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姐妹

270 姐妹

“要真是懷上了你可不能看我抹牌了。”顧琰早就曉得顧珏一來肯定就會擺出這幅跟自己姐妹情深的樣子了。她夫婿已經投到蕭允麾下,自己於她就是很有用的了。不過這會兒誤會了顧珏,卻是不得不想法子岔開話題。不然,這個話題順着說下去,她後成親都生了兒子,顧珏早幾個月現在獨自都還沒有動靜就容易被人說嘴了。引起這個話題的她也落不了好。於是,她就只有自己出來擋箭了。

“諸位王妃難道是在賭錢麼,就只是消遣罷了。再說了,小賭怡情,無礙的。”顧珏笑道。雖然有些懊惱,卻不顯,也看不出對顧琰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埋怨來。

顧琰覺得顧珏從前被孫茯苓護着的時候還顯得有些憨,如今嘴皮子功夫倒是練出來了。而且,被自己誤會了,也能做出不介懷的樣子,於是也不再說什麼。

不過她不說了,不代表別人不說了。渝王妃當即取笑道:“原來也不是顧家懷孕的時候規矩大啊。”說得衆人一時都想起蕭允那稀奇古怪的忌諱,兩桌人都笑了起來。在座於這個也字都是有心得的,皇家本身可沒那麼些稀奇古怪的講究啊。居然都不讓近期生了閨女的人上門,也不知道小允那小子是從哪兒聽來的。居然、居然還真的讓他如願生下個兒子來。

顧琰一副赧然的樣子,別人不敢笑她,可這幾個嫂子卻是逮着機會就要笑話的。都是阿允當初鬧得太過了。好在生的是兒子,不然就不是這麼善意的取笑了。

玩了一會兒,便有人坐不住打算出去走動。於是兩桌剩下的人湊成了一桌繼續玩,別看一衆王妃私下裡諸多齟齬,在人前那可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顧琰也就被顧珏拉出去了。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顧琰輕輕把手抽了回來,小聲道:“顧珏,你不累啊?”裝成這麼一副樣子,居然一點都不膈應麼?

“有什麼辦法,誰讓你地位尊貴呢。你以爲我想捧你的臭腳啊。”顧珏的聲音更小。

“誰讓你來的你跟誰說去。拉我出來做什麼?”顧琰嘴裡不客氣的說着,臉上卻滿是恬靜淡雅的笑。

“我以爲我們已經達成一致了。”顧珏有些氣呼呼的道。

顧琰挑眉,“說直接點。”

“小世子滿月宴的時候,你找了那麼多人幫着你招呼客人。我也去了,怎麼不找我?論關係,我比她們都近呢。”一會去,婆母跟夫婿就問起這事兒了。

原來是爲這樁事。孫茯苓的事衆人都知道,你還真是不怕尷尬啊。

“我那是幫你呢,你婆母至今把持着中饋大權不給你。我就是用這個對外說的,說你沒經過事。她很快就會開始教你並且放權了。手頭鬆活些,不必要買個小物件都拿嫁妝不是挺好麼。”

顧珏想了想,好像是啊,最近她也能管一些小事兒了。

“不管讓你管什麼事兒,只要你做得好,她就沒道理繼續把着不放手。她之前不是說你什麼都做不好麼,如今你做好了她再不放手宗室營那些長輩就該說她了。一個鎮國將軍府,一年的用度也有上萬兩吧。必要的時候,我再幫你添把火。”

這點顧瑾也聽乳母分析了,說老夫人把着中饋,每年就挪不少出去貼補二房。這也是她一直把着不肯放權的重要原因。說到那個不爭氣的小叔子,顧瑾不由撇撇嘴。那是個五毒俱全的敗家子啊。真要如此,豈不是把家當都要敗光了。

想到這裡,顧瑾正色道:“原來姐姐爲我想得如此長遠,是妹妹錯怪你了。”有乳母跟陪嫁丫鬟、陪房幫襯,她倒不至於在家裡處處掣肘什麼都辦不成就是了。

“我們既然達成一致了,我自然是要幫你的。”

顧珏想了想,“姐姐,能不能讓你府上的王太醫給我開些助孕的方子?”

“有現成的,回頭讓你的乳母去管端娘要就是了。”

“姐姐你這身衣裳真好看。”顧珏自覺得了顧琰的好處,轉而吹捧起她的衣裳來。

顧琰看她兩眼,“我不會同你穿姐妹裝的。”

顧珏氣得咬牙,“我纔不是貪圖你的衣服呢。”

顧琰繼續道:“不過你要是我穿過了仿着做,我不反對。”這年頭沒有知識產權保護法啊。

“你——”

顧琰自然是故意氣顧珏的,因爲她對顧珏這幅‘姐妹情深’的樣子有些膈應,卻又無可奈何。而且今天,她好久都沒見到糰子了,心頭也有些想得慌。顧珏自己送上門來,被她刺兩句也是活該。

至於顧珏,被刺了也不離去,臉上依然保持着笑容,圖的就是把這個‘姐妹情深’給落到實處。因爲孫茯苓的關係,還有顧琰四年前對顧家的狠辣報復,要說她們姐妹關係多和睦,不少人是懷疑的。這裡可是人人都能看到卻聽不到姐妹倆講什麼私房話的地方,來來往往的人見了不就又加深些印象麼。

今兒回去,還可以藉着顧琰的話敲打敲打那個老太婆。也不用多說,就說姐姐今兒問了,說從秦王府吃滿月宴回來,婆母有沒有教自己些東西。這就足夠敲山震虎的了。死老太婆雖然偏疼小兒子,可是自己姐夫秦王身上繫着夫婿這個撐門立戶男人的前程呢,她不會拎不清的。不就是狐假虎威,拉大旗作虎皮麼。顧琰明顯不樂意讓自己借勢,不然不會是這個態度。她就偏借了,看顧琰犯堵她舒坦。只是,顧琰的嘴巴可是一如既往的毒啊。而去自己的確跟風仿着她滿月宴上的衣服做了一件。

顧琰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沒好氣道:“算計你婆婆呢?”

“嗯。”顧珏猝不及防的就點了下頭,然後臊得臉通紅。

顧琰樂了,把臉轉開去笑。以前太夫人老說顧珏不如自己甚多,其實經過了婆媳鬥爭的洗禮,人家也成熟起來了啊。說起來渣爹其實也不是笨人,只是他一直被強勢的母親和兄長保護與管教着,心思也都用在了吃喝玩樂上頭。孫茯苓也不笨,這年頭能不顧旁人眼光讓自己過得好,還能給女兒安排了一個不錯的婆家,誰能說她笨呢。她不過是在年輕的時候被皮相迷惑了而已。

“很高興能逗你開心,秦王妃。”顧珏有些咬牙切齒的道。

“要不要我賞你點兒什麼?”

“你、你不要太過分了!”顧珏有些忍不住了,但還是極力控制着音量。

顧琰美目一瞪,“你利用我,還不興我收點報酬啊?你倒是說說看,你本人有哪點值得我幫的啊?”不過顧珏的夫婿的確是不錯,蕭允對他很是欣賞。因此,能讓他家後院少些紛爭,也挺好的。

血緣,唯有血緣。可顧琰這樣的毒女,她哪裡在意什麼血緣。親爹祖母伯父堂兄,統統照坑不誤的。顧珏可不敢真的得罪她,除了忍氣吞聲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兩姐妹的‘私房話’一直說到快開席。顧琰回來的時候臉上笑容明顯大了不少,渝王妃道:“跟你妹妹說什麼呢,說得這麼開心?你們姐妹關係很好?”據聽說來的消息,孫茯苓待顧琰可是真?...

不好,下手害了幾回呢。這個顧珏也看不出來是跟姐姐友愛,在母親威勢下幫她出頭的人啊。

顧琰挽住渝王妃的胳膊,“六嫂就沒有一個兩個不喜歡卻又擺脫不了的孃家人?”她和渝王妃算知己之交,說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不然,渝王妃也不會直口相問。

渝王妃秒懂,誰還沒有一兩個糟心又甩不掉的親戚啊。尤其她們可都是王妃。所以,面上情兒,不落人話柄而已。尤其小允是想爭一爭的,九弟妹就更不可能再有什麼話柄予人了。她不動聲色瞥一眼落在後邊宗室營女眷堆的顧珏,顧珏氣色可沒有顧琰好。想來方纔,九弟妹是被迫同她說了那麼久‘私房話’,不過顯然她不是那麼好利用就是了。

“哎,我有事兒同你說。京城幾家最大的書畫鋪子還有拍賣的地方,小允都跟人打了招呼,有好的字帖得給他留着。我事先申明啊,你們讓我沒地兒買去。那以後字帖到了你府上,我可是要借來看個夠的。”

“沒問題沒問題,渝王府的好東西還能少了麼。六嫂隨時拿着上門來換,咱們互通有無。”還有這事兒啊,沒同她說呢。

“瞧你這個精明勁兒,一點虧不肯吃。”渝王妃頓了一下,指着前方和齊王妃並行的燕王妃道:“四哥家的事兒是你勸的小允吧?我們都沒有想到呢。”

顧琰笑笑不語。那件事除了蕭允,誰去勸都沒有立場,而且也不怎麼敢。燕王辱罵的可是皇帝心愛的女人。在最好的年華死去,然後永遠定格在心頭的硃砂痣。那是蕭允親孃,除了他誰能去勸去求情。而依蕭允素來的性子,還真是沒人指望他能去做這事。他沒痛打落水狗那都阿彌陀佛了。所以他真的去勸了,衆人都覺得畫風不對。再一細想,必定是顧琰從中出了力,而蕭允也不是昔日在宮中橫着走的蠻橫小爺了。這件事,更加深了晉王的危機感。一貫任性的人能夠剋制,這個對手更加的棘手了。

樑國公府稱得上鉅富,這從他家的亭臺樓閣、屋裡的擺設就看得出來。所以這宴席,真是不錯。不過也許顧忌着半個月前秦王府的滿月宴太接近了不好爭奇鬥豔,這次的生辰宴便走的不是那樣富貴滿堂的風格,做出了別一種風格。顧琰最滿意的就是那幾樣海鮮了,想來是養在水裡用船運進京的。那可不是光往水裡一丟就完事了的。要專人看着,不停的換水,以保持充足的氧氣。就這樣,還得十去七八呢。死魚死蝦肯定不能上今天的席面。這樣的大手筆也只有樑國公府最方便辦到了。

顧琰愉快的決定了,回頭告訴顧瑜一聲,她很中意新鮮海鮮,以後記得給她捎上一些。她吃得不亦樂乎的,胳膊不停的動,卻還保持着良好的用餐禮儀。只是海鮮都是要去殼什麼的,於是她面前的骨碟也換得勤,這可就瞞不了人了。

晉王妃笑道:“原來九弟妹喜歡吃海鮮。”

顧琰停下筷子,“好吃的我都喜歡,我師傅經常罵我是吃貨。”師傅大人今天也來了呢,說起來他和樑國公關係也不算淺。不知道等一下會不會去一趟秦王府看看小師母。

她這麼坦坦蕩蕩的把‘吃貨’的評價拋出來,旁人倒是不好取笑了。有幾分豐腴的蜀王妃還問道:“九弟妹,那你怎麼這麼瘦呢?”

“多動啊,這一點七嫂應該有經驗。”

被點到名的楚王妃道:“沒錯,多活動自然不會胖。不過我看八弟妹也算不得胖,也就是豐腴些。”

蜀王妃苦惱的想了想,自家王爺認爲女人練武就失了柔美。

“七嫂、九弟妹,跳舞行麼?”

“行啊,怎麼不行。”顧琰和楚王妃異口同聲的道。兩人對視一眼,各自把眼轉開去看錶演。這種跟對頭不約而同的感覺不是太好。

熬到宴席散了,顧琰便向衆位嫂嫂道了一聲要先走,然後去向樑國公夫人告辭。誰都知道她兒子才倆月,自然是不放心捨不得。恰好長安長樂這會兒正在樑國公夫人膝下承歡,便又說了一會兒話才提出告辭。樑國公夫人爽快放人,還讓顧瑜送出去。

顧琰便不客氣的將海鮮的事兒講了,顧瑜自然滿口答應。

“往年是小爺不愛那口,既然你喜歡,下次我記得吩咐他們一樣給你送些。”

顧琰也知道那東西金貴難得,顧瑜從前也是極偶爾纔會往孃家送些。顧琰還是沾太夫人的光才吃過點兒。不過如今,樑國公府巴不得和秦王府多往來呢。他們可不想在下任皇帝手裡失了偌大的家產。再說了就是幾筐海鮮,還是藉着姐妹的名義,誰也不能說什麼。姐姐給妹妹府上送點兒吃食怎麼了?

顧琰讓人去同蕭允說了一聲,自己先回府了。男人的酒桌這會兒肯定還沒有散。自己一個女人想兒子要早退還說得過去,他不可能先走的。

顧琰回到府裡,就聽楊次雷說楓樹已經送來了,園丁花匠正在弄着。又聽他說了擱在哪個角落,想了想倒的確是塊好地方。以後後園又多個景緻了。

想一想,這個秦王妃的身份還真是給她帶來不少方便呢。一句話說了,就無數人忙忙的去辦。難怪習慣了權勢的人怎麼都無法放手。那將來,是晉王不得不放手,還是阿允必須收手呢?唉,爲什麼偏偏是他們倆呢?

糰子在睡覺,躺在搖搖車裡,還是那副四仰八叉的姿勢。不過身上蓋的不是他的小被被,是顧琰一件厚些的秋裝,昨天還在身上的。

“怎麼給他蓋這個啊?”顧琰在搖搖車邊坐下。

齊娘子道:“小世子一直找不到王妃,就不肯安分了。好容易哄睡了,睡得也不踏實。我也是靈機一動纔想到的。王妃瞧瞧,這會兒睡得好多了。小世子記得母親什麼的味兒呢。這虧得是沒往宮裡送,不然那嗓門怕是要將紫檀精舍的房頂掀了。”

“就這樣的性子,多半隨了他老子。等大些你看他會不會去揭紫檀精舍的瓦。”

“那王妃就定下三天一打的規矩。”齊娘子話裡滿是笑意。

顧琰黯然,“我倒是想打,那也得打得着啊。皇上說了,等好玩些了就弄進宮去。阿允都應下了,還說到時候我要操心老二,少一個調皮搗蛋的也好。”雖然皇帝說是偶爾接進去住住,可是還是捨不得啊。萬一老爺子有小孫兒陪着,不捨得讓他出宮怎辦?但不管是孝道還是別的來說,這也是不能拒絕的。

“總得兩三歲吧,那時候估着二公子早生出來了。您一個人怕是照顧不了兩個。再說了,紫檀精舍又不是不讓您去。國師不還住在那裡麼,一定會幫忙看顧的。”

小孩子白天睡的覺都短,兩人在旁邊小聲說話的時候,小糰子已經又醒了。乳母抱起來去把尿,路過的時候他看到顧琰立即呀呀的叫了起來,小手也朝她伸過來。

顧琰便自己抱着他去把了尿,然後抱在懷裡。看這個點他已經吃了第三道奶,第四道還要再等會兒,便抱着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琰拿出給小侄女準備的百日禮一樣一樣在他面前展示,小傢伙捏着自己的胖手指對其中三樣表示了好感,顧琰便將另一份的拿出來添進他的玩具?...

裡。

下午明暉果然來了,逗了糰子一會兒,和顧琰說了幾句話便去了小師母那裡。

至於蕭允,回來的時候夜都深了,糰子也睡覺了。顧琰看他喝得醉醺醺的,只得讓王嘉王佑搭手幫他洗漱了弄上牀。饒是如此,酒味兒也還是有些大。她往香爐裡放了香料,桌上醒酒湯保着溫,熱開水也準備了,這纔在外側躺下。喝成這樣,明天還能不能準點起牀去上衙啊?呃,似乎遲到了應該也沒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