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 湊銀1

327 湊銀1

太夫人又道:“如此看來,王妃您身邊還真是沒什麼可用之人呢。”當初她本來是給顧琰準備了進入太子府做側妃或者庶妃相應的臂助的。當時想着以靖西侯府嫡出孫女的名義嫁進去,再加上顧琰的美貌才情,怎麼着一個庶妃也能撈着。如果情況更好,側妃也不是不能想想的。就算一時不行,生下兒子必定也是可以的。

可以說在顧琰十三歲的時候,太夫人已經基本把目標瞄向了晉王。想着有國師做師傅,她和晉王又有情誼,還有當年的救命之恩在,這麼想就更是順理成章了。

不過當時晉王尚是郡王,只有兩個側妃的名額,已經有人或者有強有力的候選人了。要擠掉一個不容易。但一旦他成爲親王,就會多出一個名額。當時老太太心頭期許的就是這個名額。

只可惜,陪嫁的人才剛剛挑出一部分準備加以調教,顧琰跑了。不但跑了,還利用情勢把靖西侯府擼成了白板之家。

那幾年爲了保住家族的產業,太夫人都是費盡心思,求遍了姻親。她同樣是出身公侯府邸,嫁的也是侯府嫡子,一輩子從世子夫人做到侯爺夫人、侯爺太夫人。人人豔羨、奉承。誰料想八十老孃倒繃孩兒,臨了成了白身,還不得不腆着老臉求人。那種從天上到地下的陡變,真是讓太夫人恨毒了顧琰。說日日詛咒她都是輕的了,當時真是恨不得她被雷劈死了。

可是,一轉眼,顧琰強勢迴歸成爲新封的秦王的正妃。而且至今仍然是這位簡在帝心的秦王身邊唯一的女人。爲了顧家的長久考慮,她自然是放下一切個人恩怨,與顧琰結成同盟。實在是兒孫輩裡再沒有比她更出挑的了啊。

孫女不用說了,哪怕大丫頭是國公府世子夫人,但樑國公府註定是要走下坡路的。且她要熬成國公夫人,看起來也還有年頭呢。十三丫頭出人意外的進了晉王府,可惜至今仍然是侍妾的身份。其他十幾個丫頭就更不用指望了。而孫子呢,目前看來長孫和小四最有潛力,可是年紀輕,也還在四品五品徘徊。能不能邁入當朝大員的行列還得看發展。就是發展得好,也還得數年才能真的頂門立戶。所以,唯有顧琰了。

不過,太夫人心頭也有數,顧琰是絕不會接受她給的人作陪房的。因此她一直沒提過。

這會兒聽太夫人這麼說,顧琰詫異的挑眉,“祖母還沒死心哪?”她就算暫時沒得力心腹可用於一些特定事情,卻也不會要太夫人給的人啊。

回頭她和太夫人有了分歧,那些人到底是聽她的還是聽太夫人的。就是賣身契給她也不夠啊。那些是世僕啊,和顧府下人網永遠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再說了,她也就是因爲東方櫻身份特殊所以不打算用國師府的人手。實在不行,就算蕭允認爲她太過拈酸吃醋、無風起浪,她也可以用秦王府的暗衛嘛。

太夫人擺擺手,“我可不敢再存半分遙控、擺佈你的心思。我的意思是,之前幾年託王妃的福,家裡艱難。老太婆舔着臉求了不少姻親。就譬如老家咱們府里名下的千畝良田,就多虧族長出面才得以保住。還有其他許多產業都是如此。這已是把你祖父留下的人情都用盡了啊。如今,您做了王妃又生了小世子。難免就有些人找上門來求人情。”

顧琰失笑,“祖母說說,都是些什麼人啊?”說起來,姻親守望互助這倒也是應該。可是,讓她替顧家還因爲削爵失勢欠下的人情,她怎麼覺得這麼不對勁啊。

“當時我能求的人都求遍了,你是不知道,被奪了爵位有多慘。就說孫家吧,從前有德妃有魏王,何等的風光。如今呼啦啦好似大廈傾。如今人家看到王妃和家裡又言歸於好了,便試探着來問能不能幫扶一把。有你祖父當年的袍澤家,有我孃家、有你幾個伯母孃家,有老家族裡的幾家,還有你們一輩姐妹、兄弟的婆家、岳家。王妃不如看看,這些人裡興許有能用之人,順手提拔一下,那不就是王妃以後能用得着的人了麼。”

顧琰一聽咋舌,這還真是關係網啊。昨兒蕭允抱怨的文官集團也都是如此啊。中國從古到今都是關係大國,這些都是免不了的。

“行,就按祖母說的,得用的您給我擬一份名單。按照關係親疏、能力大小擬,別忘了附上人物簡介。我看着陸陸續續的給安排吧。不過先聲明,必須得是得用的。我會派人去查的。總不能我還沒得道,就雞犬升天了。如今王爺也難,暗中不知多少人想抓他的把柄呢。”

太夫人點點頭,“你放心,我知道的。如今肯定不能給秦王拖後腿。”

顧琰覺得太夫人看起來明顯精神煥發了一些,心頭也不由喟嘆。看來之前幾年欠下的人情也是老太太心頭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啊。也是,一輩子都是別人求着她,她求人可真是頭回。

不過,光是暫時保住產業有什麼用。兒孫若有用,留錢做什麼?兒孫若無用,留錢做什麼?如果等到老太太不在了,很多人情往來也就會斷了。大伯看起來也不是能保留住這些關係的人,到時候還不是要千金散盡。再過些年,除非大哥能歷練出來,那纔有機會還復來。不然,顧家就得一路家道中落下去。也難怪老太太那麼果斷的就盡棄前嫌和自己合作了。

“成,那就這樣。您有了消息,就派人說一聲。我要是忙不過來就讓琇琇回來一趟。那個名單現在給我還是怎樣……”

“緩一緩吧,我也得好好琢磨一下。不然,讓王妃查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豈不是一張老臉都丟光。”

太夫人如今對顧琰的稱呼,時常隨着她的心情起伏變化。有時候是琰兒,有時候是王妃。叫琰兒的時候肯定是表示親熱。叫王妃有時候是表示尊敬,有時候則是忍不住譏諷她兩句。顧琰都聽着,真要太夫人心無芥蒂也是不可能的。不過老人家大是大非相當拎得清。除非再出現一個比她還能耐,還站得高的孫女,否則一定會傾全力支持她到底。

太夫人道:“對了,十五丫頭如今怎樣?聽說你那裡搞了個貴女書院,如今你大伯母偶爾出去應酬,倒是時常聽人提起,聽着倒是搞得不壞。”

“嗯,還行吧,就是所女學,條件好一點,人多一點。主要是因爲學生來頭都不小所以備受關注。如今漸漸有了知名度,有人想再塞人進來,我都讓滿了三個月之後統一考覈入學。四月間再說吧。琇琇嘛,挺有潛質的。我保證她回來您會覺得已現脫胎換骨的兆頭。近來下帖子邀大伯母的人多麼?”

“從前的圈子也就是幾戶姻親有事會下帖子,畢竟咱家沒爵位了。別的人家也不可能再把咱視作一個圈子的人。要討好你不如直接往王府走動。就是那些姻親也大都是看你的面子呢。還有些低級官員和你大哥平級的,她實在拉不下臉,讓你大嫂去的。”太夫人頓了頓道:“十五丫頭遇上你,倒真是她的福氣。我有日子沒見到你們的爹了,他最近消停麼?”

王管事也好久沒來彙報過情報了,估計渣爹近來不作。說不得是自己那天威脅要揍他,他愈發乖覺了。不過想想他親孃問起他都是問消不消停?...

,顧琰又想笑。

“挺好的吧,王管事沒來跟我說有什麼不對。他沒來給您請安麼?”

太夫人道:“十天半個月的來點個卯,我想問什麼一不留神就找不到人了。嗯,你給安排這麼個人看着他是對的。”

“不但看着他,五房的人都看着呢。”顧琰看到糰子方便完被抱進來,接過來讓他和太夫人對坐。如今元元回自己家了,他又開始黏着顧琰。不然今天也不必帶他來了。

太夫人一看到糰子,臉上立即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喲,小世子,聽說你會爬了啊,真不錯!”這個曾外孫承載着太夫人的期望,而且看到他還不至於像看到顧琰心頭還有那麼多矛盾,因此每回見到她都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可以說如今太夫人眼中,所有曾孫輩裡,也只有顧釗這個嫡長曾孫的地位能跟糰子相比並論了。

糰子聽不懂,只是看到太夫人笑得開懷,便也咧嘴笑。顧琰便引導到爬到太夫人跟前,太夫人一把摟住他,“我的小乖乖——聽說皇上隔三差五的就要接他進宮呢?”

“嗯。”

“你差不多是時候再懷一胎了吧?一個兒子哪夠啊。你看這都七個月了,現在懷上生下來他至少也一歲半了。”

“隨緣吧。”顧琰考慮是可以讓王太醫和老管停了飯菜裡避孕的成分了。她順手拿了個大橘子,糰子擡起雙手錶示他要,顧琰便遞了給他。挺實在一大橘子,糰子肯定拿不穩,立即落到榻上,滾了開去。他便爬過去撿。

顧琰道:“蘋果,榨橙汁。”

蘋果應了一聲,拿了橘子下去。榨汁的設備是隨身帶的,因爲糰子是時不時要喝果汁補充維生素的。不過這會兒是顧琰自己想喝。

上次顧琰隨口一聲‘蘋果,榨蘋果汁’,一說完倆人都愣住瞭然後失笑。她覺得還是以後不要這麼取名了。當時蕭允也在,他說這樣取名字好記。他一向記不住小丫頭的名字,可是蘋果雪梨什麼的他記得住。將來糰子也容易記住。還玩笑地讓她發展出個水果系列,葡萄橘子什麼都取上。

橙汁用白瓷盅端上來,顧琰先給太夫人倒了一杯。後者道:“有點酸,我怕倒牙。”

顧琰覺得挺甜的,不過可能老人家一點酸都不能吃,擱這兒就是待客用的。於是讓人給她放了點兒糖。

“喝點果汁好,您不是在養生麼。”顧琰聽說了,老太太如今一心長壽,天天還堅持做五禽戲呢。然後又跟明暉要了一個系列養生的方子,就只差沒挑水種菜了。

“嗯嗯”糰子眼見沒給他喝,出聲刷存在感。

蘋果道:“小世子,您的在這兒呢。您看,這是您專用的小碗小碟呢。奴婢喂您吧。”

糰子看眼顧琰,後者已經自己喝上了。蘋果把半滿的小勺子遞到他嘴邊,他便只得張嘴喝了。

太夫人也覺得這麼弄不錯,而且這進口的溫度像是白瓷盅在熱水裡燙過,二月間喝也不覺得涼。一邊肖嬤嬤看她中意,便想着回頭自家也可以這麼弄。

回到家裡,楊次雷告訴顧琰,王爺發話讓盤點家裡的現銀。賬冊他倒是能調動絕大部分,不過放銀子的保險室鑰匙都是顧琰揣着呢。

“有說要做什麼嗎?”

“話是帶給王妃的,王妃不在,來人就告訴了白芷。說是皇上發話,讓府裡拿五十萬兩白銀會同國庫的銀兩去賑濟去年遭了水災的災民。去年遭了災,今年可不就青黃不接了麼。”

顧琰有些奇怪,老爺子攢了幾十年的銀子,尤其是海上商路每隔一兩年就有一筆大收益。近兩年又沒有打過大仗,國庫裡應該有銀子啊,怎麼讓秦王府出五十萬兩?

她親自去把放好的鑰匙取了出來遞給了楊次雷,又叫齊娘子,“你一起去點吧。”她是將所有要緊的鑰匙一起分門別類鎖在了櫃子裡,包括她專用的對牌一起。然後身上只揣了櫃子的鑰匙。不然,身上帶幾十把鑰匙,除非她瘋了。

總管、總賬房外加齊娘子這個王妃身邊的首席女官便一同去辦差了。顧琰沒問皇帝爲什麼這麼做,因爲這個答案楊次雷和白芷都不可能知道。只能晚上問蕭允了。

五十萬兩白銀,不是小數目啊。上次和渝王妃閒聊,她一時說漏嘴,讓顧琰從她話中推知,整個渝王府也就二三十萬兩的身家。這還是算了那一片一片的書牆的。不過渝王是郡王,俸祿只有兩萬兩一年。十五歲封衙建府到如今十來年,再加上分得的皇莊鋪子,二三十萬兩差不多了。這還虧得王府屬官和渝王妃懂得經營生財有道了。

這麼說起來,秦王府明的賬冊上就有動產不動產四百萬兩(如今這棟美輪美奐的王府和庫房裡的金銀財寶還有外頭的鋪子莊子佔大頭),暗地裡還有一兩百萬兩歷年撥出的收益確是皇子中的鉅富了。老爺子的確夠偏心的。不然,顧琰也不會問出他是不是把蕭允子子孫孫的吃飯錢都準備好了。

晚間蕭允回來,一臉的晦氣坐下,也不說話。

“來,擦把臉歇會兒。”雪梨端了熱水過來,顧琰親手擰了一把遞過去。她去過別的王府,有些王府的丫鬟是要跪着把水盆舉起來方便主人或者客人洗手擦臉。顧琰實在接受不了,就讓擱在凳子上。

蕭允擦了,隨手把帕子丟回去,濺起來一些水濺落在地攤上。雪梨趕緊另拿了帕子吸乾,然後迅速端着盆子退下。王爺明顯心情不好,這種時候只有王妃纔不會被暴風席捲到啊。

“你說可氣不可氣,老七當着衆兄弟在老頭子跟前擠兌我名下產業多進項足。我不是捨不得添五十萬兩一併去賑災,可是他這麼擠兌人實在是讓人討厭。”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楚王怎麼知道你名下產業多進項足,老爺子應該是揹着人這二十四年陸續替你置辦下的家業吧。他也怕其他皇子知道了心頭不忿吧。”

“其他人多多少少心底還是有數的。畢竟要從內庫撥銀子,要從樑國公府拿分紅,這些都是經了人的事,難免走漏風聲。從前晉王還找我借過三十萬兩週轉呢。不過他還的也挺快的,監國手稍微鬆一鬆,不觸犯人情國法從那些大鹽商大海商手上得銀子再容易不過。以他的性子和手段,肯定度是把握好了的,不至於留下把柄。我如今倒是用不着這樣。”

顧琰明白了,皇帝當年肯定是因爲不方便公開承認這個兒子,所以才他沒出生就開始給他銀子。顧琰看賬冊就發現,有些銀子撥過來的時候,蕭允還在宸妃肚子裡。估計就是從診脈得知之後就開始了。

從前因爲蕭允就只是影皇子,所以這件事衆人還能容忍。而且估計他們也不知道確數。這些銀子歷年都有專業人才打理,還另有一份豐厚的收益。再加上蕭允過去二十多年一直是隻進不出,皇帝那兒的好東西看上什麼拿什麼。所以如今纔有這麼驚人的財富。

以前也沒人說這事兒,可如今就是顧琰說的蕭允什麼好處都佔盡了,人家自然不舒服了。但這件事肯定不是表面這麼單純。

“是不是那個罵戰中輸給你的老頭兒給楚?...

王出的主意啊?這樣的話一說,怕是就連齊王、渝王心頭都不會舒坦。可是五十萬兩銀子,不瞞你說,咱們府裡一時拿不出來這麼多現銀。”

“那我就說沒這麼多。”

“不行,皇上發話了。怎麼都要弄到,交給我吧。你就告訴我庫房裡哪些是你的愛物不能賣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