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種紙均如此之貴,不知銷量如何?”劉玘問道。
“銷量尚可,不瞞足下,加上箋字紙在內,每月銷量在六萬餘錢,勉強過得去!”陳慶道。
箋字紙是質量更差的一種紙,紙漿更爲粗糙,表面也不大光滑,價格便宜許多,可以用來寫信、記事,但是不可用來編書,因爲時間一長,字跡就會模糊不清。
劉玘心想,單單紙的銷售每月就有六萬錢,看來他生意不錯呀!
現在商人的社會地位低下,沒有百分之二三十的純利潤,不會有人經商,因此他賣紙也就一萬多錢的收入,這可比一般的小吏強多了,就是中下級官吏也沒幾個可比的。
劉玘用手摸了摸,覺得穀皮紙很不錯,說道:“我也買一百張穀皮紙,用來寫字畫畫!”
“好,足下若要,小人再優惠二十錢!對了,足下還會畫畫?”
“山水人物我也倒略微懂得一點,來,我先寫幾個字,試試這穀皮紙質地如何!”
“小人馬上準備筆墨!”
陳慶趕緊親自把筆墨拿了過來,親自給他磨墨。待墨磨好之後,劉玘奮筆疾書:
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朝遊江北岸,夕宿瀟湘沚。時俗薄朱顏,誰爲發皓齒?俯仰歲將暮,榮耀難久恃。
寫完之後他把筆一放,說道:“嗯,這穀皮紙的質地還真不錯,給我來二百張!”
“諾,小人馬上將他包起來!”陳慶點頭道。
劉玘又走過去看李尚寫質契,看見他寫的是八萬錢質弓,突然間想起有些不對!
這八萬錢太重,總共有一千三百漢斤,弄這麼多錢回家沒必要。
於是又與轉頭陳慶一商量:“我看是否可將其中七萬換成黃金,留下一萬錢用五銖錢,這樣就只一百多斤,很方便攜帶。”
“當然可以!”
二人正聊着天,忽然不遠處走過來幾個人。
陳慶一看,臉上很有些欣喜,忙對劉玘說道:“郎君,張郎到了!”
嗯?劉玘忙一回頭,發現來人正是張邈,他身後還跟着兩名小僕。
張邈二十餘歲,身穿白色長襦衫,頭上是一樑進賢冠,腰纏黃色飾銀腰帶,上面還掛着一柄長刀,腳穿着一雙烏皮靴,看着氣勢不凡。
劉玘一看是他,趕緊拉着阿奴,與陳慶一同上前行禮:“晚輩劉玘拜見阿舅!”
自己雖然與張邈隔得有些遠,不過也算是親戚。
“不必多禮,沒想到你兄妹二人也在,可是來買紙買書的?”張邈笑道。
“阿舅,晚輩窮困潦倒、寄人籬下,哪有錢買書呀,實不相瞞,晚輩今日是來質弓換錢的!”
“哦?你家出了何大事?”張邈一聽,很有些驚訝,感覺以他們家的條件,應該不至於質物爲生呀?
劉玘剛要解釋,陳慶搶先在一旁解釋道:“劉郎是大義質弓葬人,並非是爲了家中生存……”
他把事情的來由詳細說了,言語間讚不絕口。
張邈一聽,大笑道:“好,沒想到你居然與我性情一般,重義輕財,真是難得!”
“阿舅過譽,阿舅大義薄天,是天下士人公認的‘八廚’之一,晚輩本豈敢與阿舅比肩?”
“不然,我是家中小有貲貨,纔有些大方,而你則是家道中落,居然還有質弓葬人之舉,我倒自愧不如也!”張邈臉色很有些激動。
劉玘一看,看來自己這個小小的舉動作用還挺大。
二人又聊了些閒話,劉玘提出哪日去拜訪他,討教一些經學之術,張邈笑道:
“我當然隨時歡迎,不過你若想要學習經學,還需拜何子、服師、盧師、鄭師等大儒爲師,絕對可以事半功倍,我就是師從何子,纔有一些小收穫!”
張邈口中的幾個人都是當時的大經學家,分別是何休、服虔、盧植、鄭玄,這個盧植,也是公孫瓚和劉備的老師。
劉玘知道張邈的提醒非常有道理,拜師不一定非得要學到什麼東西,關鍵是可以認識不少達官顯貴子弟,能大大增加名望。
比如說劉備,他如果不拜盧植爲師,絕對不會認識同學公孫瓚,也絕對沒有今後的發展。
此時,士人在百姓當中的地位已經如日中天,沒有太守或知名士人的舉薦,要想出頭非常困難,只有一生在小吏當中沉淪。
最關鍵的一點,現在的士人應該稱爲“黨人”,這些人非常團結,包括袁紹、張邈、盧植、曹操等人在內。
儘管現在還處於第二次黨錮,相當多的士人已經被“禁錮”,不過當黃巾之亂來臨,黨錮就會取消,士人又可以重新做官。
要嚴格說起來,東漢之所以會天下大亂,除了宦官、外戚爲禍之外,黨人要承擔一定責任。
因爲這些人大多爲豪強,他們常常結成複雜的姻親關係,從而官官相護,權霸一方,所以後世的帝王都要堅決打擊黨人。
“他日若有時間,晚輩一定去拜訪諸位大儒,不過現在晚輩迫於生計,已經擔任本縣少吏,不知何時纔有空出去遊學了!”劉玘說道。
“啊?擔任本縣少吏?何職?”張邈有些驚訝。
“縣令讓晚輩擔任上計掾!”
“這……賢侄能得到縣令信任,也實屬不易!”張邈讚許道。
他雖然覺得這個位置很低,與自己即將擔任的二百石“郎”沒有可比性,不過劉玘只一個聚室生徒,又非師從大儒,能夠得到這樣的清貴位置,已經非常不容易。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張邈就開始尋紙看書。
忽然,他看見了案几上面劉玘剛剛書寫的詩,咦?這隸書筆法真獨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