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夜凝霜再也忍受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眶中溢出,順着臉頰滴落到地面上的青色石板上。
秦彧也傷感的撫着她的臉頰,替他擦拭眼淚,安慰道:“未來會好的!跟彧叔回去吧!”
夜凝霜聽到這句話頓時渾身一顫,連忙用手抿掉淚痕,後退一步,顫聲道:“不!我不能跟你回去!”
秦彧微微一愣,頓時急了,問道:“爲何?你要相信彧叔,我是不會害你的!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夜凝霜拼命的搖搖頭,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不!…不是的!…我要報仇!我決不能忘記我父母和夜家幾百人的性命!我要讓殺害他們的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夜凝霜近乎嘶吼的喊道。
秦彧微微一驚,看着此時近乎瘋狂的夜凝霜,心下頓時一痛,原本多麼乖巧的小女孩,如今竟然被仇恨荼毒成這般模樣。
“皇兄!現在你不覺得自己錯了嗎?”秦彧在心中沉痛的問道。但他知道,天秦皇帝無論如何都不會認錯的!
秦彧再次湊近了一些夜凝霜,和緩道:“凝霜,天秦帝國對不起夜家,夜兄和夜家的確十分冤屈,但是我一定幫你爲夜家平反!報仇不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方法,我們還有別的方法,你爹一定不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之中!你放心,我現在就帶你去見陛下,一定要讓他發佈召令,爲夜家平冤昭雪!恢復夜家的爵位!這樣也可以告慰你父母的在天之靈!”
“憑什麼那麼簡單!是他們害死我們夜家數百人口,難道現在只用一道旨意就能讓他們復生嗎?就能彌補他們犯下的罪行嗎?我不能讓他們這麼輕鬆,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凡是那一夜傷害我夜家的人,我都要讓他們賠命!”夜凝霜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秦彧痛心的看着此時滿目殺意的夜凝霜,十分不忍道:“凝霜,他們雖然錯了,但是大錯已經鑄成,你即便殺了他們夜兄就會復活了?不要再做傻事了,忘掉這些事情吧!我相信你父親這麼拼死讓你活下來並不是去報仇,而是讓你好好活下去的!你已經是夜家唯一的後人,決不能再出事了!否則,你父親在天之靈如何安心!再說,你現在雖然修爲大進,但和玄元境的差距依舊很大,即便你真的想要報仇,也至少要突破玄元境再說!否則,便是以卵擊石!若是有一日,你擁有報仇的實力,彧叔絕不會阻攔你!現在…先跟我回去好嗎?”
秦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要夜凝霜打消報仇的念頭,並不是他不願意讓夜凝霜報仇,而是因爲這件事不僅僅是天秦皇帝暗許,更是五大玄元境高手出手!
五大玄元境,即便日後夜凝霜成就玄元境之位,也不可能對抗這五人!更何況,天秦皇帝也不會允許她有這個念頭。畢竟整個天秦帝國的玄元境高手也沒有多少,怎麼可能讓夜凝霜再弄死幾個?
秦彧剛纔之所以說他不會反對夜凝霜去報仇,不過是先安撫她的情緒而已!等她日後知道事不可爲,可能也就放棄了!有他庇護,足以讓夜凝霜安穩一生。
“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我不信!”夜凝霜搖着頭痛哭道:“你騙我!……”
秦彧搖頭一嘆,沒有說話。
荒孤庭悄悄出現在夜凝霜背後,手臂輕輕一擺,便把她打暈,夜凝霜隨之昏迷過去。
荒孤庭手臂微屈,攬住夜凝霜的細腰,不讓她倒地,對秦彧微笑道:“她現在是不可能答應你的!直接先把她帶回去好了!”
秦彧點點頭,隨即看了荒孤庭一眼,笑道:“本來傳言,我還有些不信,但是現在看來,傳言非虛!看來荒擎夜倒是教出了一個好兒子!”
荒孤庭微微一笑,道:“兒子是好,但是卻不是老子能教出來的!”
“哈哈!”秦彧忍不住爽朗笑道:“說的好!怪不得連刁蠻的月璃都被你欺負了!哈哈!”
荒孤庭微微搖頭:“我可不敢欺負她!”
秦彧微微一笑,道:“此行,我有兩件事,一則是尋回凝霜!二來便是找你!”
“找我?”荒孤庭一愣道:“我們素不相識吧!你現在也沒有告訴我你的身份,不過你不說,我想我應該也知道了!”
“哦?那你說我是誰?”秦彧饒有興趣道。他成名的時候,荒孤庭還未出聲,而且這許多年他都沒有露面,荒孤庭能知道他?
荒孤庭微微一笑:“二十年前天秦第一天才,音武雙絕的秦彧秦令君!”
秦彧聽罷,哈哈一笑,道:“沒想到我在後輩面前還有些名頭,倒是有趣!月璃前日向我告狀,說你欺負了她,所以我來次,這第二件事,就是替她教訓你一頓!”
荒孤庭頓時無奈苦笑,道:“我可沒有欺負她!令君前輩可別被那小丫頭騙了!”
秦彧笑道:“即便被騙,我也願意,但是大丈夫卻言出必行,今日我卻一定要爲他教訓你一番!但是,你不過靈元境修爲,我若向你出手,難免有以大欺小之嫌,也罷,我也不欺負你!我便輕奏一曲,你若受的住!便算你過關!如何?”
荒孤庭微微一笑,迎上秦彧的目光,自信笑道:“前輩但請無妨,早聽說前輩音武雙絕,不敢論武,聽一曲離殤又如何?”
“好!那我就奏離殤!”
秦彧手臂微微一揚,手中的竹簫輕輕橫在脣邊。
秦彧嘴脣微微一動,幽幽咽咽的吹奏起來,悅耳的簫聲也緩緩響在荒孤庭耳邊。
這首離殤曲子模擬在大海之上送行友人之典,大海浩淼,萬里無波,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其後洪濤洶涌,白浪連山。
但荒孤庭精神力強大,這點風波絲毫影響不得他。
秦彧微微一驚,見荒孤庭神態自若,毫不受離殤的悲慼情緒渲染心動,不由暗暗點頭,此子意志強大。
隨即音調忽轉,暗暗把元力凝聚在簫聲之中,頓時音調變得柔靡萬轉。
荒孤庭此時彷彿置身於大海波濤之中。潮水中魚躍鯨浮,海面上風嘯鷗飛,荒孤庭皆能淡然處之,忽的水面上涌現出水妖海怪,羣魔弄潮,忽而冰山飄至,忽而熱海如沸,極盡變幻之能,海底卻又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兇險,荒孤庭連忙釋放出強大的精神力,抱元守一,靜心凝志,阻擋音律的驚擾。
荒孤庭暗暗心驚,沒想到秦彧在音律上的造詣如此高深,以他四十五階的精神力都有要全力以赴。
如此支持了一陣,秦彧心中愈加驚詫,沒想到荒孤庭的定力竟然如此強大,尋常的玄元境高手都未必能做到置若罔聞,但是此刻荒孤庭一手扶着夜凝霜,竟然依舊可以遊刃有餘,毫無失態。
他心中一動,荒孤庭便忽聽得簫聲中飛出陣陣寒意,霎時間便似玄冰裹身,不禁有些發冷。洞簫本
以柔和宛轉見長,這時的音調卻極具峻峭肅殺之致。荒孤庭漸感冷氣侵骨,知道不妙,連忙用精神力幻化出炎日臨空、盛暑鍛鐵、手執巨炭、身入洪爐種種苦熱的情狀,與秦彧的簫聲對抗,頓時寒氣大減!
秦彧此時見荒孤庭身上呈現出兩種極端之態,左半邊身子凜有寒意,右半邊身子卻騰騰冒汗,不禁暗暗稱奇,想不到這小子還有這一手!愈加欣賞起荒孤庭來,隨即曲調便轉,一音嫋嫋,散入林間,忽地曲終音歇,渺然無跡!
荒孤庭身上熱氣與寒氣頓時消散。湛然睜開雙目。
“哈哈!”秦彧朗聲一笑:“你小子倒是有些能耐!我向來不屑舞刀弄槍,便寄意於音律之攻伐!沒想到卻對你沒有半點傷害!真是讓我不佩服都不行!”
荒孤庭微微一笑,道:“前輩客氣了,若是前輩不及時收回音律,想必我現在便堅持不得!”
秦彧道:“你不必過謙,你不過十六歲便有如此修爲與定力!實屬罕見!月璃看上你,倒也不虧!”
荒孤庭尷尬一笑:“說的我好像很廉價一樣!”
忽的,夜凝霜睫毛微微一顫,緩緩睜開眼睛,見荒孤庭手臂摟在自己肩上,連忙打開,一臉警惕的道:“你幹什麼?”
荒孤庭苦笑一聲:“我能幹設什麼?沒看見令君前輩還在嗎?…那個!你要不要和前輩一起迴天秦?”
夜凝霜恢復了冷漠的神情,道:“我自有主張!不用你管!”
秦彧見夜凝霜並沒有一絲要和他一起走的樣子,急忙道:“凝霜,你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
夜凝霜背過身去:“彧叔!我不知道還應不應該這樣叫你,無論如何,我都忘不掉我夜家數百人的性命!你走吧,或許有一天我會想通的!”
秦彧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幽幽一嘆:“你長大了,有你自己的主張,父母之仇更是大於天,我確實不能強求你放下!罷了!罷了!隨即去吧!不過,等那一天想清楚了,就來找我!彧叔永遠將是你的親人!”
秦彧正是傷感之際,也沒有心情理會荒孤庭,便要離開 。
忽的,一聲大笑從竹林裡傳來:“賊女!你那裡跑!”
正是莫真和蒙祿從城門外追來。
天亮之時,蒙祿立即便發現了四個侍衛昏迷,連忙查看了陣法之源,見沒有受到破壞,才鬆了口氣!
莫真也驚訝無比,連忙要去追擊,但是地道的出口,蒙祿自然知道,所以直接和莫真兩人出城直奔出口而來。
所以才能這麼快便追上來。
莫真遠遠便看見夜凝霜,頓時欣喜若狂,幸好沒有讓這個賊女逃走!否則,他這十幾日就白白辛苦了!
“受死!”
莫真無視荒孤庭和秦彧,直接向夜凝霜出手,這個賊女太過滑溜,必須要先重傷了她,否則說不定她又跑了!
澎湃的玄元境的氣勢滾滾向夜凝霜壓過去。夜凝霜目光微凝,正要出手,但一瞬間,壓在她身上的威壓頓時全部散去。
“莫長老!難道看不見本王嗎?”秦彧一聲冷峭,音波如同利刃,砍破莫真的玄元境威壓。
莫真頓時大驚,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渾身毫無元力波動的秦彧。秦彧背對着他,而且身上沒有一絲氣勢,他們又多年未見,莫真哪裡一眼認出秦彧?更何況他着急向夜凝霜出手,更是注意不到一個渾身沒有元力波動的人!
“令君王?!!你……!”
莫真足足呆愣數息,才反應過來,認出眼前男子就是天秦最負盛名的令君王!
令君王,顧名思義,手持君令的王爺!在所有王爺中,毫無疑問向,擁有極高的地位。
莫真連忙拱手道:“原來是王爺駕到!本長老剛纔失禮了!”心中卻暗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過他來不及多想,便笑道:“一年前便聽聞王爺閉關,如今出關,想必達到了更高的境界,真是可喜可賀哈哈!”
“咦?”莫真故作驚訝道:“不知王爺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秦彧冷哼一聲:“當然是爲你要追殺的人而來!”
莫真一聽,頓時看向夜凝霜,心中頓時失望起來,沒想到自己追擊了十餘日,還險些受傷,竟然被秦彧漁翁得利!真是白來一趟!不過,若是爲了這一點功勞,莫真自然也就拱手相讓了,畢竟完全不值得得罪一個王爺,但是他卻別有所圖,倒是不能這麼輕易放手。
莫真尷尬的看了一眼秦彧,道:“既然王爺已經抓住了這賊女,本長老自然也不敢搶功,只不過,本長老已經追捕了十餘日,便由我擒拿她回去交由陛下定奪,便不勞王爺親自出手了,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秦彧冷哼一聲:“我說是來幫你了嗎!真是可笑!看來你是不知道本王和夜家的關係!”
莫真頓時一驚:“你和夜家的關係!?!”然後忽的看向夜凝霜,見她狠狠的盯着自己,頓時想了起來,秦彧和夜凝霜之父有交情。
但是也只是微微驚訝,便笑道:“王爺,這是何意?陛下親自令本長老來擒拿賊女!莫非,王爺要違背陛下的命令?”
秦彧冷哼一聲:“本王正有此意!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