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平整而明亮的環山路上後,他們的行進效率明顯提升了許多。
在已經能隱約看到子爵府的地方,安南卻突然聽到旁邊的樹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異響。
“——陛下。”
低沉而極輕的聲音,從佐爾根的圍巾下悶悶的響起。
他上前一步擋在了安南面前,並示意安南握住他的一根圍巾。
佐爾根身上圍着八條深灰色的羊毛圍巾,從額頭一直纏到肩膀。那八根圍巾長短不一的垂在身體四周。
除了那銀灰色的雙眼外,沒有露出半寸皮膚。他這纏的比團藏都嚴實的多,躺棺材裡就可以僞裝成木乃伊了。
在他攔住安南之後,卓雅沒有離開、而是示意玩家們去看看情況。
她自己則深深望向了子爵,毫不遮掩自己的懷疑與警惕。
三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順着聲音摸了過去。
西酞普蘭直接當場靈魂出竅——這一幕倒是讓多爾戈魯基子爵怔了一下,多看了她兩眼。
不過森林中並沒有傳來打鬥聲。
沒過太久,玩家們就回來了。
“……陛下,我們抓到一個奇怪的……小傢伙。”
四暗刻表情有些古怪,看了一眼老子爵,欲言又止:“我覺得您應該看一下……”
那是混雜着愕然、好奇與欣悅的表情。
就像是看到家裡的貓突然變成了貓娘一般——
不過在安南看清跟在他們身後的東西時,就瞬間理解他們爲何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了。
——那是一個白髮的女孩。
年輕非常小,衣不蔽體。但她的皮膚並不黝黑也不幹燥,反倒是白皙到近乎發光的程度……準確的說,她的皮膚的確是半透明的。
而她頭上有着一對犬耳、身下還夾着白色的尾巴。
她的雙手被藤蔓反縛在身後,而左腳的腳踝處也纏着藤蔓、盡頭則是流浪的孩子的一根頭髮。
他頭上那如同樹根般的“奇怪髮型”,正探出了一根藤蔓,將女孩大致捆了起來。顯然,這個女孩就是被他抓回來的。
這大約是流浪的孩子爲了彌補“藤擊術”不能在大多數環境下使用,而對自身進行的儀式改造——他現在可以自帶藤蔓了。
雖然這打扮看起來有些奇怪。
但是玩家爲了屬性或是特效,而換上看起來就很奇怪的裝備,也算是一種特色了……
那個白頭髮的女孩原本一直想要逃走,但看到安南後卻是愣了一下,轉而像是犬類般蹲在地上,用那對銀色的瞳孔怯生生的望着安南,眼中似乎有某種熱切。
“……一頭狼人?”
子爵不悅的微微皺起眉頭:“陛下,我並不認識這頭狼崽……這應該是野生的。”
“需要我將她處理掉嗎,陛下?”
如同瘦高鬼影般的佐爾根發出低沉而極輕的聲音。
像是聽懂了他的話,狼人女孩頓時炸了毛、但又不敢對老人咆哮,只能嗚咽着往後退縮着。但她身後又被流浪的孩子擋住。
奇怪的是,流浪的孩子根本就不敢碰她——如同觸電般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等一下,佐爾根。”
安南心中卻是突然一動,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不要攻擊她。”
這種熟悉的感覺……
他走上前去,蹲下來對着女孩伸出右手。
她看到安南湊了過來,眼睛頓時一亮。
“嗚……”
她掙扎着想要湊過來,卻因爲腳踝被捆縛起來而有些踉蹌。
“給她鬆開吧。”
安南站了起來,輕聲命令道。
孩子嗯了一聲,淺綠色的藤蔓宛如活物般從女孩身上解開、自行收回到了他頭上。
只是那藤蔓上似乎裹了一層霜痕。
而原本一直想要逃走的女孩ꓹ 在看到安南後也並不逃了。她反而熱情無比的蹭在安南身邊,抱住了安南的腰、昂這頭想要舔舐安南的臉頰、卻有些夠不到——她大約只到安南的胸部。
——果不其然。
感受着血脈深處的吸引ꓹ 安南若有所思。
“這孩子不是狼人,或者說至少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狼人,”他回過頭來ꓹ 對有些擔憂皺起眉頭的兩位冬之手低聲解釋道,“她是……霜獸。”
“……霜獸?”
卓雅頓時愕然。
她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我記得ꓹ 德米特里殿下似乎丟了一頭狼人形態的霜獸……”
“應該就是她了。”
安南答道:“沒想到她跑到這裡來了。”
卓雅走上前來,想要近距離的觀察這個女孩——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人形霜獸。
但在她接近後ꓹ 女孩的瞳孔卻突然收緊成豎瞳。她緊張到身體猛然繃直——若非是安南當機立斷用力抱住了她ꓹ 恐怕她就直接逃走了。
然而即使如此,她卻依然毫不畏懼的用力瞪着卓雅,喉嚨伸出發出咕嚕咕嚕的威脅聲……只是雙腿抖個不停。
“……這小東西,害怕佐爾根不害怕我嗎?”
卓雅倒是被氣笑了。
她剛想靠近一些,女孩便猛然一張嘴、深深吸了一口氣。
淺白色的、如同幻影般的什麼東西,從卓雅臉上剝離了出去,被她吸到了喉嚨中。
但緊接着ꓹ 女孩就像是嗆到了般、忍不住開始咳嗽起來。
卓雅的步伐頓時一頓。
她的瞳孔猛然一顫,但很快再度平復了下來。
“……還真是霜獸。”
卓雅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ꓹ 情緒頓時變得低沉了下來、但她反而是放心了下來。
即使是訓練有素的冬之手ꓹ 面對霜獸近距離的主動吸食、也不是能夠完全抵抗的……儘管只是一頭未成年的霜獸。
但是再強大的霜獸ꓹ 也不會傷害凜冬一族的人。
霜獸本身就是從“凜冬之血”的詛咒中誕生的超凡生命。
就如同以木槳仿鰭、以木葉仿翼一般。能夠癱瘓他人的感情與意識的“冬之手”ꓹ 原本就是模仿“霜獸”的生存模式誕生的超凡職業。
但冬之手畢竟是人類。
被霜獸吸食感情,肯定還是會有強烈的不適感的。
不過霜獸吸食了冬之手的感情ꓹ 也會感覺到不舒服——與吞食常人的感情的不同ꓹ 大概就相當於吃熱乎的烤肉、和吃被冰凍過的烤肉的差距一樣。
“卓雅阿姨ꓹ 你有多餘的衣服嗎?”
安南向卓雅詢問道。
“你要帶上她嗎……倒也可以。德米特里殿下找她已經找了好幾個月了……”
卓雅點了點頭,乾脆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ꓹ 遞給了那個女孩。
雖然霜獸並不怕寒冷、雖然她對狼人沒有什麼好脾氣——但是她也看不慣,一個女孩在這麼多人面前衣不蔽體。
不過犬耳的女孩並沒有接受她的好意。
她只是原地蠕動了一下,身體收縮着、變回了白狼的形態。
這是狼人天生得能力——化爲自己獸親的野獸形態。
……但她這樣子,也似乎也不像是狼。
看起來還不到安南的膝蓋高,白茸茸的一團。可以被安南抱在懷裡的程度。
“這是……白狐嗎?”
西酞普蘭專注的望着變回獸型的女孩,眼神比之前更加灼熱了幾分。
“……但是,只有狼人能變身吧,也沒聽說有什麼狐狸人的。”
四暗刻小聲說道:“所以我覺得,這大概是……
“……狐、狐狸狗形態的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