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劍安排的很是周到,派人守住了周邊,不準任何人走動,爲的就是給卓不凡提供一個安靜的環境,好好休息,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卓不凡幾乎已經是強弩之末,那種深入骨髓的疲累,讓人看了都很擔心。
一枝花就這樣一直抱着卓不凡,給他提供最舒適的環境,如果這個時候有人不知好歹闖進來,那一枝花右手一直暗釦的繡花針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發射出去。
卓不凡發出香甜的鼾聲,嘴角掛着一絲口水,就這樣靠在一枝花用束胸束緊的胸前,不時還砸砸嘴巴。一枝花時而抹抹眼淚,時而看着卓不凡的癡呆睡相笑幾聲。
北國的冬天,寒風呼嘯如刀,即便是在暖爐的房間裡,只聽這風聲似乎都能感覺到寒意入骨。而江南的冬天就要舒服多了。即便這是最冷的時節,而且還是多年來最冷的一年,依然用不着穿着皮裘,只是薄薄的棉衣就可以抵禦寒冷。
江南的水道真是四通八達,河流交匯又分開,留下衆多的湖泊。烏篷船一路向着東南方向,過村鎮過碼頭,一路甚少停靠,只是在荒野中也會臨時停靠一下,那男子就趁着這時跋涉數裡去買一些吃食用品。
已經過去多日,烏篷船的布簾幾乎一直密閉着,一路上也多次遇到了搜尋的官兵,好在這些官兵只是在道路上設卡,倒是沒有一條條搜尋數目衆多的船隻。烏篷船一路有驚無險,走出了數百里,再過幾日,就可以抵達東南沿海。
就在卓不凡終於倒下睡着的時候,烏篷船又來到了一個水鎮,江南的小鎮城市,大多依水而建,因爲水運是江南最重要的運輸方式。
“哎呀,姐姐,吾受不了了,求求汝,讓吾上岸走走吧!”,小鈴鐺終於受不了,看到又來到了一個鎮子,大叫起來。
這一下可把穆良子嚇壞了,一把捂住了小鈴鐺的嘴巴,低聲哀求道:“我的小祖奶奶,求求你不要出聲。您沒看到一路上這麼多人在找咱們?如果被他們發現,我們,不,你一定會被抓回去的。”
小鈴鐺推開穆良子的手,撅着嘴低頭說到:“也許,也許吾這麼做真的錯了。哥哥一定很擔心……。”,一路上看到的情景,讓小鈴鐺意識到自己的出走給神龍山找了多大的麻煩,這麼多人,這麼多天,不但沒有甩掉追兵,越靠近大海,反而感覺看到的士兵更多起來。甚至有數次看到了神龍山的騎兵,全都是一臉焦急四處奔馳搜尋。
穆良子聞言面色一變,連忙說到:“不會的,小鈴鐺。對了,還記得我給你講的故事嗎,你這樣做,今後他一定會更加重視你,不會再忽視你的感受。”
小鈴鐺擡起頭來,怔怔看着布簾的縫隙,喃喃道:“其實,哥哥對我挺好的,他這麼忙,還每天抽出時間來陪吾玩。可是,吾做了什麼呢,吾不能像宛城姐姐那樣幫他,也不像玉環姐姐那樣多才多藝。吾只會給他添麻煩。”
穆良子啞然,偷偷同巖十八對視一眼。
小鈴鐺忽然咬了咬嘴脣,堅定的說到:“吾決定了,不能再給哥哥添麻煩。姐姐,靠岸吧,吾要回神龍山。”
穆良子愕然,結結巴巴的說到:“這,這怎麼行,這鎮子上一定有神龍山的人在的。只要你靠岸,就會被發現的。”
“正是要被他們發現,吾不想去海邊玩了,吾要回神龍山。”,小鈴鐺堅定的說到,奇怪的看了看穆良子,隨即伸手打開了布簾。
布簾一開,面前一亮,不遠處,鎮子水道的,赫然有人用小船擋住了水道,只留下中間狹窄的出口,許多士兵正在那裡盤查過往船隻,其中,居然還有幾名身着黑斗篷,手持神龍銃的神龍山士兵。
小鈴鐺面色一喜,離家多日的她,現在看到神龍山的人,真的有種看到家人的喜悅。張口就待呼喊,忽然背心一麻,整個人癱軟下來,張開的口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巖十八收回右手,穆良子閃電般將布簾合攏,面色緊張的說到:“十八,怎麼辦,這妮子終究還是耐不住了。”
癱倒在船板上的小鈴鐺面露驚訝,自己怎麼了,怎麼不能動了。而且,怎麼穆良子姐姐說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嘰哩哇啦的,完全不是自己瞭解的任何語言。
巖十八面色一狠,同樣用日本話回答道:“乾脆,把她做了。免得出什麼紕漏。”
穆良子大驚,毫不猶豫的說到:“不行。”,自然而然的,穆良子本能反對這麼做,隨機,看到巖十八奇怪的神色,連忙解釋道:“如果殺了她,咱們就沒有了最大的依仗,萬一被發現,無論如何逃不掉的。”
巖十八仔細看了看穆良子,終於同意了她的意見,掀起了船板露出一個暗格,又用破布堵住小鈴鐺的嘴,綁住手腳,將她放入了暗格。
小鈴鐺這時候終於明白過來,自己一直以爲對自己關懷備至的穆姐姐和巖哥哥原來是壞人,身下正是堅硬的神龍銃和其他一些鐵疙瘩,格的自己很不舒服,這些,都是神龍山的東西。
穆良子看到小鈴鐺憤怒的雙眼,輕身說了句:“對不起,小鈴鐺,姐姐有姐姐的苦衷。”,隨機,輕輕蓋上了船板。
陷入了黑暗的小鈴鐺心中驚惶,可是,渾身還是麻酥酥的動彈不得,而且,口中的破布緊綁的手腳,即便是能動也是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不多時,小鈴鐺聽到巖十八講船尾那個弄船的船家喊了進來,沒說兩句,就聽見一聲悶哼,隨即,眼前一亮,船板掀起,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滿臉鮮血額頭一個大洞的恐怖人臉。如果沒有被塞住嘴,小鈴鐺一定嚇得大叫起來。更恐怖的,這屍體居然被丟了進來,正緊緊壓在了自己半邊,差點沒把小鈴鐺嚇暈過去。
臉上忽然感覺到一陣潮溼,有什麼東西緩慢的滴落在自己面頰上,鼻中已經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明白了這潮溼是什麼的小鈴鐺面色煞白,眼淚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哥哥,哥哥,你在哪裡,快來救我,這些都是壞人,他們都是壞人。嗚嗚,哥哥,小鈴鐺再也不任性了,哥哥,快來把小鈴鐺帶回去吧。哥哥,小鈴鐺想你。
卓不凡忽然猛的坐起,幸虧一枝花反應敏捷,不然恐怕要被他撞破鼻子。卓不凡呼呼大口喘着粗氣,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惶急的四下張望。很快,終於明白自己是在做夢,搖了搖頭,卻看到一塊香巾遞了過來。
“怎麼了不凡,做夢了?擦擦汗,還早,你再睡一會吧。”,一枝花溫柔體貼的說到。
卓不凡接過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搖了搖頭。剛纔居然做夢聽到小鈴鐺滿臉鮮血在哭喊着,可把自己嚇壞了,直到現在,耳旁似乎還回蕩着那惶急的呼喚。這裡是兩千多裡的關外啊。
忽然,卓不凡焦急的問到:“什麼時候了?我睡了多久?”
一枝花輕聲道:“沒有多久,你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現在纔是半下午。再休息一會吧。”
卓不凡用力搖搖頭,甩去纏繞着自己的疲倦和耳旁小鈴鐺的呼喚,艱難起身,說到:“不用了,準備出發。”,自己爲了這件大事,做出了痛苦的抉擇,如果再把這事搞砸了,如何對得起小鈴鐺。
低下頭整理衣物,忽然看到一枝花胸前的一大塊水漬,隨口問到:“咦?花兒,你那裡怎麼回事,什麼時候開始奶娃了?哇咔咔。”,爲了舒緩自己的精神,卓不凡暫時迴歸本色,口無遮攔的笑道。
一枝花一愣,隨機啐道:“去死啊!你才奶娃了呢。好心讓你睡的舒服點,你不領情居然還取笑人家。哼,這也不知道是誰的口水,黏糊糊的,噁心死了。”
卓不凡愕然,吃驚道:“額,老子的口水?不是吧!那,那……。”,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那自己的口水怎麼會在那裡,暈,自己睡着了不會是做了什麼吧,額,大事不妙,不可再提。
隨機,卓不凡打了兩聲哈哈,連忙走出了門外,一枝花愣愣看了看卓不凡的背影,輕嘆一聲,隨即也起身收拾起來。卓不凡決定的事情誰也拉不回來,本想讓他多睡一會,看來不可能了。真希望,能永遠這樣抱着他,看着他癡呆的睡相。面色一紅,一枝花也連忙走出了房門。
只用一生輕咳,七位神隱營的高手立刻出現在旁邊的房門,很快收拾妥當,聚攏過來。
卓不凡看了看同樣一臉風霜的他們,輕聲道:“各位辛苦了。可是,更艱難的還在後面。此行如果成功,你們都將是神龍山最大的功臣。而不管成功與否,任何人包括我都可能永遠留在這關外,你們隨時都要做好犧牲的準備。我知道說這個有些多餘,但是還是要提醒你們,不管有多苦多累,從今天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衆人一凜,齊齊點了點頭,而那譚腿高手輕聲道:“將軍,放心吧,我們知道怎麼做。只要有我們在,就算只剩下一個人還有一口氣,您就不會有危險。”
卓不凡看了看他,點點頭,大步向北門樓閣走去,那裡正是吳思劍的帥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