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童和卓二進去後不久,左相府忽然府門大開,先是數名神色匆匆的家僕護院走出,出門後向不同方向快步走去。稍待,又有數名家將護院樣子的人,身背刀劍手牽快馬,馬上備有行李,顯然是要出遠門的樣子,這幾名騎馬的家將出門後立刻向城南行去,顯然,是要趕着出京城。又過了一會,一頂軟轎擡出府門,向南行到長安街轉而向皇城方向行去。
很快,表面一切正常,沉浸在歡慶氣氛中的京城暗流涌動,幾匹快馬奔出南城,立刻快馬加鞭向西飛馳而去,消失在星光夜幕中,朝臣街上,不少大臣家的書房亮起了燈,甚至皇城裡,也奔跑起了傳事的太監。
這些個異動很快又引起了另外一些人的注意,常年隱匿監視的暗探發揮了作用,皇城東外,另一條主要居住着皇親國戚朱姓大家的街道上也忽然多了不少往來奔走的家丁,而右相府的書房也是亮起了燈光。
當然,卓不凡對這些一無所知,自己乘坐的馬車在傅府門前停下,這裡不像相府那般氣派和守衛森嚴,傅婉娍喊開門,幾人連忙閃了進去。身爲朝廷中無數不多的中立勢力,大學士府並不引人注意,幾人的鬼祟也沒人注意到。
傅府裡面跟相府更是沒法比,簡單的前後院分出內外,而此刻,書房居然也亮着燈,不過,這是大學士傅冠常年的讀書習文的習慣而已。
傅婉娍家的家僕很少,開門的老翁只是感覺怎麼多了兩個人跟小姐回來,但是卻並不關心。四個人在傅家小姐的帶領下直接入了內宅,進了傅婉娍那跟卓不凡的小院比起來就顯得很狹小的小院,整個內府,也就是三座隔開的小院,幾間下人的偏房和一個不大的小花園,如果在傅婉娍的院子裡咳嗽一聲,內府的其他人幾乎都能聽到,就是這麼小。
沒有其他地方,四人直接進了小姐臥房,傅紅亮起燈,主僕二人此刻才定下心來,端詳起卓不凡兩人的狼狽,不由得又是心酸垂淚。傅婉娍連忙打發傅紅去下人那找套男子衣衫應急,而自己連忙找出一套自己的衣衫,等傅紅回來後,就連忙張羅着燒些熱水,好在,傅婉娍的小院有專門洗漱沐浴的地方。
熱水燒好,傅紅就帶着小鈴鐺先去沐浴更衣,而房間裡,只留下傅婉娍和四處好奇張望的卓不凡。
“哇,姐姐,你的房間真香。”,如果從卓不凡七歲的記憶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到女孩子的臥房,自然頗感好奇。
傅婉娍看着猶如孩童般的宋凡,面色哀傷,輕道:“嗯,知道嗎,你還是第一個來這裡的男子。”,即便是傅冠,在傅婉娍成年後也是從來沒有來過。
卓不凡當然聽不出傅婉娍的幽怨,東摸摸西看看,忽然躺在了那張雕花閨牀之上,四仰八叉叫道:“哇,好舒服啊,這幾天都是睡在石頭上,又冷又硬,姐姐,今晚能讓我睡在這裡嗎?”
傅婉娍完全沒有因爲渾身髒兮兮的卓不凡污了自己的牀鋪而氣惱,反而聽了卓不凡的話落下淚來,走到牀鋪前坐下,柔聲說道:“好,只要你願意,在姐姐這裡想幹什麼都行。”,七歲的孩子能幹啥呢。
忽然,卓不凡坐起身來奇怪的問到:“姐姐,奶媽幹什麼去了?”
“奶媽?”,傅婉娍一愣,隨即想起說的是那西域美女,哭笑不得的說道:“哦,她去沐浴更衣,很快就會回來的。”
“啊?”,沒想到卓不凡一下跳了起來,說道:“不嘛,我也要去跟奶媽一起洗。”
“啊?”,傅婉娍大吃一驚,連忙說道:“這怎麼成,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可以......,乖,很快她就回來了。”
卓不凡見傅婉娍不答應,可能是因爲感覺着姐姐很好,肯讓自己在她牀鋪休息,倒也沒有再難爲她,只是嘴裡嘟囔道:“怎麼不成了,又不是沒有一起洗過。”
“啊!”,傅婉娍再次大吃一驚,紅着臉追問道:“你,你們一起洗過?”
“當然,在山裡,那水可舒服了,我們還......還......”,說着,口無遮攔的卓不凡居然難得的猶豫起來,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猩紅點點以及水面上的紅花,心裡實際上還有些害怕。“不說了,不洗就不洗了,哦,這牀真軟啊。”,卓不凡一轉身,又自顧自的在傅婉娍的牀上打起滾來。
傅婉娍撫了撫胸口,有些失望卓不凡收口不說,又有些自欺欺人的想到,能有什麼事呢,估計也是在河裡一起洗漱過罷了,他現在的心智,也就是個小孩子麼。
女孩子認真沐浴起來,這時間可就長了,等到小鈴鐺和傅紅回來,卓不凡的眼皮已經在打架,困得不行。
“哎呀,你怎麼,怎麼跑到小姐牀上去啦!”,傅紅一看一身還髒兮兮的卓不凡舒服的躺在牀上,頓時急了。
“噓,沒事,讓他在這裡睡吧,等明日睡醒了再洗好了,哎,想必,這麼些天,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傅婉娍很體貼的制止了傅紅,看着小鈴鐺同情的說到,聽到她的話,小鈴鐺想到這些天的苦楚,不由得也是哭了起來,讓傅家主僕好一番安慰。
房間不大,也就是內裡一張小姐的閨牀,靠外一張丫鬟傅紅的小牀鋪,大牀讓卓不凡佔去了,此刻,他正跟睏倦和玩心做着最後的鬥爭,只剩下一張小牀怎麼睡呢。傅家可沒有相府那樣一品大員的排場,傅冠又是有名的清廉,即便是小姐的閨房也只是青磚地面,地鋪也是不成的。
最後,還是小鈴鐺過意不去,人家對自己和卓不凡這麼好,佔了人家的牀鋪弄得人家都沒有地方睡。於是主動睡在了卓不凡外邊和衣而臥,讓傅家小姐和丫鬟在另一張牀上。傅婉娍覺得不妥但是想了想也只能這樣,反正宋公子現在不能按常人對待。
夜已深,節日的京城也漸漸平靜下來,可是,皇城忽然大開,大隊的錦衣衛傾巢而出,隆隆的馬蹄驚擾了沿途已經進入夢鄉的人們。等他們睡意朦朧的起身查看,馬隊已經出了京城,直奔西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