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伯父劉繼以前在本縣當過戶佐、獄史、賊曹等職,這次有人舉報他貪贓枉法,東平國相李瓚就安排一位督郵來此地調查。
漢代是“郡、國並行”制度,郡不用多言,這國指的是“王國”,自從七國之亂以後,王國的“王”現在幾乎沒有任何行政權利,朝廷已安排一位“國相”負責國中事務,與太守職能完全相同,因此王國就相當於郡。
現在的“國王”只有豐厚的經濟待遇與榮譽,幾乎不能做官,因此權力已遠遠不如低於他的侯爵,沒有多少人關注他們。
這次國相派來的那督郵姓於,他與張家人有隙,伯母擔心他藉機報復,栽贓陷害,讓伯父無法升遷長吏。
正好李尚剛擔任戶佐,伯母在張家人無法幫忙的情況下,想讓李尚先打聽一下情況再說。
劉玘聽罷伯母介紹,心想,但願伯父沒貪贓枉法,否則自己必定遭受連累,前途堪憂。
不過他隨後一想,在自己印象當中,伯父是嚴格律己之人,應該不至於做出違法之事。
“伯母,侄兒明日將與李尚一同進縣城,到時侄兒會將此事告訴他,不過,督郵辦案,行蹤詭秘,而且通常會對外封鎖消息,恐不易打聽到詳情!”
“盡力而爲吧,反正此事也與你有關,對了,你進城去辦何事?”
“是這樣的,昨日侄兒幫李尚整理了一些賬簿,聽他說,楊縣令見侄兒書法尚可,又略微懂得一些特別的記賬之法,想見見侄兒!”
啊?張氏一聽,異常驚訝,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想不到你居然長進如此,難得!你伯父要是知道,肯定也會爲爾高興。明日你就帶一千錢去,不要急着返回,可與李尚一起請相關主吏便餐一頓,對了,是否需要我派輛牛車?”
她感到劉玘這次很可能爲吏,因此態度馬上不同,給了他一千錢,還準備派車。
“多謝伯母賞錢,至於牛車倒不必了,李尚只有一人,我二人同乘一輛車剛好,可一路閒聊!”
劉玘倒是嚇了一跳,想不到伯母出身大家之人,居然也如此勢力。
不過仔細一想,也非常正常,伯母一家在張家也是旁支,她父親也僅僅是斗食吏而已,地位不高。
她與張邈雖然也是的從兄弟,不過卻是隔了兩房,也就是二人的父親纔算真正的本房從兄弟。
……
回到西院,妹妹在屋中等着他,神情有些着急,“阿兄如何纔回來?”
“莫非你是又要我講經?”
“當然了!阿兄,這禮記聘義的後面幾段爾還沒給我講呢!”
“好,我馬上給你詳細講解,對了,今日書法練了幾百字?”
“一千二百多吧,後面我數着數着就忘了!”
“嗯,也還差不多,明日我要與李尚進縣城,你想要些何禮物?”
“進城?阿兄去給伯母說說,我也要去!”
你去?我又不是去玩的,你去不方便。不過又一想,鄉下小朋友,誰不想逢場趕集看熱鬧呀?
反正自己就這麼一個親妹妹,把她帶上也無所謂,就是要辛苦李尚家的那一頭老牛了,又要多拉好幾十斤。
不過,牛車上空間倒是挺大,多一個瘦弱的小女孩也無所謂。
“好吧,不過伯母若不同意我可管不了!”
“多謝阿兄!”阿奴一聽,臉上樂開了花,差點沒高興得蹦起來。
……
第二日剛剛朦朦亮,李尚就帶着阿奴一同來找伯母,伯母聽說阿奴要跟着去,也沒說什麼。
隨後他領了錢,拿着弓和刀,與阿奴起來找李尚。
李尚家的牛車是雙轅單牛,後面帶的是露車,有一尺多高的圍欄,但是沒有帷幕,有蓋,冬季會加高車欄,封閉三方。
三人加起來也不到八百斤,再加上二百斤左右重的車,共一千斤不到,相當於後世的五百市斤,這重量在晴天對一頭牛來說也不算太重。
如果道路泥濘,一頭牛拖起來就費勁,“兩牛單轅”的牛車就輕鬆許多。
小雉與她娘一同送李尚,看見阿奴坐在車上要走,小丫頭也嚷着要跟着去,不過被她娘給拉住了,倒生生哭了一場。
阿奴看着有些心軟,說道:“郎君,要不把小雉帶上,妾負責看管她!”
李尚搖搖頭:“不行,此女太小,過於頑劣,萬一影響公事可不好辦!再說,縣署有規定,除長吏之外,禁止任何人的家眷入署衙,違者嚴懲!”
阿奴一聽,只得有些憐惜的看着小雉。
李尚趕着牛車上路,一行人慢慢趕往壽張縣城。
……
壽張縣城在大野澤在東北五十里,這裡地勢平坦,土地肥沃,一直是中原中心地帶。
東漢,高於一萬戶的縣,長官爲縣令,秩千石至六百石,實際上現在只有千石這一個等級,六百石、八百石早已取消。
低於萬戶的縣,長官叫縣長,秩五百石到三百石,實際上也只有四百石、三百石兩個檔次,早無五百石。
壽張縣總共有一萬五千餘戶,人口七萬五千餘,縣的長官爲“令”,秩千石。
李尚爲了趕時間,時不時抽上幾鞭,所以牛車跑起來並不慢,也就兩個時辰多一點,午時中就抵達壽張縣城。
市,也稱爲“市井”,因爲它幾乎是正方形,裡面的商鋪街道都佈置得非常整齊,如同一個“井”字。
此時城中商業和居住區分開,有嚴格的管理制度,食肆也全在“市”中,街道兩邊都是“裡牆”隔開的居民區,一般不允許開辦食肆、酒肆,裡中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