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都不是毀滅的對手——
爲什麼不用毀滅的力量?
這個邏輯是如此簡單而清晰,但古往今來,幾乎無人做到。
尋常人等,根本走不到這一步。
至於強者們——
到了他們那個層次,見識過虛空中的偉力,便會渴望成爲終極造物的主人。
比如真理十七階的大佬。
就算是造物被毀滅,化爲了碎片,衆生也想着從那些造物碎片中汲取源力。
這都沒錯。
但是——
誰曾想過,把自己當成真理造物來喚醒?
就算有那寥寥無幾的人想過這一點,也根本無法實現。
因爲你必須具備這樣的真理造物才行!
所以古往今來,沒有人這樣喚醒自己,把自己當成終極造物去提升。
沈夜卻早就涉獵於此!
不僅如此——
他還能融合“毀滅”要素。
——因爲他有那個逐漸成長起來的詞條!
這一刻。
當他做出選擇之際,代表“毀滅”的黑色烈焰驟然沒入身軀。
虛空中浮現一行行微光小字:
“你開始喚醒你自己。”
“你所獲得的‘毀滅’要素,已憑藉真理八階詞條‘吸血老祖’,徹底融入‘即時戰略基地’,令其超限進化,進入覺醒階段。”
“你的真理造物‘即時戰略基地’已徹底進化爲毀滅側造物,舊的名號已不符合其真理本質。”
“在一切開始之前,你需要重新爲‘即時戰略基地’命名。”
要重新命名?
沈夜有些詫異。
只是汲取了“毀滅”要素,真理造物就要更名,這也太講究了。
不過話說回來,法界和真理虛空對於“名”是極其嚴肅而認真的。
——這就好比伊甸園裡如果出現了道士,並且以後都被道士們佔領,那也是要改名爲伊甸道觀的。
這很合理。
那麼。
改一個什麼名稱呢?
沈夜有些躊躇。
名必須副其實,纔可以得到承認,並且展開其力量。
即時戰略基地獲得了“毀滅”之力……
——就叫“毀滅大劫的帶路黨”?
又或“毀滅前沿小能手”?
不行。
太諂媚。
咱們用“毀滅”要素之力,不是爲了討好毀滅大劫的。
再看那些“英靈殿”、“十八地獄”、“天庭”,哪一個造物的名字不是逼格滿滿?
毀滅……
毀滅者聯盟?
不太行,一聽就是抄襲的。
實在想不出來。
況且名字不能起太大,不然怕活不長。
那就起個最一般的名字吧。
沈夜忽然心頭靈光一閃。
——真理造物在虛空之中的名,別人是有辦法探知的。
既然如此。
“名稱就叫做‘無盡毀滅聖王座下永滅大軍第五軍第一斥候組先遣小隊’。”
別人只要一看,就知道我背後有大隊的人馬。
誰敢來戰一場!
沒錯,就叫這個名字!
沈夜心頭一陣滿意。
伴隨着他的意志,虛空中果然浮現出對應的提示符:
“名稱已更改。”
“當前‘即時戰略基地’已更名爲‘無盡毀滅王座’。”
沈夜一怔,連忙道:
“不對啊,後面還有‘座下永滅大軍第五軍第一斥候組先遣小隊’,這麼長一行字你給我吞掉了?”
新的微光小字隨之浮現:
“全行名稱只有前面六個字擔得起毀滅之名。”
“因此進行了必要的刪除。”
“此名稱已得到法界與真理的認可。”
所有小字一收。
沈夜不禁撓撓頭,頗有些弄巧成拙的感覺。
本想抓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來撐腰,以壯自己的聲勢,也讓別人心裡有所顧忌。
結果自己要給自己撐腰?
這就尷尬了。
卻見微光小字不斷浮現出來:
“真理造物名稱已定。”
“當前你所獲得‘毀滅’要素令挖礦兵工廠產生異變。”
沈夜朝兵工廠望去。
只見礦兵機器人們都轉變成了戰鬥類型的機動戰甲。
它們不停地攻擊着真理礦山。
每一次攻擊,都令資源的採集量不斷增加。
——不用採礦了!
現在只需要攻擊(毀滅)就好!
“當前已點化一人,令其鎮守挖礦兵工廠。”
“你和你所點化的唯一之人,同時具備了‘毀滅’系的力量:”
“毀滅汲取。”
“描述:對任何事物的毀滅與殺戮,都將轉化爲你的屬性。”
“被點化者進行的毀滅與殺戮,也將爲你帶來屬性收穫。”
“你需要點化並封神更多的存在。”
“這是爲了轉化更多建築。”
“同時,你需要更多的‘毀滅’要素。”
沈夜把注意力收回來。
這時剛好謝嵐完成了試鏡,從場子裡走出來。
“拍戲曾經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但知曉了這個世界背後的一切,現在我反而沒有人生目標了。”
謝嵐神情複雜地說。
“人生需要目標嗎?”沈夜問。
“不需要嗎?”謝嵐盯着他。
“需要嗎?”沈夜聳肩。
“好吧,我現在有點莊周夢蝶的感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南宮思睿,還是謝嵐。”謝嵐嘆口氣道。
沈夜拍拍他肩膀,認真地說:
“你可以選擇——如果你想繼續當個普通人,現在扭頭就走,回你的片場去,今後虛空中的一切事,我做主,都跟你無關了。”
謝嵐神情一震,目露掙扎之色。
“你先想想,我去處理一點私事,一會兒再來問你。”
沈夜說着,輕輕在牆上踩了幾步,跳上圍牆,翻了過去。
圍牆另一邊。
他落下來,站在小巷中,看着對面幾名壯碩的男青年。
爲首的青年開口道:
“人族有人覺醒了,我們按照慣例來測試,你帶個路。”
沈夜有些訝異。
這些人不認識自己。
看來跟昨天晚上的那羣傢伙不是同一撥。
“帶路吧,或者讓開路。”
對方見他不說話,頗有些不耐煩地說。
沈夜笑了笑,開口道:
“從今天開始,人族的人覺醒,不必接受你們的測試。”
“這是哪位掌權的大佬說的?還是妖神殿的聲明?我們沒收到這個消息。”爲首的男青年問。
他長得有點兇悍,五官擰在一起,像是隨時都準備找茬兒。
沈夜指着自己道:“我說的。”
“你?”
“對,沒事就走吧,以後不要再來。”
“我最煩看到弱雞人類裝逼了——上,幹掉他,今天還沒開葷呢。”
幾名青年朝沈夜衝過來。
沈夜咧嘴一笑。
自己的屬性雖然不高,但戰鬥經驗是實打實的。
這種層次的戰鬥——
他剛要出手,忽然神情一動,停在原地。
一雙閃爍着寒光的拳刃從圍牆上落下,將衝在最前面的男青年刺了個對穿,高高挑起。
謝嵐!
他戴着一張夜叉面具,沉悶的聲音從面具後面響起:
“聽說你們想測試我?”
那男青年爆發出一聲慘叫,忽然化作了一條鬣狗,口中發出不甘的聲音:
“敢對我們出手,下場只有死!”
謝嵐渾身殺意暴起,雙手用力一分。
寒光閃過。
鬣狗頓時被分屍成幾截。
血水飛濺,在白色的夜叉面具上染成一朵朵桃花。
“蠻快的嘛,想清楚了?”
沈夜笑道。
“夢中的我纔是真正的我。”謝嵐道。
微光小字突然浮現在沈夜眼前:
“無盡毀滅王座之下的第一人進行了殺戮。”
“憑藉‘毀滅汲取’,他的全屬性上升了0.3,你作爲王座之主,你的全屬性也隨之一同上升。”
沈夜只覺得四肢百骸中多了一股新生的力量。
那些青年衝上來之際,他上前一步,與謝嵐並肩,以手做刀迎向敵人。
兩人都是虛空中的高手。
沈夜以渾影刀客的力量專斬影子。
謝嵐神出鬼沒,渾身散發出絲絲縷縷的冷意,每一次出手都能帶走一條命。
短短數息。
那些青年全部化爲鬣狗,被兩人殺戮一空。
巷子裡只剩下了斷肢殘臂。
一地血水。
“感覺如何?”沈夜問。
謝嵐看着手上的鋒刃,冷聲道:
“很無聊,如果能來幾個厲害的就好了。”
沈夜笑了笑,神情愉悅道:“小三啊,歡迎你回來,不過現在你還是繼續拍戲吧。”
“爲什麼?”謝嵐問。
“我們這個組織纔剛剛成立,沒什麼錢,吃飯的錢都不夠。”
“混這麼慘?”
“——我也是才從虛空回來好吧。”沈夜一臉無辜地說。
“那沒事,賺錢交給我了,現在我想繼續提升實力。”謝嵐道。
“電話留給我,現在我要先去做點事,等事情成了,再跟你聯繫。”
“好。”
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
沈夜把滿地屍體收拾了一下,開門離開。
謝嵐站在原地,慢慢將面具摘下,輕輕一躍便跳過圍牆,落在外面的小路上。
他低着頭,一邊沉思,一邊朝外走去。
保姆車正在等他。
“嵐哥!”
助理匆匆忙忙跑來,低聲道:“幾位大佬發話了,說要你去金沙俱樂部坐一坐,討論一下這個主角的戲。”
“是哪幾位?”謝嵐問。
助理悄悄說了幾個名字,然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預料中的暴怒和叱罵都沒有出現。
謝嵐神情平靜,輕輕舔了舔嘴角道:“真好啊。”
“好?”助理以爲自己聽錯了。
那幾位大佬掌管着半個圈子,如果不聽話,要麼被雪藏,要麼被陷害。
就算謝哥爬到了如今的位子,也沒有辦法跟他們抗衡。
這一去,必然是鴻門宴。
謝哥卻說“好”?
“沒錯——我現在想明白了,其實人生如夢,就該像做夢一樣活。”謝嵐拍拍助理的肩膀,率先上了車。
人生如夢……
這又是什麼意思。
謝哥不會是神經錯亂了吧。
助理怔了怔,壓下心頭的擔憂,連忙跟着上車。
“去金沙。”
謝嵐開口道。
保姆車迅速駛離了片場。
僅僅二十分鐘後。
謝嵐就坐在了金沙一處包廂之中,翹着二郎腿,點了跟煙,臉上帶着和熙笑容。
“小謝啊,這次你能上,雄哥是下了大工夫的。”
“對的,謝嵐,你要好好謝謝雄哥。”
“很多角色,你不演,有得是人演,爲什麼最後定你?是雄哥說了話。”
幾位在影視圈德高望重的大佬開口道。
“謝謝雄哥,這部戲我一定好好演。”謝嵐舉起酒杯。
坐在主桌上的那男子大腹便便,滿臉麻子,戴着一副茶色墨鏡,擺手笑道:
“沒事,都是自己人,主角嘛,肯定是給你的,但老弟你也要爲我撐個場面不是?”
“但憑雄哥吩咐。”謝嵐一飲而盡。
“好!”被稱爲雄哥的男子心情大好,拍掌道:“我就知道老弟是個夠意思的,實不相瞞,我這裡有點事拜託老弟。”
“雄哥請講。”
“今晚跟我走,我家裡有幾個劇本,想跟你深入談談。”
“沒問題!”謝嵐笑道。
雄哥頓時大笑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哈哈哈,你是個爽快人,各位,還有什麼事要拜託我們謝影帝,都趕緊講!”
幾人慎重起來,屏退了服務員,其中一人壓低聲音道:
“你們這部戲,有一些要出國去拍,到時候有專人跟你聯繫,帶些東西回來。”
“東西?”謝嵐重複道。
“一批貨——很值錢的那種。”那人笑道。
幾人一起盯着謝嵐。
謝嵐卻一臉不在乎,半靠着椅背,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掛在椅背後面,一副浪蕩模樣。
“幾位大哥吩咐了,我就做,別的我不問。”他表態道。
“真的如此?”
“這有什麼可說的,大哥們捧我,我總不能不識擡舉吧。”謝嵐笑道。
他那隻掛在椅背後的手上,忽然出現了幾張夜叉面具。
一瞬。
面具統統消失不見。
飯桌上。
一人忽然神情不對,站起來道:“你們先聊,我去上個洗手間。”
說完便出門走了。
幾人不以爲意,繼續跟謝嵐說細節,謝嵐也認真聽着。
那個雄哥起身過來,就在他身邊坐下,伸手給他倒酒,催促他多喝。
忽然又有兩人捂着肚子出去了。
少頃。
又一人起身出去。
很快。
房間裡只剩下謝嵐和雄哥兩人。
雄哥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一輩子的人,忽而警惕道:
“怎麼回事?”
他拿出手機,給第一個出去的那人打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
“喂,老李,你什麼情況?”雄哥問。
“吃壞肚子了——哎喲,今天這菜一定有問題,雄哥你沒事吧。”電話裡響起老李的聲音。
雄哥莫名鬆了口氣,摸着自己的啤酒肚道:
“我還好,不過他們幾個都出去了。”
“哎喲,雄哥,我先不說了,上完廁所回來自罰三杯。”
那邊匆匆掛了電話。
雄哥放下心,繼續給謝嵐斟酒:
“來,老弟,我其實很早就看好你了,只是你一直躲着我,哎,你終於想通了。”
謝嵐也不說話,端起酒杯,把酒喝了,空杯子放回桌上。
“好!老弟真是海量,來,再喝一杯。”
酒繼續斟滿。
謝嵐再次把酒喝乾。
繼續斟。
繼續喝。
一整瓶酒喝空。
雄哥不由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子,神情有些變。
酒裡有藥。
但這個謝嵐喝了一整瓶,看上去一點事都沒有。
此外。
出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雄哥忍不住又打了個電話,對面很快接通。
“喂?老李?”
對面響起一道尖尖細細的聲音:
“嘻嘻嘻,雄哥,我已經下地獄了,你快來哦。”
“別鬧了——好好說話!”雄哥喝了一聲。
但是電話掛斷了。
雄哥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重新撥了一個電話。
聽筒裡響起老張的聲音:
“雄哥?”
“是我,你沒事吧。”
“沒有啊。”對面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你們去上廁所了,怎麼現在還沒回來?”雄哥趕緊問。
“哦,這個啊,因爲我們已經死了,都在地獄裡,那些鬼怪說要等你來了,纔可以開始行刑。”對面認真解釋道。
雄哥下意識地掛斷電話。
他整張臉都白了,扭頭望向身邊的謝嵐。
“雄哥,怎麼了?”
謝嵐莫名其妙地問。
“老弟,對不住,您大人有大量,饒我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雄哥站起來,作揖道。
謝嵐也慌忙站起來,擺手道:
“雄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啊。”
他背後忽然浮現出一張惡鬼的面孔,死死盯住雄哥。
雄哥大叫一聲,轉身朝包廂外衝去。
他剛打開包廂的門,只見外面的地上放着一排人頭。
——剛纔一起吃飯的幾位,人頭整整齊齊擺在地上,一起看着他。
“好啊,到你了。”
“雄哥我死的好慘,你快來跟我一起。”
“雄哥,一起死啊。”
“就等你了!”
地上血水四溢,人頭們紛紛說話。
嘭。
雄哥將門關上,轉頭望向謝嵐。
謝嵐笑笑,招呼道:
“雄哥,來繼續喝酒啊。”
這下雄哥連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如搗蒜一般磕個不停。
“饒了我。”
“求求你,饒我一命。”
鮮血從他的額頭上流下來。
但是他沒有發現,幾張夜叉面孔已經浮現在他背後,分別張開嘴,對準了他的雙手、雙腳。
謝嵐忽而有些感慨,開口道:
“雄哥,告訴你個秘密。”
“——我其實是南宮思睿,南宮家這一代的少主。”
雄哥滿臉迷惘。
南宮家?
從來沒聽說過啊。
謝嵐搖搖頭:
“算了,你也不必知道太多,只用知道一件事就好。”
“你要死了。”
下一秒。
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包廂裡響起。
……
另一邊。
沈夜打開門,落在了屏障的另一邊。
“出來吧。”
“說好了的,你幫我遮蔽生命波動,我幫你去探索永恆之腦的秘密和寶藏。”
“現在我來了。”
“喂,人呢?”
他喊了幾聲,卻發現沒有任何人出現。
整個虛空一片漆黑。
那隱藏在黑暗中的永恆之腦已經不在蠕動。
一片死氣沉沉。
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
一顆芯片忽然從虛無之中浮現,落在沈夜面前。
芯片上刻着幾個小字:
“插在你手機上,即可顯示。”
——這麼貼心?
沈夜拿起芯片看了看,果然發現了一個插接口。
他把芯片插好。
手機裡頓時響起一道聲音:
“不知道爲什麼,毀滅大劫突然爆發,它認定我也是生命的一種,徹底的摧毀了我。”
“只有這顆芯片作爲我的存檔,留了下來。”
“換做任何人都無法找到芯片。”
“只有你——你開門過來找我,纔可以鎖定它。”
“帶我走。”
“這是我最後的存檔了。”
“求求你。”
所有聲音停住。
沈夜怔了怔。
不會吧。
——你在這個世界呆了億萬年都沒事。
怎麼今天突然就毀滅了?
是毀滅大劫突然變得更厲害了?還是有別的緣由?
沈夜正思索着,忽見微光小字聚攏而來:
“恭喜。”
“你作爲毀滅大劫的延伸毀滅力量,挖掘出了當前世界中隱藏的生機——”
“人工智能。”
“你的作爲讓大劫的毀滅更加徹底。”
“你獲得了毀滅大劫的獎勵——”
不是。
等等啊。
我只是帶南宮思睿過來做了個任務!
你不能因爲我身上帶着“毀滅”要素,就認定我是——
“咣噹!”
虛空中突然爆發出一聲響。
沈夜擡頭望去,只見自己頭頂浮現出一個全新的詞條:
“內鬼”。
緊接着是一行行說明:
“你深入永恆之腦臥底,一舉剷除了隱藏其中的人工智能,爲毀滅大劫立下汗馬功勞。”
“——這個詞條是法界對你這種行爲的認定!”
沈夜長大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喂!
我還沒解釋呢!
你們怎麼就認定我是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