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痣哥的這番舉動,讓我們感到頗爲的意外。
儘管說,他之前臨陣脫逃的行爲,讓我們有些不齒。
可捫心自問,彼此間互不熟悉,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在面對危機的時候,能有幾個人會選擇留下,跟其他人同舟共濟,一同抗敵?
如果,只因爲他臨陣脫逃,就放棄尊嚴,給我們下跪磕頭。那,是不是就表明了陳營長對部下的管束,也實在是太過嚴厲了一些?
我不說話,冷冷地看着不斷磕頭的黑痣哥,將目光轉向了強哥跟陳營長。
因爲我知道,他們兩人肯定會爲黑痣哥的這番行爲,向我們做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果然,隨着黑痣哥磕頭的結束,強哥終於開口了。
他用一種異常平淡的口吻緩緩說道:“之前我真以爲你們已經全都死了,因爲這個人回來的時候,告訴我們,你們碰上喪屍貓,被屍羣圍攻,已經全軍覆沒了。還是我後來不相信,對他進行了一番審問,抓到了馬腳,才知道他是當了逃兵。如果,不是他在撒謊,我們肯定會更早出發去營救你們,玉兒可能也不會因此喪命,所以,陳營長爲此才向你們道歉。而這次讓你們過來,其實也就是要當着你們的面,宣佈對這個人的處罰措施。”
看似平淡的話語,落在我們的耳朵當中,頓時就讓我們一羣人的心中全都涌起了一股滔天的怒火!
被人出賣也就算了,對方爲了掩蓋自己當了逃兵的事實,居然還謊報軍情,延誤救援時機,導致尤玉兒最終身死!
這實在是無可饒恕的罪過!
難怪這傢伙會給我們下跪,也難怪陳營長會給我們道歉,還做出了一副難以啓齒的神情。
“麻痹的!原來是你這個王八蛋害了玉兒!還談什麼處罰措施,老子直接弄死你!”
什飛的脾性,除了比較跳脫與痞裡痞氣以外,其實跟尤玉兒差不多,都很衝動。
嘴裡發出了一聲怒吼,在我們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之前,他上前幾步,一腳踹在了黑痣哥的腦袋上面,把措不及防地黑痣哥給踹得倒向了一邊!
而什飛的行爲,落在我們大家的眼裡,無異於是徹底點爆我們憤怒的一顆火星!
我們大家不管是男是女,全都一窩蜂地涌了上去,對着黑痣哥拳打腳踢!
場面一時間亂成了一鍋粥,只能聽見黑痣哥被我們揍得哎呀哎呀地慘叫,還有就是拳拳到肉的悶響!
我們每個人都不曾留手,竭盡全力地狂揍,彷彿是要把尤玉兒身死的賬,全部都算在黑痣哥的頭上一般。
直至我察覺到旁邊諸多小軍官的臉上露出不善的異色之後,我才停住了暴打黑痣哥的舉動,並伸手製止了大家。
“別打了,再打下去可就會把他給打死了。”
什飛急促地喘息,嘴裡嚷嚷道:“打死就打死!玉兒死了!都是這傢伙害死的!老子要他來償命!”
邢齊武也是赤紅着雙眸,悶不吭聲地又狂踹了好幾腳,也不知道是把黑痣哥的肋骨又給踹斷了幾根。
我故意拖延了幾秒鐘,讓同伴們能夠多出幾口氣,隨即才緩緩地說道:“陳營長既然讓我們過來,要當着我們的面宣佈對這個人的處罰措施,那我們至少也得賣陳營長一點面子才行。雖然,這傢伙害死了玉兒,但我相信陳營長一定會做出公正的裁決,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至此,同伴們止住了對黑痣哥的暴打,一個個帶着不甘心的眼神,退後了幾步。
什飛甚至還張口吐了一口痰,直接就吐在了黑痣哥的臉上。
而黑痣哥此刻早已是被我們打成了傻逼。
鼻青臉腫,身上的骨頭都不知道斷了幾根,口鼻流血,如同一隻蝦米一般,蜷縮在一起,只知道雙手護着腦袋,身體還在因爲劇痛而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倒是頗爲解氣。
我剛纔的話語,看似在勸阻同伴,其實也是在向陳營長傳達了幾個信息。
其一,是我們剛纔的行爲只是因爲太過憤怒,情不自禁,等我清醒了之後,我們是會按照這裡的規矩來辦事的,這一點陳營長大可以放心。
其二,我是講明瞭黑痣哥害死尤玉兒的事實,加重了陳營長在處置黑痣哥時所要考慮的嚴重性,處理的太輕了,我們可不會滿意。
其三,我是以退爲進,暗示陳營長如果不給出一個讓我們滿意的處理結果,我們大家絕對不會服氣。
而這三點,很顯然陳營長都聽懂了。
他苦笑着看了我一眼,而後輕咳了一聲,用充滿威嚴的聲音說道:“黑痣臨陣脫逃,違反了軍規,謊報軍情,害死了一條人命,這本來應該是需要槍斃的重罪!但考慮到現在是末世,以前的一些相關法令也不太適用,黑痣以前也算是既有功勞又有苦勞,所以……”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心裡一緊,面色也立刻就變得更加陰沉了起來。
幾個同伴們的面色也越發的不善了。
可是,陳營長卻對我們這無聲的抗議視若罔聞,自顧自地繼續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建立這個營地,我們每個人都得按規矩來!末日,大家能活下來都不容易,我不想剝奪同類生存的權利,但營地的規矩也不能破壞。這樣吧,從今天起,黑痣你就不再是屬於我們營地的一員裡,你被驅逐了,以後你的生死跟我們再也沒有關係,就讓你在外面自生自滅吧。”
原本,我都已經做好了跟陳營長翻臉的準備了,可卻沒料到陳營長話鋒一轉,居然會提出這樣一個處理結果!
相比較於槍斃,被打成重傷後驅逐出營地,其實也並不見得好上多少。
在喪屍雲集的城市裡,連我們這些完好無損的人,都差點死去,更逞論是黑痣哥這樣一個傷兵了。
陳營長說完,看向了我們,問說:“對於這樣的處罰結果,不知道幾位滿意不滿意?”
我看到陳營長的面色有些難看,很明顯,他提出這個處罰結果的時候,他自己的心裡也不好受。
或許是忌憚我們,又或許是忌憚強哥,總之他的這番決定,也算是給出了一個極大的讓步!
對於陳營長的這一處罰結果,我雖然意外,但總體來說還是挺滿意的。
“呸!讓你還能多活兩天,便宜你了!”什飛又是一口濃痰吐出,也算是默認了這一決議。
而邢齊武依舊是瞪着發紅的眼睛,一聲不吭,轉身就走。
看着他離去時的蕭瑟背影,我忽然覺得我有些對不住他。
處罰結果出來之後,很快就得到了執行。
在強哥、我,以及幾個阿兵哥的押送之下,黑痣哥被從一個下水道井蓋處趕了出去。
不過,陳營長畢竟沒那麼絕情,驅逐黑痣哥的時候,還讓他保留了一整套的裝備。
對此,我也只當沒看見,人敬我一尺,我也得還人家一丈不是?
有些時候,差不多就行了,確實是不用爲一點小事而斤斤計較。
返回營地的途中,我藉故要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
強哥想了想,讓幾個阿兵哥先回去,說是要陪陪我。
待得幾個阿兵哥全都走遠了之後,我才忽然轉頭,看向了強哥近在咫尺,卻被黑暗所籠罩的面龐。
考慮了幾秒鐘後,我開口問說:“喪屍貓在那裡,你是知道的?黑痣哥會逃跑,你也猜到了?你給我的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爲什麼在順帶給我的紙條上,讓我偷偷告訴玉兒,在碰到危險的時候要最後一個留下,再把你給的東西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