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不解的問我:“有什麼詭?”
我擰着眉頭道:“漕運商會的人沒那麼大度,知道咱們想要跟李軍合作就馬上鬆口,不符合賀鵬舉的性格,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也不能千里迢迢的從青市跑到通遼,這裡頭肯定有什麼貓膩。”
我話沒說完,胡金猛地“吱!”的踩了一聲剎車,汽車輪胎蹭着柏油馬路發出尖銳的響聲,接着他驚魂未定的把腦袋伸出車窗外惡狠狠的咒罵:“草泥馬,你活的不耐煩了啊?着急去找閻王爺報道還是咋滴!”
我仰頭看去,見到馬路的正當中橫着一臺破舊的電瓶車,那個叫孟召樂的青年歪嘴叼着半根香菸懶洋洋的望着我們傻笑,看胡金鐵青着臉罵他,他也不生氣,反而將電瓶車支好,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有事啊哥們?”我也將車窗玻璃放下,衝着他輕聲問道。
“沒啥事,單純想要跟你們說聲謝謝。”孟召樂將香菸踩滅,臉上掛滿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手掌在自己髒兮兮的工作服上蹭了蹭,然後伸向我道:“賞臉一塊吃頓飯唄?”
“因爲啥要請我吃飯吶?難道李軍給你們發工資了?”我樂呵呵的跟他握了下手。
“哈哈,那必須的!”孟召樂點點頭,將自己的破舊電瓶車推到馬路旁邊,然後一點不認生的拽開我們車門鑽了進來,朝着我擠眉弄眼道:“你往旁邊挪挪,讓我這小老百姓也感受了一下你們貴族的糜爛生活。”
“你不怕我報復你啊?挑撥離間害的我跟李軍拼了一場。”我好笑的看向他。
孟召樂歪頭微笑:“哈哈,看來你都知道了啊?明明知道還沒揭穿我,夠朋友!啥也不說了,待會找個沒人的地方我給你磕一個!”
一句玩笑話,我倆就將之前在出租房裡被襲擊的事情翻篇,他算是隱晦的承認那幫人是他找來嫁禍李軍的,我也很大度的原諒了他,這個孟召樂看上去粗獷無比,實則心思很是細膩。
“你膽兒挺肥吶。”我遞給他一支菸。
孟召樂很是臭屁的咳嗽兩聲,直接將胳膊挽起,笑呵呵道:“還行吧,草原上的男人啥都不大就是膽子大,成吉思汗的後代哪個不是腳踩日月可吞星,手握乾坤掌光明的橫主!”
胡金髮動着汽車,沒好氣的撇撇嘴:“這麼狠,你們是咋被狗日的李軍給欺負了這麼久。”
孟召樂楞了幾秒鐘後,尷尬的一笑,輕聲道:“主要我們都不樂意跟狗癩子一般見識,一般老百姓就算胸中有熱血,也早已被柴米油鹽的瑣事給磨滅的沒有脾氣了,不管咋說,多虧了你們幫忙,我們廠七千多職工纔拿到自己的血汗錢。”
“你準備請我們吃啥呀?”我適可而止的轉移話題。
孟召樂微微晃了晃腦袋道:“來內蒙了,肯定得先帶你們嚐嚐最正宗的手扒羊肉馬奶酒,蒙古包子大血腸,完事再弄幾個漂亮的蒙族小妹兒載歌載舞!”
“那多不好意思,你們賺點錢也不容易。”我假的不能再假的咧嘴笑道。
孟召樂很無所謂的出聲:“我們掙錢確實不容易,但對朋友向來熱情,說句你不可能都相信的話,平常人想要從我們這些苦哈哈手裡摳一毛錢都難於上青天,可對待真正的朋友,哪怕是借錢,我們都不能差事兒,這就是內蒙男人的胸襟。”
“我啥時候答應跟你這個蒙古男人交朋友了?”我咧嘴一笑。
孟召樂順杆往上爬道:“你答不答應不要緊,重要的是我認爲你是朋友就可以,對了趙總,你順便把昨天那兩個小光頭和冷麪漢子也一塊喊過來唄,他們屬實挺對我脾氣的。”
我想了想後問道:“合着我這幫兄弟就是爲了對你脾氣存在的啊?行吧,既然你盛情難卻,我就受累喊他們一嗓子,讓他們到哪跟咱碰頭啊?”
“去珠日和草原吧,那頭是通遼無數不多的草原了。”孟召樂輕聲回答,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道:“盤子,你讓大家準備準備,我們馬上過去了。”
我也給大偉他們去了個電話,叫他們到孟召樂口中的“珠日和草原”跟我們碰頭,驅車出發,我和孟召樂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我好奇的問他:“小孟啊,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租住的民房?”
孟召樂舔了舔嘴皮笑道:“誰還沒幾個朋友啊,你說對唄?你們委託那家房屋中介的業務員是我鄰居,嘿嘿...”
“這麼巧?”我懷疑的瞄了他一眼:“跟朋友說假話也是你們蒙古男兒的特點嗎?”
孟召樂無奈的拍了拍大腿出聲:“服你了,其實我有個親戚在通遼公安局當臨時工,我通過他的關係找的你們,沒啥秘密了哈,真沒了!”
我輕聲問道:“小孟啊,你跟我說句實話,我如果想讓你幫忙找幾個人,你能落實不?需要多少活動經費都是小事兒!”
孟召樂想了想後苦笑說:“衡器廠附近我能辦,其他地方真沒那麼大本事,你別看我好像對李軍的行蹤瞭如指掌,實際上他跟前每天都有我們車間四五個人輪流跟蹤,只要他一和什麼領導或者合作老闆碰面,我就會去攪場。”
“敢情你還是個慣犯啊?這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隨時有可能被收拾吧。”我好笑的問道。
孟召樂感慨的嘆口氣道:“我沒錢也不要臉,從去年到今年,我差不多攪和了李軍不下八九宗買賣了,實在是弄不死我,不然他恐怕早就僱殺手了,呵呵。”
胡金也頓時來了興趣,好奇的問他:“按理說你這麼折騰,應該沒少要到工資吧?”
孟召樂無奈的搖搖頭:“他不敢欠我的,我基本上都是替我們車間的,不過我們車間人實在太多了,將近八百號人,一次只能要一個,我都快絕望了,也幸虧你們出現了,我跟你說趙總,你恐怕真的理解不了我們滄海一粟的那種卑微,。”
胡金意味深長的吐出口濁氣:“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艱辛,就好比你看到我們好像衣着光鮮,但你絕對想不到我們的錢都是沾血的。”
我們閒扯着朝“珠日河草原”開拔,那地方距離通遼差不多小二百公里,哪怕是走高速,差不多也得兩三個鐘頭,期間我對這個孟召樂也算有個初步的瞭解,這孩子算是個混血兒,爸爸是漢人,母親是蒙族的,都是衡器廠的工人,從小在通遼長大,過去在體現上過幾年,曾經加入過省級拳擊隊,後來因爲脾氣不太好跟教練打起來了,被踢出了省隊,回來接他爸的班當了個普通的維修工人。
我挺納悶的問他:“有功夫你爲啥不考慮乾點別的,給那些老闆們當個保鏢或者自己開個拳館,啥玩意兒不比當個工人有前途吶。”
孟召樂苦笑着攤開雙臂道:“咋沒想法啊,關鍵只能想想,我爹媽覺得國企是鐵飯碗,說啥不樂意讓我辭職,所以就這麼一直耗着,沒辦法,家裡就我一個兒子,我也不想讓他們失望!”
我很理解的點點頭道:“是啊,老輩兒人都希望咱們平平安安!”
大概兩個小時左右,我們距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把車開進風景區停車場的時候,我們沒有着急下去,而是坐在車裡等着大偉他們過來,冷不丁孟召樂指向不遠處的地方道:“那傢伙打扮的挺有意思哈,紅褲衩紅頭帶,一把年紀了整得還挺嘻哈。”
我循着他的手指頭望過去,眉頭瞬間皺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