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長劍及身,灰袍人卻依舊從容的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劍客。就在劍客的長劍距離灰袍人不到一寸的距離時,灰袍人猛地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手中的紫色飛刀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光幕斬滅了****而來的虹芒,化解了殺身之噩。
劍客只覺得一陣剛猛的勁風撲面而來,緊接着就是漫天的紫色飛刀,瞳孔豁然緊縮,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灰袍人修爲境界這麼高深,急忙揮劍退身,長劍舞的密不透風。
叮叮噹噹的脆響中,紫色的飛刀盡數被劈飛,幾滴汗水從額前留下,正當劍客穩住身形準備深呼一口氣時,一點耀眼的紫色,毫無預兆的撞入眼簾,不偏不倚向自己眉心飛來,快如閃電!
心臟猛地緊縮,劍客完全沒有看清楚,這隻紫色飛刀是從哪個方向飛出來的。
然而,比飛刀更快的,是一隻粗糙的大手。在飛刀距離劍客眉心不到一指寬的距離時,輕描淡寫的捏住了飛刀,避免了劍客當場血濺五步倒地身亡的慘象。
看着近在咫尺的飛刀,劍客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冷意瞬間蔓延到全身。
“陰羅鬼剎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灰袍人依舊保持着手捏飛刀的姿勢,看着劍客的雙眸鷹隼般,犀利無比。
“事關我鬼剎的大計,先不說我無權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又豈能告訴你!”劍客輕哼一聲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你只需要知道,今日進入到劍聖遺址中的人,將無一生還就對了。當然,除了我鬼剎的人。”
“那個老毒物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爲他賣命十多年!”灰袍人似乎有些怒了,猛地一甩衣袖低聲喝道,就像一頭被踩到了尾巴,馬上就要爆發的獅子,全身都波動着恐怖的氣息,“當年你就是這樣的義無反顧!而今依然是!”
聽着灰袍人的話,劍客愣了愣,嘴脣動了動沒有說話,反而上上下下打量起灰袍人來,卻怎麼都無法將眼前的人與腦海中那道身影重疊。
“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狗屁玩意兒!居然頑固到如此地步,難道你不知道鬼剎這些年來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嗎?”灰袍人越說越激動,情緒失控般扯開嗓子咆哮道,是的,咆哮!一股發自內心的悲憤和淒涼從灰袍人的嗓子中發出,和着低沉的咆哮聲,直刺如劍客的內心。
“你還是那個俠肝義膽的凌滄江嗎!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也就罷了,就連修爲也沒有絲毫的長進!”終於,灰袍人繼續的所有情緒,就在這一刻全面爆發了出來,猛地轉過身,兩道利劍般的目光從灰袍下射了出來,還夾雜着悲慟!
此時,斂藏了氣息悄然摸過來的古清泉幾人隱在楓樹林中,隨着灰袍人這一聲怒喝,火紅的楓葉簌簌落下,宛如血淚,淒涼絕豔!
當皇甫軒聽到凌滄江三個字時,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不遠處那個窮酸落拓、憔悴頹廢的劍客,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哥?怎麼了?”皇甫珊第一時間發現了哥哥的不對勁,小聲問道。
皇甫軒苦澀一笑,臉上滿是複雜,彷彿一個絕美的夢境被豁然打碎了似的,“你們可知道凌滄江是誰?”
“有些耳熟,不過應該是很久遠的人了吧。”蕭無炎想了想答道,其他幾人都搖了搖頭。
“破天凌雲志,血盡暖蒼穹。追魂一劍俠,傲氣凌天下。一點都不久遠,他就十幾年前,叱吒一時的追魂劍俠,追魂劍之前的主人。”說着,皇甫軒還摩挲着手中的追魂劍,簡直不能將眼前這個落拓的人和腦海中那個劍俠聯繫在一起。
衆人雖然在心裡做好了準備,知道這個凌滄江不是什麼普通人,但聽着皇甫軒說出來的事實,還是比想象中的令人錯愕。就像古清泉第一次知道五靈王就是神風公子沐臨風時一樣,極盡狗血!
落拓劍俠凌滄江久久的看着灰袍人,須臾,才整個人宛如被雷電劈了一般猛地擡起頭,不可置信的呢喃道,“難道你是汪……你還沒死,真的太好了……”
由於凌滄江的聲音實在太小了,饒是以古清泉的靈魂感知力,也沒能聽清他說了什麼,也只是聽到“你還沒死,太好了……”。
苦澀一笑,凌滄江看着灰袍人,臉上露出了幾分真摯,“你知道的,月兒之死,在我心中始終都是一個過不去的砍,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就爲了靜月那個女人!你便跟着那個老毒物爲非作歹喪盡天良!”看着凌滄江的表情,灰袍人說話的語氣不由得緩和了幾分,但依舊很犀利,很悲憤。
“只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月兒存在過的痕跡,我要將她二十多年來走過的路重新走一遍,替她盡孝,然後,纔可以問心無愧的去見她。”
“你!”灰袍人一時語塞,看着這個昔日的劍俠,如今爲情所困不分是非,從內心中爲他感到悲哀。
“他口中的月兒是他妻子嗎?”皇甫珊看着凌滄江,並沒覺得他落拓頹然,反而一臉的動容和嚮往。每一個女人,都幻想有這樣一個男人,無論何時何地,腦中心中只裝她一個人,無聲的守護,長久的陪伴,爲她瘋爲她狂,無論生老病死都此心不渝。
“凌滄江,曾經和一位名叫靜月的女子相愛。傳聞中那個女子曾是當時最傑出的女殺手,從小在陰羅鬼剎中長大,相貌更是驚爲天人。後來爲了凌滄江想要金盆洗手,退出殺手界,可是殺手界的規矩你們也清楚,一入此行,除非身死,否則不會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後來關於這個女子的傳言很多,最可信的那個版本就是她被北斗千秋親手抹殺。”不知道是因爲追魂劍,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皇甫軒對於這位曾經的劍俠,追魂劍上一任的主人似乎很崇敬。
古清泉半眯着眼睛,想了良久,突然問道:“那名女子,該不會是叫北斗靜月吧!”
聽着古清泉的話,幾人都愣住了,旋即這個想法便迅速在幾人腦海中生根發芽,揮之不去。
“這個女子在大陸上行走的名字就是靜月二字,以前對陰羅鬼剎不瞭解,並沒有往那個方向上想,現在琢磨琢磨,極有可能!”皇甫軒越想越是這個味,沉吟道。
“能惹得北斗千秋親自出手,這個女子的身份顯然不同尋常,否則隨便派幾個手下解決不就可以了麼?靜雲,靜月……”蕭無炎也砸了砸嘴說道。
“這幾年來我也時常爲了我的所作所爲反思,反省,但一想到月兒的死,就心如刀割!爲什麼我不能接受她的殺手身份?既然她是殺手,我就默默在一邊保護她,陪着她就好了,爲什麼不能接受!我努力的執行着鬼剎給我的每一個任務,反覆思索着每一次殺人的感覺,想要明白她殺人時的心情。”凌滄江無力的坐在地上捂着腦袋,“我承認我頑固,甚至是偏執!但我只爲我月兒一個人頑固!只爲月兒一個人偏執!我只是想贖罪啊……”
說道最後一句話時,凌滄江已經帶上了哭腔,聽着讓人感到莫名的心酸。一代劍俠,七尺男兒,此刻卻像個小孩子似的。
“情之一毒,真是穿腸蝕骨。”古清泉輕嘆一聲,有意無意的看向葉斌,只見這個黑衣少年靜靜的坐在旁邊不說話,埋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拳頭緊攥,關節出泛起了駭人的白。
“這些年,你就不曾愧疚過嗎?”良久,灰袍人才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般問道。
“愧疚!當然愧疚!我不該逼月兒,不該……”凌滄江恍惚的擡起頭來,雖然古清泉幾人距離他們不近,卻清楚的看到了凌滄江臉上掛着的晶瑩。
灰袍人長嘆一聲,知道無法再和眼前這個人溝通下去了!根本就沒辦法溝通了嘛,此時此刻,凌滄江腦子裡除了那個叫靜月的女人便什麼都沒有了,還是等他清醒些再說吧。
古清泉眯了眯眼睛正欲帶着幾人離開,忽然眼眸一閃,在凌滄江的腰間發現一個十分眼熟的東西,頓時停住了腳步!是那個刻錄着吸靈之術的秘銀匕首!絕對不會有錯!
捋了捋額前的頭髮,古清泉在心中暗自思索着,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得知,這個灰袍人當年定然遭受到過陰羅鬼剎致命的迫害,只是僥倖活了下來,此時對陰羅鬼剎恨得牙癢癢。
而這個曾經的劍俠凌滄江,他心中深愛的那個女子很可能是北斗千秋的女兒,因爲想要退出殺手界被北斗千秋所殺!凌滄江腦子沒轉過彎來,便墮入陰羅鬼剎,從此爲愛瘋魔。
只要給他點醒了,必然會是陰羅鬼剎這次行動中最大的一根刺!古清泉狹長的藍色眼眸不斷閃爍着,嘴角勾出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