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有容本以爲她能夠在這個世界安穩的度過最後時光,可有時候現實就是這樣,出乎人的意料,既惱人又難纏。
今晚的演唱結束以後,她被幾個男的搭訕了。
即便是自己再三強調沒有談興想要離開,但是那幾人卻如同牛皮糖一樣不依不饒的粘着她。
裴有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饒是她從小聰慧過人,被困後的第一時間竟也想不出逃脫的方法。
就在幾人越靠越近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橫插了進來。
“你們幾個想幹什麼?”
“別人不是說了不要再靠近了嗎?”
“是要我報警嗎?啊?”
一聽聲音,裴有容就認出來那是誰了。
這個像童話故事裡的英雄一樣忽然登場的,正是她最近避之不及的安宥真。
如果爲自己解圍的是其他任何人,那麼裴有容一定會好好向對方道謝。
但是爲什麼偏偏是你呢?
宥真啊。
安宥真嘹亮的聲音引來了周圍人的關注,原本打算過來的要聯繫方式的幾人臉上頓時露出訕訕的笑容,見安宥真真的打算掏出手機報警之後,他們更是頭也不回的灰溜溜的離開了。
而一同離開的還有裴有容。
她揹着吉他離開的動作甚至比那幾個人男人還要慌忙。
安宥真一回頭,就看見裴有容留給她的只剩下一個背影,頎長又決絕,她正打算追時,又瞥見對方原地遺落的事物。
於是她又連忙跑去撿起來,裴有容落下的是一個本子,安宥真拿起後只潦草翻了幾頁,看見裡面幾乎全是密密麻麻的吉他譜。
只是花費了這麼一小刻功夫,裴有容的身影便融進夜色中,不見一絲漣漪,任憑安宥真如何找尋,也找不到一點蹤跡。
安宥真只好放棄。
……
咖啡廳裡,店長又一次接待了眼前這個少女。
明明她已經和對方說過裴有容回去休養了,但是眼前這個人好像還是沒有死心,現在又來叩響她的店門。
“這位女士,您還是來找裴有容的嗎?”
“沒錯,請告訴我她在哪裡,拜託了!”
不知爲何,店長總感覺這次這人的態度要比上次更加嚴肅,也更加迫切,可就算是這樣,她也無法改變裴有容不在這裡的事實。
“您知道的,我們不能透露店員的住址的……”她一臉的抱歉。
“請告訴我!”眼前之人卻完全聽不進勸告,又固執重複了一遍,接着又想起什麼似的,又道:“我是她特別重要的人!”
“就算你這麼說也……”
“拜託了!”
……
那天街頭相遇之後,安宥真就再也沒見到裴有容了,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大海,完全見不到她存在的痕跡。
或許唯一證明裴有容存在過的,便是自己那天撿起的吉他譜。
而這本吉他譜那天安宥真只是隨便翻了幾頁,一想到這裡,她便趕忙跑回房間重新把本子找了出來,接着又“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也不顧這樣會吵到宿舍裡的其他成員。
冥冥之中的預感告訴她,這本薄薄的本子裡,一定藏着什麼秘密。
一頁。
兩頁,三頁。
躲進房間裡的安宥真不停翻閱着,動作輕敏又仔細,生怕錯露其中的任何一個細節,而本子很薄,即便她看得特別認真,也無法阻止她很快看完的事實。
看不出來任何東西的事實。
但這只是有關本子本身的事實,當安宥真翻到最後一頁時,本子裡面掉出來一張紙。
新的事實闖進來了。
闖進這個她做過許多次夢的房間。
安宥真手裡的白紙上寫滿了黑色的字。
這是裴有容的字,安宥真之前從沒見過,但她就知道這是裴有容的字。
「好孤獨啊,這個世界」
「大家都認不出我啦」
「連宥真她也是,竟然還問我什麼名字」
「原來小狗也會背叛主人嗎」
「早知道當時不救她了」
「算了,這也不好笑」
「還是抓緊還錢吧」
「然後,就痛快的死掉」
「這樣應該就能回去了」
「死掉以後,這裡的宥真還會記得我嗎?」
「還是算了,最好把我忘掉」
「不要記住我哦,安宥真」
「我好像不該去見你的」
「真是對不起」
一行行字來回在安宥真腦海穿梭, 它們是線索,化作好大一片陽光,斑斑點點,一束束一寸寸沉入安宥真心底的同時,也慢慢撥開了她心中山谷的迷霧。
熟悉的疼痛再一次從腦袋處傳來,而這一次安宥真從中感受到的不再是一望無際的未知,許多謎題隨着疼痛加深而被一一解開,那些夢境裡的畫面也終於開始在她腦中露出全貌。
“宥真的必殺技是笑容呢。”
“這塊表宥真拿去戴吧,你戴應該會很好看。”
“宥真尼最近剪了頭髮,感覺非常有魅力。”
“祝你生日快樂,安宥真。”
“宥真能實現我這個願望嗎?”
“你是我的命運。”
好多回憶紛至沓來,那些裴有容曾經說過的簡短句子,像是一封封從遙遠他方寄來的信件,來的稍稍遲,卻裹贈着夾在靈魂深處難以被磨滅的感情,連帶着文字、聲音還有聲音,一同溫柔而又緩慢的塞進一個名爲安宥真之心的異世界信箱裡。
安宥真猛地想起來醫生所說的話。
那真的是幻想症嗎?
如果是的話,爲什麼我的腦海裡存在這樣的記憶呢?連輪廓都和“幻想”一模一樣?
如果是的話,爲什麼我現在一顆心會止不住的抽痛,又拼命的爲此而流着眼淚啊!
所以說,不是那樣的。
夢裡面那些安宥真和裴有容出現的畫面,一定是曾經存在過的事實啊!
“我想起來了呢,有容歐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