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詭土,這種來自神宗禁地的奇異物質,幾乎可以稱爲北邙十萬荒丘中最神秘的存在。
據說,當年北煞玄僵便是沾染了黑色詭土,沐浴而生,化身妖仙。
“北煞玄僵的誕生與黑色詭土有關!?”李末心頭微動,露出異樣的神色。
關於詭土,他也曾經接觸過,確實神秘莫測,有不可想象的妙用,修行,煉器,術法等等,皆可成爲載體。
任何生靈與之融合,都能產生不可思議的變化。
就連豬剛鬣的【上寶沁金耙】都曾獲得過詭土的點化,李末能夠參悟真息,詭土也是功不可沒。
然而,迄今爲止,李末還未參透出這種物質的秘密,並且他所接觸過的也只有白色詭土,黃色詭土,赤色詭土而已。
“天下八大妖仙,每一尊的誕生都藏有大秘,不爲天下所知。”將臣凝聲輕語。
九百多年前,神宗滅法,天下諸道寂滅。
唯有八大妖仙,後來居上,逆行而成仙,驚世而入道。
他們的存在便是古來傳奇,他們的誕生便是諸世大秘。
“八大妖仙之中,白衣劍仙存在的歲月最爲悠遠,五百年前,他已見天下光景,磨劍而悟道……”
“我聽師尊說……那尊驚名天下的劍仙原本只是一條小白蛇……”
“一條小白蛇?那樣平凡能夠成爲鎮世天下的白衣劍仙!?”豬剛鬣忍不住插嘴道,眸子裡透着一絲驚奇。
按照他的理解,能夠證得妖仙大位,躋身八大之列,必定是血脈強橫,神通蓋世纔對。
“它來自一座古山……失落已久,不見其名。”將臣不置可否,繼續道。
“白老闆……”
李末喃喃輕語,腦海中浮現出白老闆的身影。
望玄城一別,他便再也沒有見過白老闆,那時候,李末還是修爲只有內息的小傢伙。
他知道,白老闆五百年大限將至,天涯路遠,也不知道此生還能否再見。
“北煞玄僵的來歷與黑色詭土有關?”
李末話鋒一轉,開口詢問,不願將臣泄露太多關於白衣劍仙的秘密。
“師尊的年歲不及白衣劍仙,可是在天下八大妖仙之中也算得上悠久,她誕生於三百年前,與黑劍同時代……”
言語至此,將臣下意識擡頭,盯着李末。
“換句話說,黑劍造就了她,間接導致了【北煞玄僵】的誕生……”
“什麼意思!?”
李末眉頭一挑,露出異樣的神色。
他早就知道【北煞玄僵】與【黑劍】之間糾葛極深,否則的話,那日在望玄城,這位妖仙也不會親身降臨,口口聲聲要將他這位黑劍傳人帶走。
現在看來,這兩人的關係果然不簡單。
“你應該知道屍身成妖,乃是另類的重生,向死而生,逆行屍修……這種過程極爲玄妙,如同跳出輪迴,不沾生死邊界……”
將臣輕語,他雖然修煉得乃是【古屍葬經】,可是在【北煞玄僵】身邊也掌握了不少修行之法,對於窮究屍身奧秘頗有幫助。
“屍身化妖,便要斬斷前世因果,屍蛻中而求新生……”將臣目光微沉。
他的前世乃是姜塵,敗亡於李末手中。
可是對於將臣而言,那是已經斬斷的前世因果,不足一提。
“每一尊屍妖都有前世,師尊也不例外……”將臣看着身前苒苒升騰的篝火,壓低了聲音道:“師尊的前世似乎有些來頭,她本已落葬,結果卻被黑劍給挖了出來。”
“這……”
李末愣了一下,盜墓掘墳這種缺德事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幹的,可是聽將臣這麼一說,似乎又有點像黑劍的風格。
至少在這方面,他是專業的,就算是顧長安的【死了麼】,在黑劍面前都要跪地三拜,尊稱一聲祖師爺。
“師尊前世之身尊貴不凡,黑劍掘了她的大墓,將其屍身挖出,已是犯了忌諱,然而,他的所作所爲還不止於此……”
“他幹嘛了!?”
就在此時,一陣弱弱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
孟小魚蹲坐在豬剛鬣身後,掏出一把瓜子,聽到關鍵處,下意識地問道。
“嗯!?哪來的小妖!?”
將臣眉頭一挑,僅僅一個眼神,便嚇得孟小魚丟掉了手裡的瓜子,瞬間迴響起了自己的處境。
“別……別吃我……”
說着話,孟小魚又帶起了哭腔。
“別管她,你繼續說。”
李末揮了揮手,示意將臣別停。
將臣斜睨了一眼孟小魚,又看了看李末,面色稍緩,方纔繼續道:“黑劍對師尊的屍身進行了……深入細緻的研究。”
說到這裡,將臣的面色變得有些不自然。
“這黑劍不是個變態吧。”豬剛鬣神色古怪,忍不住道。
“閉嘴!”
李末狠狠瞪了一眼,旋即回頭道:“具體做了那些深入細緻的研究?這塊重點說說……”
“這……這我怎麼知道!?”將臣無言以對。
“總之,這段記憶被那具屍身所記錄,後來黑劍用師尊的屍身嘗試了許多術法,終於再一次嘗試中,那具屍身出現了異變……”
“你是說……”李末若有所動,似乎已經猜到了。
“不錯。”將臣點了點頭:“黑劍在北邙山中,嘗試將師尊的屍身融合黑色詭土,結果出了意外……”
“師尊竟是活了過來,並且從那具屍骸之中誕生出了新的意志……”
“那是一尊前所未有的生靈……
“玄僵化煞,異象驚王,蒼天后土,衆靈彷徨……”
言語至此,將臣印有玄符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凝重敬畏之色。
“那尊生靈方一誕生便展現出可怕的力量,她趁着黑劍驚異之際,將其重創,最終遁入北邙十萬荒丘,立地化蒼陵,不過百年,便登臨絕巔,摘取了那無上道果,證得妖仙大位……”
“八大妖仙,北煞玄僵……”李末眸光凝如一線,神色正起,喃喃輕語。
“原來她和黑劍的樑子是這麼結下的!”
“北煞玄僵誕於黑色詭土……我尋到那件東西,或許能夠爭一爭北邙山繼承者的位子,否則的話……”
將臣凝聲輕語,北邙十萬荒丘,妖鬼無算,僅僅【北煞玄僵】門下弟子,便不止他一人。
嚴格算來,將臣入門最晚,乃是【北煞玄僵】七名弟子之中根基最爲淺薄的存在。
“你若是要爭北邙山主人的位子,有多少勝算!?”李末忍不住開口詢問。
“一成。”
“……”
“那不就等於沒有嘛。”豬剛鬣隨口道。
“閉嘴!”
李末神色不悅,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說得沒錯,一成的勝算,近乎於無,所以我才甘冒大險,前來哀牢山,尋找黑色詭土。”將臣沉聲道。
“不行……一成肯定不行,這北邙山主人的位子必須拿下。”李末站起身來,度着步子。
如果將臣成爲北邙山的主人,掌控北邙十萬荒丘,那這裡便能成爲他堅實的後方,李末的牌面可算是今非昔比。他有了退路,也有了依仗,這股力量足以讓任何人想要動他的時候都要掂量一番。
“那頭妖猴的大墓裡會有黑色詭土嗎?”李末開口詢問。
“不知道……不過有極大的可能。”將臣也無法斷定。
“好,我陪你闖一闖。”
李末的眼中閃過一抹兇狠的光澤,任何事情,要麼不做,一旦決定去做,哪怕天翻地覆,縱然牛鬼蛇神,也統統都要讓道。
“好,我若承了北邙一脈香火,必奉你爲尊。”
將臣也不矯情,他能死而化屍,甚至覺醒【古屍葬經】都是因爲李末。
如果李末再幫他繼承北邙荒丘,此等大恩,如同再造,自當受一尊之祖香火,世代不絕。
“走!”
兩人一拍即合,旋即便要都動身。
就在此時,孟小魚已經夾帶着包裹,準備開溜。
李末勾了勾手指,一股無形的力量好似牢籠般將其禁錮,拘到了身前。
“小魚兒,你走不了,以後便跟着我吧。”李末咧嘴輕笑。
孟小魚看着修爲淺薄,腦子也不太好,可是她的身上卻是藏着自己都還未意識到的才能和力量。
這讓李末頗爲在意。
“別……別吃我……”
孟小魚落在李末手中,哭唧唧道。
轟隆隆……
下一刻,虛空浮動,李末,將臣還有豬剛鬣,一步踏出,便遁入虛空,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
……
哀牢山中,猿神廟。
這是一座廢棄的廟宇,荒草叢生,遍地白骨,就連神壇之上的泥塑也早已化爲一片廢墟。
自古以來,哀牢山既有魔猿亂世的傳說,也有靈猿賜福的故事,真真假假,世代流傳……那些曾經的光輝與黑暗,早已如同這座廟宇北歲月塵封。
嗡……
就在此時,樹立在廟前的那尊古老碑文輕輕顫動了一下,皎皎月光下,早已被青苔侵蝕的文字竟是如同蝌蚪一般,彎彎曲曲,微微蠕動。
緊接着,周圍的虛空泛起漣漪,在這尊古老的石碑之中,竟是別有洞天,內藏乾坤。
誰能想到,當年鎮壓那頭妖猴屍身的大墓便在這座廢棄的廟宇之下。
“蠍姐姐,我們還有機會出去。”
古老的墓冢內,幽幽的暗河好似一條大蟒,蜿蜒起伏,幾乎貫通了整座大墓。
點點螢火恍若星辰,伴隨着透過虛空灑落的月光,泛起淡淡的光輝,披灑在大墓之中,形成了奇異的景象。
解琵琶臉色蒼白,盤坐在暗河旁,嘴角的鮮血還未乾涸,她的半邊身子已然化爲朽木,漸漸枯萎坍縮,並且,這種朽木化的驅使還在擴大,向着另外半邊身子蔓延。
“怕是出不去了……”
解琵琶面色難看,凝重的目光看着夏蟬鳴,後者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一身妖氣近乎化盡,已然沒有了再戰的餘力。
事實上,就算夏蟬鳴全盛的狀態,也無法解決目前的困局。
“我是大妖境的修爲,憑藉瘟毒,尚且破不開那【五行輪轉境】,又如何能夠闖出去?”
言語至此,解琵琶隱隱有些自責,當日她尋到這座大墓已經察覺到了不對,按理說應該回去稟告李末纔對。
可是她修煉【瘟部大魔神通】,術法漸成,難免起了捨我其誰的妄念,她自持修爲,便帶着夏蟬鳴闖入了這座大墓。
誰能想到,這座大墓兇險,簡直不可想象。
“掌天輪已是如天塹一般的存在,縱橫虛空輪轉,足滅妖鬼仙神……”
解琵琶銀牙緊咬,那件寶物超凡入聖,她憑藉【瘟部大魔神通】撕開一角,見到了大墓更深層次的光景。
Wωω◆ttкan◆CO “那裡面還有一杆黑鐵棒,詭異莫測,散發不祥……別說我們過不去,就算過去了恐怕也只能淪爲棒下亡魂。”
說到此處,解琵琶無力嘆息。
她們進入大墓之後方纔知曉,那件幾如中樞運轉大墓的寶物名爲掌天輪,乃是以五行虛空煉製而生。
日久年深,受哀牢山陰煞之氣滋養,那件寶物之中竟是養出了五頭大魔,實力之強,堪稱恐怖。
那五頭大魔相互配合,五行輪轉,就連解琵琶都殺不出去。
“蟬妹妹,是我害了你……”解琵琶嘆息道。
轟隆隆……
古老的大墓猛地震盪,虛空浮動,暗河驚悚。
冰冷的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蒸發,周圍的溫度瞬間升高,一縷火光從虛空中透出,點點化開,竟如煉獄一般,將解琵琶和夏蟬鳴幽困中央。
“來了……”解琵琶花容失色。
“跑……你們跑得了嗎?這座大墓被那道人下了禁制,我們不得出,正好用你們來打打牙祭……”
就在此時,一陣冰冷戲謔的聲音從漫天火光之中傳了出來。
緊接着,浮動的虛空中,點點火光聚合,竟是衍生出一頭猿猴身影,它渾身鬃毛如同火焰灼灼,蒼瞳碧眼,魔氣沖天,周身散發出來的波動有焚天煮海之象。
“碧眼火猿!”
解琵琶心頭咯噔一下,瞬間沉落到了谷底。
眼前這頭【碧眼火猿】便是【掌天輪】孕育出的五頭大魔之一。
“美人,你的瘟毒確實厲害,可惜啊,還差了一絲火候。”
碧眼火猿嘴角微微揚起,看向瞭解琵琶。
“你若想要活命,乖乖沉浮,以後便伺候我們五尊如何?”
“你做夢!”
就在此時,夏蟬鳴怒目而視,起身護在瞭解琵琶的身前。
“小知了,你連她都不如,連伺候我們的資格都沒有。”碧眼火猿冷笑道。
“蟬妹妹……”解琵琶面色微變,一把拉住了夏蟬鳴。
“不見五行命長存……未來法眼爲我批算的命格還真是準確無誤啊……”
夏蟬鳴悠悠輕語,玉手輕擡,便將解琵琶甩開。
“蠍姐姐……我是九寶靈蟬一脈的血裔,縱然身死,也必向光明……”
言語輕落,夏蟬鳴悽美的臉蛋卻是浮現出一抹決絕之色,她一步踏出,走向漫天炎光。
“你……”
解琵琶眸光顫動,瞳孔深處涌起深深的震驚之色。
她知道【九寶靈蟬】一脈有門血脈相傳的秘法,就如同夏日驕陽最爲熾烈之時,蟬蟲能夠將生命精華凝聚,蛻殼而生,極盡昇華。
“那是……”
“蟬蛻涅槃!!”
夏蟬鳴一聲輕語悠悠劃落,她的周身泛起淡淡金光,似金蟬轉世,若十世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