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摺扇,不由有些好笑,這纔是名副其實的桃花扇呢!
“喜歡嗎?”
“嗯,我很喜歡。只是你怎麼會去到千霞觀的?”
那一瞬間,我莫名的感覺到了藍翊遠的身體似乎有輕微的僵硬,語氣也不自然。
“就只是路過罷了。”
路過?真的是路過嗎?
我想,或許有些事情他是知道了。
人的一生總是很長的,可是幸福的日子卻總是很短。
不過是兩年光景,一切便猶如白雲過隙,回首往事,就好像昨日才發生的一樣,歷歷在目。
我在藍家雖說一切都很好,藍翊遠待我很好,爹孃也對我很好。可是我卻總能聽到那些小丫鬟們在背後議論我。
至於原因嘛!
不過是因爲我嫁入藍家已經兩年多了,卻始終沒能爲藍翊遠生下一兒半女。
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就算藍翊遠再怎麼寵愛我,爹孃再怎麼對我好,我的心裡總是有那麼一絲絲的疙瘩存在。
其中,二嬸明裡暗裡的不知暗示了娘多少,可是娘只是淡淡的一句,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何必操心這麼多?便將二孃給攆了回去。
二嬸的算盤是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過是因爲她有一個遠方的侄女罷了,眼見藍家在藍翊遠的管理下越來越好,她自然也是想要分一杯羹。
不過二嬸也不是省油的燈,每一次在娘那裡說不通,便轉頭來暗示我。
我每一次都說聽藍翊遠的,若是他同意,我絕對不會反對。
聽到我的回覆,二嬸又去問藍翊遠,結果嘛,自然是被拒絕了,甚至還將她轟了出去,一點面子都不給。
二嬸多來了幾次,就連娘也得到了消息,只是安慰我道:“若兒,你不必太在意,你二嬸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你和翊遠之間的事,我們做爹孃的也不會過問,只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
聽到孃的安慰,我便是更加的愧疚了。
我本來想着,若是娘勸我給藍翊遠納妾,我也不會反對的。
可是偏偏娘這麼安慰我,我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後來我將納妾的事跟藍翊遠說了之後,我清楚的看到他眼裡的溫暖一寸一寸的化爲了寒冰。
聲音有些顫抖:“你真的忍心將我推到別的女人那裡去嗎?”
我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心裡一陣一陣的疼,錐心刺骨。
有哪個女子會希望將自己的夫君送到別的女人懷裡?可是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你總要有一個孩子的,可是我……”
話還未說完,便被藍翊遠打斷,他將我緊緊的抱在懷中,讓我差點都喘不過氣來,就好像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一樣。
那麼鄭重,卻又讓人難過的說道:“沈若君,你給我聽好了,我藍翊遠這一生只有你一個妻子,別的人我一個都不要,我只要你就夠了。”
“你……”
眼裡的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任由它肆無忌憚的流淌下來。
我也很想和你一輩子都在一起,可是我們之間,註定是不可能的。
不僅僅是這個問題,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
再次狠下心的將藍翊遠推開。
自那一日之後,府中的流言越來越盛,說的便是他們的大公子看上了戲園子裡唱戲的一位姑娘。
日日在那戲園子裡聽戲,且和那姑娘眉目傳情,羨煞旁人。
聽着這些流言,我輕咳了幾聲,搖頭嘆息,最近身體還是越來越差了。
這些留言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又豈會不知。
藍翊遠怒氣衝衝的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坐在窗邊看着院中的花慢慢的開始凋零。
氣溫越來越冷,冬天便要到了。
藍翊遠雙眼泛滿血絲,一臉的悲慼的質問我:“若兒,你究竟要做些什麼?”
我很是平靜的擡頭看着他,沉默片刻,才別過眼,緩緩開口,聲音辯不出是喜還是悲:“聽說你甚是喜歡那個女子?不如改日將她請到府中,我見上一面,若是不錯,便將她接到府中吧,以她的身份,我想,做你藍大公子的妾室還是綽綽有餘的。”
藍翊遠就站在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聽到我說的這話,連忙解釋道:“若兒,你相信我,我和她真的什麼都沒有,我只是聽她唱過一齣戲而已,你千萬不要這麼想。”
聽着他的解釋,我心中更是說不出的難過。
我又怎會不知他說的是怎樣?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安排的,他和那個女子之間如何我又怎會不知?
他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卻還來向我解釋他和那個女子之間什麼都沒有,這分明讓我更難過。
他的如此深情,我卻無福消受。
我只是想有一個人在我走了之後,能夠代替我陪伴在他的身旁。
“我知道你和那個女子什麼關係都沒有,你不必向我解釋這些。”
看着我滿臉都是不在乎的樣子,藍翊遠顯然很是悲傷,明明知道這些事,卻無力去改變什麼。
難道他們之間真的再也回不去從前了嗎?
府裡的流言越演越深,甚至都在天風城內傳開了。
而作爲這件事的三個人,我和藍翊遠,還有在戲園唱戲的那個女子,卻是半點動作也沒有。
這讓我不禁想去瞧一瞧,這個女子究竟如何?
那一天,我並未帶任何人出門,獨自一人去了城南的那家戲園子。
進去之後,果然聽到了那猶如天籟一樣的聲音在婉轉的唱着一齣戲。
我尋了個靠邊的位置坐着,默默的聽着臺上那女子唱戲。
她的那雙眼睛很漂亮,聲音也很動聽,唱得真是好極了。
我心想,這個女子唱的真是不知比我好了多少倍?
難怪藍翊遠會來聽她唱戲。
一齣戲唱罷,我忍不住拍手叫好。
而臺上的那個女子,在看到我的時候,明顯的有一瞬間的愣神,我不知道她究竟認不認識我,或許認識,或許不認識。
可是片刻之後,我便知道,這個女子應該是認識我的,否則她不可能唱出那齣戲。
因着她的戲唱得極好,很多人都請她去府上唱戲。
可是她卻從來不唱那一出《桃花扇》。
她的這一齣戲,唯有在藍翊遠來聽的時候纔會唱,就像專門唱給藍翊遠聽的一樣。
所以我在聽到她唱出這齣戲的時候,我便知道那個女子認出我來了。
我不知道她唱這齣戲的意義何在?究竟想表達個什麼?是挑釁還是無心,是宣戰還是單純。
可我今天來此,純粹就只是來聽她唱戲的。
而她恰恰也唱了一出我很喜歡的戲,不管用意如何,至少她唱的很好。
聽着臺上的那齣戲,恍惚之間,我覺得眼前霧濛濛的一片,彷彿有什麼東西遮住了我的眼睛,遮住了我的視線。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我的眼淚,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流淚,是感動於她所唱的這齣戲裡面的悲歡離合,還是在感嘆我自己?或許兩者都有吧!
不可否認,她唱的的確是深入人心,她唱出了戲裡面的悲涼和無奈。
看着臺上那個衆人矚目的女子,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因爲我做了一件壞事。
我大大咧咧的戳破了三人之間的關係,讓這個女子無意之中受到了傷害。
等她唱完了,好半餉我纔回過神來,往後臺而去。
在後臺處,我見着了那個明媚的女子,直愣愣的盯着她瞧了一會兒。
她似乎也感覺到了有人正在打量着她,緩緩轉過頭來。
有片刻的愣神,然後她向我行了一禮:“藍夫人。”
我挑了挑眉,有些詫異的看向面前的這個女子。
我以爲她並不會這樣稱呼我,就算她認識我,我也覺得她叫我沈姑娘的概率比較大。
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認識我?”
那女子倒也大方的承認了:“藍少爺曾經跟我提起過你。”
原來是藍翊遠!
我心中略微有些感慨:“我叫沈若君,你叫什麼名字?”
“沈若君,沈若君……”
那女子輕輕的唸了兩遍我的名字,不知怎的,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臉色蒼白,片刻後才低垂着頭說道:“小女子名叫惜若。”
惜若,惜若。
我笑得有些意味不明:“真是個好名字。”
惜若再次行禮道:“多謝夫人美譽。”
她的這番行爲,讓我不禁又對她高看了幾分。
只是高看歸高看,我還是說道:“惜若姑娘,我想請你明日去藍府唱戲,不知姑娘可有時間?”
“小女子不才,多謝夫人擡愛,只是不知夫人想要聽我唱哪一齣,我好早做準備。”惜若淡淡的說道。
“《桃花扇》。”我朱脣親啓,緩緩說出了這個名字。
她倒並沒有多麼驚訝,或許說自打我出現之後,她便已經料到了。
“有勞夫人,明日小女子必定登門。”
我向她告了辭,回到家中之後,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心裡很不是滋味。
其實我並沒有想要怎麼刁難她,我只是想看一看她與我想象之中有何出入?
看起來這個女子的確有她的過人之處。
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這件事情明明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我卻偏偏將她牽扯了進來,或許日後會害了她,可是現在,我不得不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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