮者似乎也有些想點頭回應,但趙以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伱看他幹什麼——我倆情不自禁,惺惺相惜。”沈夜道。
視頻開始錄製。
趙以冰噗嗤一笑,身上殺意再次收起來,神情慵懶道:
“剛纔逗你玩的,其實我原本準備出手,直接幹掉你。”
“但是我特別欣賞你們人類的惡。”
“你猜——”
“你的視頻能發出去嗎?”
沈夜也有些緊張。
對方擁有那麼大的威能,卻不顧身體的排異反應,立刻就來找自己。
難道……
真是爲了那個詛咒雕像的事?
可是找到自己了,現在卻又不動手。
有毛病!
沈夜點擊視頻,再點發送。
視頻不動。
手機雖然有信號,但卻無法工作。
再撥電話。
也沒用。
……她怎麼知道?
對面。
趙以冰神情中滿是深意,歪着頭,靜靜端詳着對面的獵物。
——殺了他?
不。
人類被同胞的惡所傷害,最終陷入墮落的軌跡,這是自己最愛看的事。
墮落者是自己的子民,從來無法逃脫自己的手掌心。
而在這個世界,自己需要一些子民。
自己需要更多的手下,建立教會,發展信仰,收取信徒。
剝皮者算一個。
他的女兒死於權貴之手,自己幫他報了仇,得到了他的靈魂。
這個少年呢?
萬墮惡鬼之王的詛咒在他身上產生了新的能力。
剝離了詛咒,雖然會讓一切力量回歸本源,但那個能力就消失了。
那個能力……
應該是世界鏈接類的。
極度稀有。
如果少年爲自己所用,豈不是就等於自己獲得了那個新能力?
等他的靈魂爲自己所有之後——
殺他,折磨他,利用他,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我必須坦白的說,原本我是打算進一步激活這個法界的。”
趙以冰神情肅穆,渾身散發出威嚴之意。
她漂浮半空,俯瞰着沈夜道:
“但是我纔剛剛出手,就察覺到了一件事。”
“——沈夜啊,你們人類早已激活了法界,專門爲你設置了這樣的難關。”
“所以你不能怪我。”
沈夜冷笑道:“你以爲我會信?”
剝皮者喝了一聲,怒道:“偉大的閣下如果真要對付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沈夜正要說些什麼,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幕。
宴會廳上的那一幕。
那些大人物們默不作聲的看着自己。
一切都彷彿在他們的操控中。
再加上現在連手機信號都沒有。
見鬼。
好像趙以冰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上次她被彈飛了。
以她的能力,頂多只需要解決“被彈飛”這件事,就可以放心殺自己了。
完全不必搞什麼彎彎繞繞!
“你爲什麼不出手?”沈夜索性直接問道。
趙以冰正要說話,突然又閉上嘴。
轟——
左邊牆壁突然破開。
只見一名長髮披肩的美人翩翩而至,落在了兩方人馬的中間。
女孩?
沈夜望向那人。
不。
他是個男人,只不過長得太美、太秀氣了一點!
南宮思睿!
他穿着一整套黑色的戰鬥皮甲,腰間掛着玉笛,背上繫着一柄通體銀色的長矛,英姿颯爽。
“你們這是什麼情況?”南宮思睿淡淡地問。
“打架,跟你無關,滾遠點。”沈夜說。
“哦?你們在打架?沒事,只要你們不打擾我的考試,我也懶得管你們。”南宮思睿隨意說道。
轟——
又是一聲響。
右邊牆壁也隨之破開。
一名嬌滴滴的少女落在衆人眼前。
“思睿哥哥!”
她一看到南宮思睿,立刻兩眼發亮。
再一看。
這裡還有其他人。
——這些人奇奇怪怪的,橋上兩人殺意盎然,橋下一人舉着手機錄像。
都不像正經考生。
這時候,所有人都感應到身上的紙牌在震動。
大家拿出紙牌一看。
只見新的提示符已經出現:
“在這條路上,你們遇見了獨木橋。”
“此橋一次只能通過一個人,直到10分鐘後,纔可以再次使用。”
只能過一個人?
如果在這裡耽擱10分鐘,等到後面的人趕來,豈不是要爭奪一番?
“哼,你讓我滾?”
南宮思睿問。
“對啊,快滾,這是我發現的路。”沈夜說。
南宮思睿一甩長髮,滿臉冷漠道:
“也罷——我纔不屑於走你們發現的路,我會找到一條新的通道,抵達下一關。”
說完身形一振,如大鵬展翅一般飛回破開的牆壁,很快就去的遠了。
他的速度過於快了,甚至像是在拼命地逃。
“等等我啊,思睿哥哥!”
少女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兩人突然現身,又突然離開,在場的雙方都沒有出手。
趙以冰只是看着沈夜,慢條斯理道:
“沈夜,現在的我不會對你出手。”
“爲什麼?”沈夜不禁問。
他依然舉着手機,錄製着這裡發生的一切。
趙以冰開口道:
“人類作惡的時候,神祇也會退避三舍。”
“——但是沈夜啊,我可以把你從這種惡中拯救出來。”
她看了一眼剝皮者。
剝皮者匍匐在地,虔誠地說:“偉大的存在,我發誓,其實我對沈夜並沒有任何怨恨。”
“相反,因爲他的這件事,我完成了一件偉大的藝術品,又尋找到了下一個美麗的獵物。”
“——我感激他。”
“哦?你打算怎麼感激他?”趙以冰問。
“我爲他準備了一件小小的禮物。”剝皮者道。
“是什麼?”趙以冰又問。
“是雲山港,”剝皮者低聲道:“——三艘貨船,底倉全部是炸彈,只要引爆,整個港口都會完蛋。”
“雲山港會墜入大海,島上的凡人將全部死光。”
“考試也會立即中斷。”
“沈夜兄弟,你不會被淘汰的,因爲一旦發生這樣的大爆炸,一切都要重來,考試也是一樣。”
“考試會變得更嚴苛,誰也無法暗中動手腳爲難你。”
他擡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珠慢慢注視着沈夜,臉上泛起真誠的善意。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以爲我需要這樣的幫助?”沈夜道。
剝皮者微微一笑:
“我們其實很有共同點。”
“那些大人物都該死。”
“——在我女兒被他們折磨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點了,後來神祇庇護之下,我殺光了他們。”
“沈夜兄弟,今天只要你一句話,我立刻就引爆那個炸彈。”
“這口氣我替你出。”
“不必了。”沈夜道。
“爲何?”剝皮者問。
“一直都是你們在說,或許這場考試並沒有像你們說的那樣,也並沒有被人動手腳,不是嗎?”沈夜道。
趙以冰笑了笑,側身讓開一個身位,徐徐說道:
“我跟你打個賭如何?”
“怎麼賭?”沈夜問。
趙以冰道:“後面還有一項考覈,是這處法界之中最強的挑戰,我賭你絕對無法通過。”
“我要通過了呢?”沈夜問。
“那就證明那些人沒有爲難你,是我看錯了,這次的事一筆勾銷,我們後會有期。”趙以冰道。
她盯着沈夜,意味深長的說下去:“但若你沒有通過……”
“你想怎樣?”沈夜問。
“跟我走,我會好好培養你,讓你成爲我的副手。”趙以冰道。
話音剛落。
沈夜眼前頓時浮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魔獄之主的賭局已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