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之前構想過很多次,自己到底該如何回城。
他想過讓玩家們通知瑪利亞,讓姐姐飛出來把自己接回去;也想過發個主線任務把玩家們召喚過來,讓他們帶來能夠用於構建傳送儀式的材料;甚至他還想過,直接給卡芙妮她們報個平安、然後暫時先不回去——以被擄走爲藉口,在諾亞逛幾圈。
但無論是哪種方式,安南認爲自己回去都應該是從容不迫的勝利者姿態。
——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會被悲劇作家打包後一個快遞“寄回去”。
悲劇作家先是跑到諾亞王宮,講清楚了情況。
然後在笑眯眯不說話的銀爵士的見證與監視下、在卡芙妮的房間構築起了一個簡易的祭壇終端……然後又帶着銀爵士一起回去、在銀爵士的見證下,把安南作爲“獻給悲劇作家的祭品”而被傳送了過來。
因爲悲劇作家的確接受活物作爲祭品,而銀爵士通常來說是不收祭品的。如果收也只會是某種契約——比如說房契地契賣身契,所以對銀爵士的獻祭儀式是無法成立的。
但爲了防止悲劇作家把安南寄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去……順勢把“幫助安南”變成“綁架安南”,銀爵士姑且還是受累特地跑了一趟,見證了安南被塞到箱子裡之後、成爲了“活祭品”,被傳送到了卡芙妮的房間中。
安南感覺頭頂一亮——
揭開蓋子之時,就看到旁邊圍了一大圈人。
“……這是某種新情調嗎?”
薩爾瓦託雷驚歎着:“說起來,我的確看過類似的童話。把自己捆起來、放到禮物盒裡,用這種方式偷偷送到情人家中偷情什麼的……還挺浪漫的。”
“……你們諾亞人的童話都這麼成熟嗎?”
蹲在盒子裡的安南吐槽道:“而且這麼大的禮物盒子真的不會被發現嗎?”
“你是說《喬尼和徹麗》?我小時候,倒也聽奶媽講過那個故事。”
卡芙妮眉頭緊皺:“但我這邊聽到的版本,是徹麗把自己剁碎之後做成了湯,藉着女傭之手分批送到了喬尼的房間中。然後再讓喬尼把她的骨頭拼了起來,把她復活在了閣樓裡。”
“喂,等一下……”
聽傻了的不只是安南,旁邊的瑪利亞也感覺到不太妙:“爲什麼要做出這種事?他們兩個人是什麼關係啊?”
“是情人關係,曾經也是夫妻。當然,要我說是一對騙子。”
卡芙妮解釋道:“喬尼與徹麗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強盜法師……”
“青梅竹馬的強盜法師可還行,這元素還挺複雜。”
“——安南,你別打岔。然後,他們截殺了一位貴族的時候,發現他是一位女伯爵尚未謀面的未婚夫。
“這位女伯爵,據說會使用歪曲法術。她會每個月殺死一位青春少女,來延續自己的青春……”
“我這邊聽到的版本,是她會用少女的血洗澡來着。”
薩爾瓦託雷在一旁補充道:“當然,這並不合理。用這種手段是無法構築起足以延續壽命的儀式的。不過如果是歪曲法術的話,就合理多了……”
“喂喂喂……”
蹲在箱子裡的安南表情變得更復雜了。
不要去這麼認真的尋找童話的合理性啊!
但瑪利亞卻是聽的非常入神。
“後來呢?”
她追問道。
卡芙妮歪了歪頭,回憶了一會纔不太確定的答道:“中間的部分我忘了。大概就是打算讓喬尼替代那個倒黴小貴族的身份,去見女伯爵。
“但他卻被女伯爵一見鍾情,結婚後過上了非常富裕的生活。”
“那他一定長得很帥。”
安南吐槽道:“長得好看真的是很重要啊。”
“不過徹麗不夠滿意,她看到喬尼過上了好日子,就想聯合喬尼、給她搞點錢。等他之後逃出來,也能有點積蓄——女伯爵可比來往的商人有錢多了。
“但是喬尼偷偷運錢的時候,卻被女伯爵逮住了。她認爲這是喬尼在包養情婦,於是就把和喬尼關係很好的另一個女孩殺掉了。之後,女伯爵不允許任何女性進入她的府邸、與她的丈夫接觸。”
“這真的是給小孩看的童話嗎……”
安南再度提出了弱弱的質疑。
諾亞的孩子們……小時候看的童話,是這麼有純度的?
“後來呢後來呢?”
瑪利亞專注的追問道。
“後來喬尼就嚇破了膽嘛,”薩爾瓦託雷攤了攤手,“但他也很懷念徹麗。於是打算藉着四月的聖日時,把徹麗混在給女伯爵送禮的‘禮物潮’中,偷偷運到伯爵府中。
“不過我覺得,這部分是邏輯性最弱的地方。如果他們想要偷拿女伯爵的錢的話,完全沒必要整個人進來嘛。這樣出去可就不好出去了。”
“我這邊聽到的,是喬尼很想念徹麗、一定想要再見她一次。徹麗纔會把自己運進去……那種復活法術,也是他們之間特殊的能力。”
卡芙妮提出了不同的部分。
薩爾瓦託雷反對道:“但是根本沒有這麼簡單的復活法術啊。”
“也許以前有呢?”
“不可能的,想要用這種手段復活,一定要在把自己切開之前儲存靈魂。然後將靈魂專程運送進去……可如果是敕令學派的法術覆蓋的府邸,即使是靈魂容器的潛入也會觸發警報……”
薩爾瓦託雷從學術手段,立刻提出了卡芙妮版童話的不合理之處、並進行詳實的分析。
“——行了,薩爾。”
“瓦託雷學姐”沒好氣的從薩爾瓦託雷的肩膀伸出一隻手來,捂住了他的嘴巴、發出了低沉沙啞的聲音:“這裡沒人想知道這個法術合理不合理……”
“這童話能給小孩聽就離譜。”
安南忍不住連連搖頭:“你們幾歲的時候,就聽這種碎屍、偷情的故事了?哦,對……四月的聖日,這是聯合王國發生的事?”
他突然反應了過來。
既然四月是過年級別的聖日,那這就不是諾亞的故事。
原來是黑鄰國的雜誌短篇小故事嗎……
“而且你們怎麼看上去都不緊張啊。”
安南有些納悶:“我還以爲你們得急瘋了呢。我擔心卡芙妮和姐姐發瘋,這才趕緊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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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給你的那塊賢者之石上,佈置了簡單的偵測儀式。”
薩爾瓦託雷把“瓦託雷學姐”的手臂拿開,笑嘻嘻的說着:“我當時做這個道具的時候就料到,你可能會捨不得用、結果昏迷在不知道哪裡……於是專門隱藏了一個效果,在我這裡特別觸發的時候、能夠採集到你周圍的情報。
“我感受到你一點都不慌,甚至有條不紊的應敵。就立刻跟兩位殿下提了。”
他說着彷彿漫不經意。
但安南知道——這是薩爾瓦託雷足夠信任安南。
如果安南最後真的沒有回來,當時的薩爾瓦託雷毫無疑問要爲他這話付出代價。
薩爾瓦託雷也肯定知道。
但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安南。或者說,如果安南都無法對抗、無法預測的敵人……他們或許也幫不上什麼忙。那麼他能做的,就是不給安南額外添亂。
“你們剛剛在聊《喬尼和徹麗》?”
把安南獻祭過來之後,似乎停在原地討論了一會的悲劇作家和銀爵士,這纔剛回來。
索福克勒斯剛一出現,就露出了有些惡趣味的微笑:“這倒不算是編的童話哦。那是真實發生的故事……”
“……你的信徒做的事?”
安南條件反射般的問道。
“怎麼——”
索福克勒斯頓時瞪大了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
他像是有些痛心疾首的嘆了口氣:“天車陛下,我在你心中,居然是這樣的印象嗎?”
“你怎麼也開始叫我天車陛下……”
“——不過,”他話鋒一轉,“你猜對了一半。唔,三分之一吧。
“這件事的背後,沒有我的信徒們推動。但是這個故事能夠流傳下來……”
索福克勒斯說到這裡,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喬尼和徹麗》的最初版本,就是我寫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