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院探望了一眼劉雲飛,他赤裸着身子渾身被包裹的跟個大號糉子似的正依靠在牀頭上打着盹,哈喇子一路涎到下巴頦上,呼嚕聲打的那叫一個響亮。
罪撐開被子輕輕的替劉雲飛蓋上,笑着搖搖頭說:“我飛哥今天是真累癱了,剛纔跟子浩他們看了會兒咱門口的監控錄像,跟特麼內地版古惑仔似的,真特麼尿性。”
我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撥拉兩下他夾雜着血絲的頭髮,點了點頭道:“他這個人性格內向,什麼都不喜歡錶現在臉上,其實比誰都要爭強好勝,子浩、大偉全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十虎的那幫小崽子私底下管我叫大哥,管他卻叫恩師,從這上頭就能看出來我倆之間的差距了吧。”
罪認同的說道:“嗯,飛哥的人品槓槓的,我挺樂意跟他嘮嗑的。”我吐了口濁氣道:“給家裡打個電話。安排幾個疆北堂的兄弟過來照顧好,他這一身傷至少得休息了三五天。”
我剛剛說完話,蔡亮抱着一大堆日用品就推門走了進來,見到我倆後,他怔了一怔,隨即低聲道:“這段時間我在醫院吧。你倆回去歇着,三子趕緊回夜總會跟那兩位公子哥碰個面,他們都等好幾個小時了。”
我苦澀的朝着他笑了笑說:“我尋思你還生我氣呢。”
胡金讓抓進大案隊以後,蔡亮明顯有了情緒,好幾次非要到大日集體去鬧事都被我給攔下來了,因爲這事兒,他跟我打了好幾天的冷戰,我給他打電話都不帶接的。
蔡亮抹了抹嘴邊,衝着我爽朗的一笑說:“生氣有雞毛用,總不能因爲這事兒咱倆就斷絕關係吧?我要繼續再給你甩臉子,胡半腦出來非得跟我急眼不可,我瞭解他。也瞭解你,我知道發生這種事情,你其實比誰都難受。”
我抽了抽鼻子說:“我會想辦法抓緊時間把金哥撈出來的。”
蔡亮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後背道:“三子,你該怎麼做還怎麼做,不要被我的情緒打亂了計劃。昨天我跟誘哥聊了半宿,他說的很對,王者如果只有十多個人,你照顧不好大家,那是你的問題,可咱家現在指着你吃飯的不下上千口,如果你還能每個人都能兼顧到,那絕對是吹牛逼,不論是作爲兄弟還是作爲手下,如果做不到完全信任和理解,我都不配說是跟你一塊打江山的袍澤。”
說着話亮哥咧嘴就笑了,他的笑的很溫暖,很可靠,亦如幾年前剛剛跟我綁到一起時候的模樣。
“謝了亮哥。”我感激的看向他。
蔡亮在我胸口輕輕懟了一拳,擺手驅趕:“行了,別抒情啦,趕緊忙你的去吧,完事早點睡一覺,瞅你的眼袋快跟熊貓有一拼了,醫院有我,妥妥的。”
說着話,蔡亮將我和罪推出門外,我倆剛走出病房,就聽到劉雲飛不滿的嘟囔:“亮哥,你太特麼沒眼力勁了,沒看三哥正偷摸誇我呢,我還沒來得及膨脹,就被你給打斷了。”
“膨脹個雞八,你也趕緊睡覺!”蔡亮扭頭看了眼病房笑罵。
我們一幫人全都禁不住笑出聲來,離開醫院前,我到急診科簡單包紮了一下右手,此時刻我掌心裡的水泡差不多能有半個玻璃球大小,鑽心的疼痛讓我差點沒掉下來眼淚。
處理好傷口以後,我倆才驅車返回夜總會,路上我疲憊點燃一支菸,放下車窗。望着疾馳而過的街景,長長的吐了口濁氣。
此刻的天色已經完全大亮,一棟棟高樓大廈躍入眼底,清晨的街市沒有任何喧囂,很容易讓人感慨連連。
“怎麼了大哥,唉聲嘆氣的?按理說咱都掐住鄭波和石原康脖子了。你不是應該高興纔對嘛。”罪邊開車邊側頭看了我一眼。
我抽了口煙輕笑說:“沒啥,就是覺得累,身心疲憊的累。”
“累了咱就停下腳步歇歇,沒人拿刀逼着你必須往前走。”罪將車子停靠到路邊,手腳利索的跳下車,到街口的早餐攤買了兩杯豆漿和一些吃食拎上車。
罪遞給我一杯豆漿。笑着說:“吃點喝點,待會你要是不想跟郭小北、歐豪他們磨嘴皮,我就替你過去嘮嘮,反正合作這種事情也不可能一步到位,總得開個三五次大會小會。”
我長舒一口氣說:“以前我覺得混社會很簡單,無非就是拎把刀捅咕倆人。然後就能揚名立萬,誰知道越特麼走越疲憊,各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推着你不得不往前繼續邁腿,就拿這次插旗青市來說,即便咱們沒來青市,早晚也會去別的城市,王者在石市和崇州發展到頂峰,就會陷入瓶頸,這種情況下,要麼咱們收手不幹,要麼就必須入侵別家。”
說罷話,我將菸頭丟出車外。使勁吸了口豆漿,苦笑着嘆氣:“所以有時候我挺迷茫的,根本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這事兒,確實挺磨人的。”罪無奈的搖搖頭,低頭吮吸自己手中的豆漿。
我望着對面大廈上的美女廣告牌,重重的呼吸了兩口。
走從踏入這條灰色的迷途。我的生活每天都在或主動或被動的發生着變化,宛如一部部電視劇,有時候我在想這個社會到底是在進步還是退步,我們漸漸學會用僞善的笑容去迎合那些並不待見的人,一點一點拋去了曾經的天真和執拗。
“先求生存,再求底線”已經成爲我們這類人的固定思維。
冷不丁罪突然出聲:“哥,其實我感覺咱們沒必要這麼一味的征戰,等立足青市以後,咱們完全可以換一種模式存活,比如上海的天門,他們的地盤並不多,但卻可以威懾大半個南方。靠的是什麼?是關係和鈔票,關係是其次,鈔票是首要,鈔票怎麼來的?”
“嗯?”我迷惑的看向他。
罪抽了抽鼻子低聲道:“我在新加坡長大,那邊成規模的社團商會,幾乎全做海外生意,光是每年給國家上繳的稅務就是筆天文數字,石市和崇州都屬於內陸城市,想要拓展海外貿易成本太高,但青市不同,這邊沿海,有港口,如果咱們能徹底拿下青市,掃平大日集體,獨佔這片資源,那個時候你就算當衆朝着青市一把手吐了口唾沫,他敢放句屁不?”
“海外貿易?”我舔了舔嘴皮。
罪點了點頭道:“對,南方城市那麼多,天門爲啥偏偏選擇在上海建立總部,我想這就是主要原因,當然這些東西怎麼運作,我不懂,只是說說大概意思,上繳的的那些稅說白了就是給國家送禮,只要咱們立場堅定,心甘情願的給執政者當黑手套,我估摸着王者絕對可以站穩腳跟。”
我眼珠子驟然透亮,點了點腦袋,露出一抹淺笑說:“你說的挺對的,如果咱們能夠利用好青市,王者的旌旗將傲立天塹以北!屆時咱們直接可以在北方稱王!”
“我就隨口那麼一說,具體細節還得大哥考慮。”罪舔了舔嘴皮,有些羞澀的笑道。
我朝着罪問道:“阿罪,你在新加坡到底是招惹了什麼樣的選手?”罪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沉悶,眼神更是陷入了一片迷茫,遲疑了好半晌後搖了搖腦袋道:“以後再說吧。大哥現在沒那麼累了吧?那咱們就回去吧,郭小北和歐豪等好幾個點了,咱別做的太過分。”
看他不願意說,我也沒繼續深問,擺擺手道:“開路吧。”
發動着車子以後,罪冷不丁指向我剛剛一直盯着看的巨型廣告牌說:“大哥,你看那個美女像不像杜家二小姐吶?那身段、那眉眼,嘖嘖嘖..簡直跟雙胞胎姊妹一個樣。”
“誰?杜馨然?”我順着他的手指頭再次望過去,剛剛我就覺得眼熟,但是並沒有多想,以爲是某個港臺明星啥的,經過罪那麼一修飾。我也越發覺得像杜馨然,只不過廣告牌上的美女化了很濃的職業妝,再加上距離我們比較遠,我沒法斷定到底是不是她。
“蘇三地產,名字還挺詩情畫意的哈,我記得有段戲文不就是唱蘇三的嘛。”罪舔了舔嘴上的幹皮輕哼:“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街前...”
廣告牌的右上角有一行金燦燦的廣告語“坐擁半山尊貴,彰顯王者之氣------蘇三地產。”
我白了一眼罪打斷他:“行了,你別唱了好不?好好的一段京劇愣是特麼被你唱成了rap!”
“蘇三”,別人或許不明白啥意思,但我再清楚不過,當初在崇州市剛入主不夜城的時候,我們這幫人弄的第一家ktv就叫“蘇三”,如果只是名字重合我或許不會多想,但巨型廣告牌上的女人分明就是杜馨然,我哪裡還能想不到,蘇三地產正是蘇菲她們搞出來的。
沒想到短短的時間內,她們竟然真的將買賣給做大了。
十多分鐘後,我們回到夜總會。罪領着我直接走到了888房間,還沒進屋,我就聽見誘哥扯着個公鴨嗓子“嘎嘎”大笑:“我跟你說哈郭少,我在尼泊爾的時候,曾經徒手抓到過兩條三米多長的孟加拉巨蜥,那玩意兒的肉才叫一個鮮美呢。”
魚陽的聲音瞬間迸出:“生擒孟加拉巨蜥有啥可講的。誘哥你跟兩位小爺講講你生吃大便那段,郭少、歐少,你們千萬別打哈欠哈,我三哥馬上就回來,剛剛給我發的伊妹兒。”
“傻逼,那個詞兒念email,跟着我念,麼一咪,email。”誘哥極不給面子的臭罵。
我笑着搖搖頭,簡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領後,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