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人就這麼重新上路,雖然沒有了馬車代步,而且隊伍裡還有兩個擔架擡着傷員。
但是幸好,每個人都是實力不俗。
所以隊伍行走的速度倒並不慢。
說起來,倒是沒有擡擔架,負責攙扶黑蠍夫人這個老太婆的陳霖,卻是體質最差的一個,走了不過小半天的功夫嗎,擡擔架的女孩子都面色如常,陳霖卻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而讓陳霖有些疑惑的是,隨着這路越走越長,他察覺到了身邊的這位黑蠍夫人,壓在自己身上的分量,彷彿也是越來越沉重。
這個變化原本只是很細微,陳霖開始也只以爲是自己的錯覺,但是不經意之間,他彷彿感覺到了黑蠍夫人的呼吸——雖然她看上去神色如常,但是隻有近距離的自己才能聽出她呼吸的節奏分明是有些紊亂的。
最關鍵的是,這位老婆子一直挽着陳霖的手臂,陳霖分明的感覺到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越來越用力,抓的越來愈緊,甚至自己都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那手指如鉤,幾乎就要嵌進自己的小臂皮肉裡了!
在旁人看來,陳霖和黑蠍夫人並肩走在一起,陳霖累的如同死狗一般氣喘吁吁,這位老婆子卻是神色自若,就連臉色都不曾變化半分。可只有陳霖自己才察覺到這個老婆子的那些細微的變化。
終於,就在陳霖忍不住朝着這老婆子投去疑惑的眼神的時候……
“小子,莫要亂瞧,也莫要亂說話。”黑蠍夫人並不擡頭,卻嘴脣微動,這一句低微的話語清清楚楚的落在陳霖的耳朵裡:“管住你自己的嘴巴和眼睛,只要你乖乖聽話,婆婆會給你好處的。”
“呃……”陳霖嚇了一跳,低聲道:“你……”
“噤聲。”黑蠍夫人神色不變,但是一道細細的聲音卻落在了陳霖的耳朵裡:“你這個蠢小子還看不出麼?我老婆子還算有點善心呢,可那魯爾老闆他們兩個不是好東西,巴隆和天問都受傷了,若是讓他們看出我身體不妥,只怕這兩條**崽子連我都會吃掉。到時候,你恐怕想死都死不掉呢。魯爾那個噁心的癖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是落在了他的手裡,嘿嘿,不用我說了吧。”
陳霖的本意,是趁着黑蠍夫人不注意,然後趁機從她身上奪走天啓手鐲。可如今這個情況,陳霖明白,自己身處一個危險的境地,必須走一步算一步。
陳霖神色有些微微變化,黑蠍夫人的聲音繼續傳了過來:“別緊張,小傢伙。別東張西望,那兩個傢伙只要不起疑心,有我老婆子在,還能鎮住他們,所以你最好表現的自然一點,對了,收起你賊兮兮的目光,別露出吃驚的表情。”
陳霖竭盡全力,才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變化,低頭架着這位老婆子行路,越發的感覺到這個老婆子將全部的體重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原本身體素質就和普通人沒多大區別,此刻等於擡着一個人走路,自然越來越吃力。
幸好,走了幾步之後,黑蠍夫人也看出了陳霖不堪重負,輕輕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粒黑乎乎的豆子來,不由分說直接丟進了陳霖的嘴巴里,故意笑眯眯大聲道:“來,婆婆賞你吃的。”
陳霖一呆,下意識就張口要吐,耳朵裡卻聽見了黑蠍夫人輕微的聲音:“吃下去,這是恢復體力的藥劑。”
咕嘟一聲,這豆子連嚼都沒嚼就被他一口吞了下去,黑蠍夫人果然沒有說假話,陳霖只覺得這東西一進肚子裡,頓時就化作一團暖意,片刻就散步了全身,原本已經乾涸的力量和精力,居然就這麼緩緩的一點一點的重新煥發恢復了起來。
痠軟的手臂和腿腳,一點一點的恢復了力量,就連有些昏沉沉的頭腦,都瞬間變得清醒了起來。
又走了大約兩個小時的時間,天色眼看就漸漸黑了下來。
黑蠍夫人終於發了話:“好了,小傢伙們都辛苦了,今晚看來就只好露宿野外啦,找個乾淨的地方休息了吧。”
其實其他幾個人也早就累的不行,那愛莎擡的是自己的丈夫巴隆,自然不會叫累,但是魯爾老闆和那個雀斑圓臉女孩卻早就疲憊不堪,縱然兩人實力不俗,但是擡着擔架走路,還是消耗了不少體力。
幾人就在路邊尋了一片稀疏的小林子坐了下來。巴隆和天問被並排放在了一起,愛莎跪在一旁拿出水袋來喂兩人喝了點兒水。
陳霖則被黑蠍夫人叫到了身邊。
“那個,婆婆。”魯爾老闆走到了黑蠍夫人面前,低聲笑道:“我們兩個去周圍看看有沒有水源。”
雀斑女孩也站在一旁,低聲陪笑:“咱們的水快喝完啦,晚上吃飯總得燒些熱湯,纔好解乏。”黑蠍夫人“哼”了一聲,擡起眼皮來瞧了瞧這兩人,目光冰冷。
她雖然沒說什麼,但是眼神之中的審視之意卻是毫不掩飾。
魯爾老闆頓時身子一抖,額頭冒出幾粒汗珠,趕緊低聲陪笑道:“婆婆你可別亂想,我們絕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
“我老婆子可沒那麼小心眼。”黑蠍夫人傲然笑道,隨意擺了擺手:“取些水來也好,快去快回。”
這兩人如蒙大赦,都是面露喜色,然後掉頭就快步朝着林子裡跑了去,眨眼之間就沒了蹤影。
“咦?”陳霖忍不住低聲道:“黑蠍夫人,你……”
“我爲什麼放他們跑掉?”黑蠍夫人冷笑一聲:“你是不是想說,他們肯定多半會趁機撇下我們逃掉?”
“……”陳霖訕訕一笑,抓了抓後腦勺,苦笑道:“你原來都想到了?”
“我老婆子不聾不啞不傻不蠢,怎麼會不明白這種簡單的道理。”黑蠍夫人說着,忽然輕輕嘆了口氣,她原本一直豎着耳朵仔細傾聽林子裡的方向,此刻忽然神色一鬆,然後一直挺直的身子也往後鬆了下去,軟軟的靠在大樹上,臉上的疲憊之色溢於言表,她瞧了陳霖一眼:“好了,他們是真的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