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您不會真的要見那個大騙子吧!”
趙元軒快步闖入趙元容的臨時書房,還沒走到趙元容面前,就忍不住大聲地問道。
她是剛剛知道趙元容要在崇王府召見紀寧。
對於趙元軒的大呼小叫,趙元容沒有立即理會,繼續專注地審批一份公文。
她雖在金陵城過中秋節,但並沒有真的完全閒下來。
過了片刻,那份公文審批完畢,趙元容才優雅地將紫毫筆放到筆架上,然後擡起絕美的俏臉,語氣溫和地微笑道:“有什麼不對嗎?”
趙元軒立即說道:“當然不好了。那個大騙子有多壞,您也是親眼目睹的。他竟敢當衆這麼多人的面騙我們,還面不改色。接着,又在衆目睽睽之下,坑了那羣笨書生兩萬多兩銀子。正所謂親君子遠小人,您還是不要跟那個大騙子接觸,免得被他騙了。”
“正所謂相由心生,紀寧相貌俊雅,器宇軒昂、目不斜視,不像是心懷不軌的人。”趙元容微笑地站起來,一邊走出案桌,一邊說道,“他坑許海安等人的銀兩,實則是徐海安等人欺人太甚,給他們一點教訓而已。依我看,這點教訓還是輕了。”
趙元軒聽見趙元容替紀寧說好話,有點不高興的扁了扁粉嘟嘟的小嘴:“總之,就是大騙子,滿身銅臭,不像讀書人,卻是個狡詐的商人!”
在大永朝,士農工商四個階層,商人不僅地位低下,而且商人子弟還不允許參加科舉。讀書人被說成商人是罵人的話。
趙元容溫和地微笑一下,不與趙元軒爭辯。
在她看來,她這個堂妹才十三四歲,深得崇王王妃寵愛,平時都是生活在崇王府內,幾乎沒涉世經驗,腦子裡被灌輸的都是書中的仁義道德君子賢良,哪知世間的險惡?
見趙元容不與她爭辯,趙元軒問道:“姐姐,您真的要見他呀?”
“不錯。紀寧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爲我大永朝棟樑之才!”趙元容肯定地道,“必須趁他名氣未揚,及早籠絡過來。”
不一會兒,紫萱進入行禮稟報:“啓稟公主,紀寧已經到崇王府等待您的接見。”
“嗯。”趙元容微頷首應了一聲,好不耽擱道,“取本宮的面紗過來,這就去見紀寧。”
“諾。”紫萱行禮道,在書房找到趙元容的面紗,然後幫趙元容戴上。
戴好面紗,紫萱緊接着低頭仔細檢查處理趙元容身上衣服的褶皺凌亂的地方。
末了,她才後退兩步,說道:“公主,好了。”
趙元容舉步走出書房,去接見紀寧。
卻說紀寧端坐在一座佈置講究的涼亭內,不緊不慢地品着平民根本買不到的皇宮貢茶,案几旁邊有一個龍鳳呈祥的紫金香爐,淡淡的青煙嫋嫋,使得空氣中飄着一錢萬金的龍涎香氣味。
涼亭邊角上伺候地站着四個年輕貌美的宮女。
涼亭外則是一處不小不大的匠心獨運的美麗花園。
單獨會面文仁公主,紀寧絲毫不緊張。
一則他不擔心文仁公主要害他;二則他壓根沒想過要從文仁公主身上得到什麼。
可謂是無欲則剛。
不多時,在涼亭的一頭行廊傳來一聲宣揚:“文仁公主到。”
紀寧從容地放下茶杯,站起來,然後轉身面向文仁公主到來的方向。
只見在行廊的一頭,衣着華貴、頭戴鳳簪、身段高挑窈窕的文仁公主儀態萬千地向涼亭走來。
一塊繡着金鳳的白色輕紗雖遮掩了她傾國傾城的玉顏,但露出的飽滿瑩白額頭和明麗睿智的美目,無不顯示着文仁公主國色天香。
待文仁公主步入涼亭,紀寧拱手拜道:“紀寧拜見公主殿下。”
“拜見公主。”那四位宮女則是直接跪拜。
“免禮。”趙元容說道。
接着,趙元容走到主座坐下,那四個宮女立即上前收拾桌面,去掉舊茶,重新上新茶,連龍涎香也撤掉,燃上新的。
紀寧轉過身對着坐在主位的趙元容,見趙元容沒有讓他坐下說話的意思。
在宮女將一切換新期間,趙元容不說話,紀寧也只能站着側對面等着。
過了一會兒,香茗重新沏上,趙元容對四個宮女道:“你們都退下吧。”
“諾。”四個宮女恭敬地行了一禮,小心地退出涼亭,走到離涼亭三丈之外的走廊停下站好,隨時等候使喚。
宮女退下,留下貼身近侍紫萱,趙元容微擡目光,叫道:“紀永寧。”
“在。”紀寧舉步走到趙元容正前面,隔了一張案几,離趙元容約有一丈距離。
“今日本宮單獨召見你,你可知原因?”趙元容聲音平淡地說道。
紀寧行禮說道:“學生愚鈍,還請公主殿下明示。”
趙元容說道:“昨晚中秋詩會,本宮發現你功名雖低,但有幾分才智,稍加打磨,倒也是個能辦事之人。你可願意爲本宮效力?”
“謝謝公主厚愛。但是學生名聲敗壞,唯恐壞了您的名望。尤其是學生在金陵城出了名的不學無術,連秀才功名都是靠廕襲得來地,實在不堪在公主面前驅使。”紀寧立即說道,“金陵城才子衆多,隨便一個都比學生強一百倍不止。比如,秦解元秦楓、吳舉人吳備……”
他當然不願意,自由自在多好,他又不缺錢花,身爲讀書人地位又不低,何必做人前驅被人使喚?哪怕對方是公主。
就算對方是皇帝,他也不樂意!
“大膽!”站在趙元容側後邊的紫萱突然厲聲叱喝,打斷紀寧的話,“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秀才,公主高看你一眼,容你爲之效力,是天大的恩賜,你竟敢推辭?!”
紫萱身爲趙元容的貼身近侍,跟在趙元容身邊辦過不少事,見過大人物更是不少,非一般宮女可比。她這一聲叱喝,聲色俱厲,威勢不小,要是尋常書生,直接被嚇得跪下了。
不過,紀寧反而站起腰來,朗聲說道:“正如你所言,紀某隻是一個小小秀才,不堪使用,所以還請公主殿下另請高明。”
這個世界裡,儒道的勢力比皇權還大,儒道勢力數千年不衰,王朝卻兩三百年一替,甚至不足百年。天底下不肯爲皇權效命的儒者多去了。
而且,他的靠山是稱號大學士沈康,文仁公主見到沈康還得行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