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扼住了脖頸,一個字都不敢再說出來。
沈夜也不出手。
——對方人太多了,而且實力不弱。
能唬住他們,目的已經達到,別把人逼上絕路。
“羅薩莉亞,我們走。”
沈夜放下雙手,轉過身,朝着鬥獸場走去。
依舊是一片死寂。
直到他帶着羅薩莉亞,又返回了鬥獸場的大門,消失在走廊上——
還是沒人敢出手。
……
走廊上。
黑焰骷髏和那名侍者等候着沈夜。
侍者端着盤子。
盤子裡是那顆人頭。
人頭臉上凝固着兇狠的表情——
——直到死,他還在挑釁。
“請您過目。”
黑焰骷髏說。
沈夜上前將人頭收進指環,笑道:
“你們這裡是鬥獸場,自然有很多強大的地獄野獸,不是嗎?”
“沒錯,如果您想要的話,我可以帶您進行挑選。”黑焰骷髏道。
“我出門一趟不容易,確實要帶一點吃的回去。”沈夜點頭。
“請跟我來。”
黑焰骷髏親自引着他,穿過一條密道,一直沿着臺階朝下走,抵達了鬥獸場深處。
這裡就像一個巨大的監獄。
牆壁高有三十米,地下面積絲毫不比地面上的鬥獸場小。
之前看到的地獄三頭犬也關押在一個五米多高的巨大符文鐵籠裡。
千奇百怪的猛獸呆在各個牢房中。
牆壁、柵欄和地面上的強大的封印符文困住了它們。
“這是圖鑑。”
一本冊子遞上來。
沈夜慢慢翻看,只見厚厚的冊子大約一百多頁,每一頁上都有一頭怪物的影像、體重、特點等詳細說明。
沈夜翻了一陣,覺得有些摸不着頭緒。
因爲給別人帶吃的這種事,很容易搞得吃力不討好。
而且——
九相可是很挑的。
要從一百多種怪物裡挑出他喜歡吃的,其實很考驗人的眼光。
怎麼辦?
沈夜忽然朝地面看了一眼。
地面覆蓋着一層薄薄的冰霜,不斷朝上散發出森森寒氣。
“下面是什麼?”
“您這麼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真是讓人出乎意料——”
黑焰骷髏壓低聲音,說出了那個答案:
“冰霜的主人,天空領主。”
沈夜眉頭挑了挑。
身爲一名永夜城歌姬,他還是很清楚這種頭銜指代的對象。
——冰霜骨龍。
這玩意兒在亡靈中應該算是頂級的了。
大骷髏也失聲道:
“不可能,冰霜骨龍至少是法界五重實力,成年的骨龍可以達到六重、七重。”
沈夜也是同感。
“我無法相信這一點……你們怎麼抓到它的。”
他以感興趣的語氣問。
“抓?不,您弄錯了——這是我們的老闆,所有地獄猛獸都是它抓來的。”黑焰骷髏連忙說道。
對嘛。
這麼大的場子,也只有冰霜骨龍這種程度的強者玩得起,鎮得住。
“老闆在這裡看着所有猛獸,就不會出事。”
“還有啊,整個萬骸骨的奴隸禁錮法陣,也是老闆親自設計的。”
“上面的人死了之後,只要傳送到萬骸谷,就必然被老闆的法陣捕獲。”
“有錢的交錢,有勢力的就請人來帶,剩下的都是資源。”
“人力資源。”沈夜點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您請挑選吧。”黑焰骷髏道。
——抓靈魂充當奴隸,用來賣錢,這是冰霜骨龍的生意!
沈夜心中不屑,面上卻微笑道:
“那麼,你先去忙吧,我等一會兒了跟你結賬。”
“……我這不是正在跟您挑奴隸麼?您讓我去哪兒?”黑焰骷髏莫名其妙。
“你沒懂我的意思,”沈夜道。
“您已經看中了?是哪一頭?”黑焰骷髏接話。
沈夜不說話,只是掂了掂冊子。
黑暗骷髏那句預備着的“您真是好眼光”就說不出來了。
“您的意思是……全部?”
黑焰骷髏茫然道。
“你收拾一下,然後帶着所有人離開這裡,不要讓我看到任何活人在鬥獸場裡。”
“事情結束,我再叫伱。”
不等對方說話,沈夜笑笑,繼續道:
“我們做生意呢,不能光憑面子——還是要先付你一點定金,以表誠意。”
他放出了一百萬枚骨幣,整整齊齊碼放在地上。
黑焰骷髏看着那一百萬枚骨幣,不由屏住呼吸,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
這生意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就值得做。
地下傳來一道隱晦的波動,也在催促自己立刻答應。
“您大約需要多久?”黑焰骷髏問。
“估計不會太久,幾個小時應該足夠了。”沈夜想了想,說道。
“但我們老闆要在這裡鎮壓野獸。”
“這個沒問題,其他人都走。”
“行吧,我見過很多奇怪的客戶,也接受過許多奇怪的要求——不得不說,您的要求簡潔明瞭,而且讓人無法拒絕。”
黑焰骷髏微微一禮,便帶着手下朝外走去。
至於那一百萬骨幣——
它取出一枚指環,朝骨幣上一指,瞬間便將它們全部收了起來。
短短几分鐘。
整個鬥獸場清場了。
沈夜將冊子扔給羅薩莉亞,說:
“等會兒大人來了,你負責介紹。”
“我?”羅薩莉亞慌亂地說,連忙翻動冊子。
“做得了嗎?”
“介紹的話,沒有問題,可是我……我怕大人不待見我。”
“沒事,他問什麼,你就直說,別提我弟弟匿·巴克斯特就行——沒人知道他還活着,不提他就是保護他。”
“明白了。”
沈夜摸出九相的牙齒。
“九相大人。”
他念道。
一息。
兩息。
三息。
虛空打開。
九相從半空跳下來,詫異地看看四周,臉上的神情逐漸被亢奮所替代。
“大人,今天是自助餐。”沈夜微笑道。
“什麼是自助餐?”九相問。
“想吃哪個就吃哪個。”沈夜說。
“那個女的是誰?也是吃的嗎?”九相指着羅薩莉亞問。
羅薩莉亞緊張的低下頭,恭敬行禮道:
“見過大人!”
“她負責介紹各個食物。”沈夜說。
“有趣!有趣!”九相大笑起來,“那就開始吧!”
羅薩莉亞翻動冊子,伸手虛引,先來到地獄三頭犬面前:
“大人請看,這是地獄獨有的生物,具備一定的地獄法則,法相展開能引動死靈魂身上的罪孽,在鬥獸場的戰鬥中,幾乎很少失敗。”
九相看看那地獄三頭犬,點頭道:
“我吃過一頭這個,味道很好,確實值得一吃。”
他擡起手,輕輕一揮。
密佈防禦符文的巨大鐵籠頓時支離破碎,轟然倒塌。
地獄三頭犬爆發出一聲兇厲咆哮,朝三人猛撲過來,三張嘴裡同時噴出火焰。
好強!
羅薩莉亞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九相卻露出興奮的笑容,就連背後那數十個骷髏頭也一起發出歡愉的低語。
他只是擡起手,隔空一按——
轟!
地獄三頭犬那巨大的身形被按在地上,無法動彈分毫。
“開吃!”
九相背上所有的骷髏頭飛出去,瘋狂啃噬着地獄三頭犬的身軀。
它們進食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有些骷髏頭沒吃幾口,索性立刻飛起來,朝大廳裡其他牢籠飛去。
羅薩莉亞倒是有眼色,趕緊介紹那些怪物的來歷。
於是在血肉橫飛之中,又有繪聲繪色的講解,這讓九相愜意地眯起了眼睛。
他伸手拍拍沈夜肩膀:
“完全不用搶,每一個我都能吃的很開心!”
“——不錯啊,巴克斯特,你安排的這項自助餐,我非常滿意。”
沈夜微微一禮:
“大人滿意就好,我們會繼續努力,全心全意,再創輝煌。”
“不過你爲什麼搞了一個女助手?”
九相眯着眼睛問。
——這是他第二次問這件事了。
沈夜面不改色:“羅薩莉亞,你自己來說。”
羅薩莉亞連忙上前,跪在九相面前,聲音發顫道:
“大人,我不想在地獄裡再被天羅大人的手下折磨,我想跟着您。”
天羅?
“也就是說,你以前是天羅的手下咯?”九相問。
“是的,我們在大墓裡探索命運封印的秘密,長官完全不懂得如何搜尋情報,只會讓人送死,我實在沒辦法,說了兩句,就被殺了。”
羅薩莉亞道。
九相咧嘴笑起來,轉動眼珠,去看那些正在吞食怪物的骷髏頭。
羅薩莉亞低下頭,繼續說道:
“我一死就來到了這裡,原本是要被天羅大人在地獄的人手買去,繼續折磨,然後當衆處死,前往煉獄——”
“我不甘心,只能求助於巴克斯特先生。”
“那麼,巴克斯特,你爲什麼要救她?”九相又問。
“大人,您曾經享用過其他大人的手下,她也是這樣的存在,應該也能吃。”沈夜道。
“她確實可以吃。”九相點頭。
沈夜繼續說下去:
“其次呢,她也許還有什麼利用價值——這些要看您怎麼定奪了,我認爲情報也是很重要的事。”
“——她的一切都屬於您,您想吃她,還是問她什麼,都全憑您高興。”
九相眯着的眼睛再次睜開。
那股盤旋在四周的恐怖殺意忽然消失一空,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他忽然伸手一扯,從羅薩莉亞頭頂上扯出一根發光的東西。
那是一串長長的符文,如同項鍊一樣,沾染着羅薩莉亞的鮮血,被緩慢的從她頭頂扯出來。
“剛纔我就感覺到了,這是天羅的縛命符文。”
“巴克斯特,你突然帶了一個天羅的人在身邊,我還以爲你背叛了我呢。”
九相嘻嘻笑着說。
“大人,我只是像往常一樣收集食材而已。”沈夜從容淡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