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酒杯後,一雙芊芊玉手放在琴絃上,輕輕撥動起來。
琴聲細微,靈動出塵,如小泉幽幽流淌,又如美人竊竊私語,衆人一下子被琴聲吸引,沉浸其中。
不過,柳如是隻是即興彈一小曲段而已,衆人剛平靜下來,進入意境中,琴音就停了。
只聽見柳如是聲音酥綿儂軟地款款說道:“承蒙大家錯愛,這些時日以來妾身頗感幸福。當然,妾身之幸福不過是小幸福,不值一提,遠不能與大家心中幸福相比。不知大家認爲幸福是什麼呢?”
隨着柳如是的詢問聲落下,衆人開始思索起來。
原來,像柳如是這種賣藝不賣身的清白倌兒,在接待客人時,並不是一味的彈琴唱歌,中間穿插有聊天談話,吟詩作對。
比如,柳如是有時候雖接待了客人,但不一定就彈琴唱歌了。有時候甚至整個過程不唱字不彈一弦,只是隔着紗簾,配客人談談話聊聊天而已。
不過,紀寧從沒經歷過這種場合,不知道柳如是已經拋出話題,大家一起討論。
什麼是幸福?
這種問題他是懶得傷腦筋的。
所以,他自個兒斟酒喝起來。
天香樓用來招待貴客的美酒已經是金陵城的頂級好酒,不過紀寧品嚐起來,仍是嫌太淡,與穿越之前的啤酒度數差不多。
他不由想起李太白這個酒中詩仙,什麼“會須一飲三百杯”、“金樽清酒鬥十千”等等的詩句,想必不是吹牛誇大,只因古代的酒的度數太低,喝不醉人。
“如果我發明高度數的蒸餾酒,想必是一個很好的發財致富門路。”他忽然想到,但隨即在心底否決了。
不論是發明蒸餾酒還是經營蒸餾酒,都不過是工與商的範疇,在大永朝裡屬於低賤階級。
還是多花些心思在讀書上,等考中進士,成爲真正的統治階層人上人,纔可以舒舒服服地享受古代三妻四妾的美好幸福生活。
哪怕是真有改造世界的野心和雄心,那也必須認真讀四書五經參加科舉考中進士。
中了進士,成爲學士大學士甚至稱號大學士,纔有一定的話語權。
通過或從政或著書立言或興辦學院等手段,把思想種子種下,精心培育,讓思想種子在這個世界生根發芽,漸漸壯大,滲透所有讀書人的頭腦,最後影響並改造整個世界。
如此,纔有可能建功。
否則,僅是搞搞發明和經營商業都不過是小伎倆,結果只能是人死燈熄,甚至人未死,燈已熄。
紀寧在胡思亂想時,已經有人開始作答討論。
“秦某認爲,聞道是最大的幸福。”秦楓首先朗聲說道,“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柳如是聞言,不由稱讚道:“秦公子好志向。如此好學,難怪能連中二元,被譽爲金陵城年青一代第一才子。”
其他人也是一陣附和誇讚。
秦楓雖有意端着他金陵城大才子的身份,但被滿耳的恭維聲灌得熏熏然,臉上露出兩分得意之色。
“多謝柳姑娘和諸位謬讚了。”秦楓掛着笑容,端起酒杯來,說道,“秦某離‘朝聞道,夕死可矣’尚遠,但會時刻以此鞭策自己。請諸位爲秦某作證並監督。”
說完,他舉起了酒杯。
其他人很給面子地端起酒杯,與秦楓對飲了一杯。
柳如是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張某認爲,最大的幸福是勇於承擔責任。”
秦楓與衆人對飲後,張臨武不甘風頭被秦楓獨佔,發聲說道。
氣氛展開,此次無需柳如是引導,立即有人問道:“張公子,不知此話怎講?”
張臨武鏗鏘有聲地說道:“孟子曰:‘雖千萬人,吾往矣。’可見承擔責任是每個人尤其是男人必須的具備的。爲道而死,爲國而死,爲民而死,爲雙親長輩親人而死,爲朋友而死,都是最大的幸福!”
“好!”衆人立即大聲喝彩叫道。
“張公子不愧是名門之後,立意之高,讓我等難望項背!小弟佩服不已!”吳備大聲說道。
接着,他向張臨武舉起酒杯繼續拍馬屁說道,“張公子,容小弟敬您一杯!”
“敬張公子一杯!”其他人也紛紛舉杯對張臨武說道:
柳如是也舉杯說道:“妾身也敬張公子一杯。”
一時間,張臨武紅光滿面,舉杯豪聲笑道:“哈哈,多謝柳姑娘和諸位。請!”
“請!”衆人說道。
然後對飲了一杯。
參加這種聚會,除了聽曲子,期待一親芳澤外,就是一羣地位身份相當的人坐一起聊天討論吹捧喝酒取樂了。
因爲一個高見被衆人喝彩叫好而競相敬酒,便是此等聚會最大的樂趣了。
仰天一口將酒喝完,張臨武把酒杯放下,站在後邊的俏麗侍女立即上前,小心地被酒杯滿上,然後退後。
張臨武得意非凡,目光看見對面的紀寧,便對紀寧拱手揚聲說道:“紀公子,張某聽聞你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知你對幸福有何高見,說出來讓大家聽一聽,如何?”
紀寧沒想到對面那個貌似身份地位比較尊貴的張公子這麼快就挑釁過來了,虧他剛纔還隨大衆敬他一杯呢。
“呵呵,張公子說笑了。”紀寧回過神,淡笑地說道,“紀某不過是小人物,對幸福的見解實在比不上在座諸位那麼高大上,不說也罷。”
他剛纔壓根就沒思索什麼是幸福,要他立即引經據典地說出什麼是幸福,這不是爲難人嗎?
再說,他也說不出那麼冠冕堂皇、虛假空洞的話來。
“高大上?”柳如是插嘴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她也很想聽聽紀寧對幸福的見解。所以,紀寧說話時,她很留意聽。
紀寧心底汗顏一下,自己一不小心爆出網絡詞彙了。
不過,他從容地解釋說道:“高大上,顧名思義就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哦,原來如此。”柳如是輕笑道,“紀公子遣詞造句挺特別的,不過非常精闢,很順口。說不定,這詞兒在今晚之後便傳開了。”
張臨武聽着柳如是誇讚紀寧,心裡老大不爽:剛纔本公子那麼高大上的幸福見解,你怎麼不評論幾句?咦,本公子怎麼也說‘高大上’了?
“謝謝紀公子謬讚!”張臨武插嘴打斷紀寧和柳如是的談話,說道,“紀公子乃是大學士之後,怎能是小人物?請紀公子務必說一說你對幸福的見解,好讓我等見賢思齊一番。”
哼哼,本公子問你話,就是讓你出醜的,不是讓你吸引柳如是注意的。有本公子如此高大上,呸呸,是玉珠在前,諒你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