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老六呵斥兒子似的叫喚聲,我打心眼裡特別不忿,肥波拍了拍我後背安慰道:“別搭理他,他就那個操型,除了佛爺,誰也不把誰當成一回事!”
“嗯。”我舔了舔嘴角的幹皮,又掉頭走回樓上去。
之前我在屋裡只是能感覺到距離震動,剛剛不經意間掃視了一眼,我差點沒嚇尿,整棟小樓被皮卡車拽的至少移動了四五米遠。得虧那房子整體都是用竹子搭建的,這特麼要是拿鋼筋水泥建造恐怕早就塌了。
回到二樓上,小佛爺依舊睡眼朦朧的坐在藤椅上抽菸,耷拉着腦袋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睡着,而地上趴着的那個青年正發出哭爹喊娘似的慘叫,他上身的衣服不翼而飛,兩手和雙腿被繩子綁的結結實實,後背被人用刀尖劃出來好多條密密麻麻的傷口,犬牙交錯,如同一張放大版的蜘蛛網。
老六手裡攥着兩個藥瓶大小的竹筒,一個竹筒裡裝的是鹽,這事我提前知道,另外一個竹筒裡白色粉末是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他正把鹽倒在那青年的傷口上。看到這副情景,我立馬打了個冷顫,那種感覺就好像胳膊上爬滿了毛毛蟲,格外的膽寒,一直聽人說“傷口上撒鹽”。可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
老六將竹筒揣起來,朝着我鄙夷的冷笑:“我問出來錢在哪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本事有多大,讓人沒由來的生出反感。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小佛爺這人雖然邪了點,但最起碼做事光明磊落,可是眼前的這一幕徹底顛覆了我對他的看法,這傢伙何止是邪門,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抓緊時間問你想問的,天馬上亮了。”小佛爺起身,對着我吐了口煙霧,朝老六道:“往樓下倒點汽油,待會走的時候點了這棟樓。”
兩人“噔噔噔”走下樓去,臨走的時候,小佛爺斜視我一眼道:“弱肉強食,本來就是金三角的生存法則,不用膈應我,如果有一天你落在別人的手裡,待遇興許還不如他。”
等他倆下樓以後,我瞅了一眼正趴在地上慘嚎不已的青年問:“你們是成x軍區的人吧?”
那青年滿臉痛苦的趴在地上打哆嗦,身子已經完全弓成了大蝦米狀,聽到我的話,身體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抽搐,我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揚起腦袋低吼:“看在同位軍人的份上,給我個痛快!”
因爲疼痛,他的五官幾乎完全錯位,嘴巴像是抽筋似的,邊說話邊往出淌哈喇子。
“你認識我?”我愕然的皺了皺眉頭,點點腦袋道:“回答我幾個問題,我給你場痛快。”
剛纔老六往他傷口上撒的不止是鹽。能讓他如此痛苦的,我想肯定是那些白色的粉末東西。
青年滿頭大汗,“呼呼”的喘着粗氣嘶喊:“什麼都不用問了,我說!趙成虎,我們確實來自成x軍區。到金三角的目的除了擊殺你,再有就是配合鄭義,遊說昆西和翻臉。”
雖然打心眼裡憐憫他,但有些東西我必須弄清楚,我接着問:“幾天前的晚上。那場暴雨,在高瓦寨附近叢林的四個人也是你們嗎?”
“是!”青年痙攣似的抽動身體,朝着我大吼:“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襲擊我戰友的也是你們?”我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
青年忙不迭的點頭:“沒錯!拜託你,殺了我,我好痛苦!”
“他們是死是活?”我從後腰取出來匕首。
“活着,除了一個人受傷,其他人全都僥倖逃脫,應該是從清盛鎮逃到了對面的緬甸或者老撾,所以我們才佔下來清盛鎮守株待兔!”青年從地上來回滾動兩下,疼的“嘶,嘶”的低鳴,我這才注意到他背後的傷口好像已經潰爛,難怪他會疼的這麼難以自已。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這次一共來了幾個人!”我接着問道。
青年如同得了哮喘似的。呼吸變得分外粗重:“四..四個!現在變成三個了!”
“一路走好,戰友!”我深呼吸兩口氣,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落了下去。
幾秒鐘後那青年停止了掙動,緊緊弓曲的身體也慢慢變得鬆弛起來,嘴角甚至出現一抹解脫的笑容,我盯盯的注視着他,心裡特別的複雜,平心而論我沒有做錯任何,他們來的目的就是殺我,我回擊幹掉他們,本來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是現在我卻沒有辦法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我們都沒有錯,錯的只是那位久居高位,視人命如草芥的少將,對成x軍區的人來說。他們是在履行上面交代的任務,就好比我們六班當初滅掉的燕郊的那夥稻川商會的成員一樣。
真正要殺我的是那位少將,是周泰和,他們只是一把刀而已,沒人會恨一把刀,有那麼一瞬間,我?子突然特別酸,想哭,兔死狐悲般的難受,我們這些原本應該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棟樑”卻被迫互相廝殺。淪爲了某些人泄私恨的工具。
“如果下次再遇上你的戰友,我一定會給他們個痛快!”我點燃三隻煙放到青年的旁邊,悶着腦袋走下樓去,留下老六和肥波正一人拎着一個大桶往小樓裡倒汽油,柺子倚靠在皮卡車跟前抽菸,見到我陰沉着臉下來,他輕聲問我:“沒事吧?臉色那麼不好。”
我搖了搖腦袋,擠出個勉強的笑容道:“沒事,可能是剛纔嚇到了,腿到現在還有點軟。”
柺子拍了拍我的後腦勺壓低聲音道:“大哥在車裡等你,說話的時候注意一下態度。”
我點點頭,拉扯車門坐進皮卡車裡,小佛爺半閉雙眼,手裡捏着一串黑曜石的四面佛手鍊,小聲的唸叨,此刻他面色虔誠,仿若真的是個得到高僧:“稽首地藏王,功德妙難量...”
我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望着他,同時在心裡自問,小佛爺到底是正是邪。
十幾分鍾後,小佛爺小心翼翼的將那串手鍊拿一塊棉絹包起來揣進口袋,回過腦袋看向我微笑:“問出來想問的東西了?”
“嗯,佛哥今天的事情對不起,是我經驗不足,纔會讓大家跟着虛驚一場。”我將心底的不憤壓下去,朝着小佛爺道歉。
“其實你心裡一定在罵我是個瘋子,是個變態,竟然會用那種方式逼供,對吧?”小佛爺慣性的從兜裡掏出香菸點燃。
“沒有,這是生存法則,我明白!”我搖了搖頭。
小佛爺吐了口菸圈道:“上次你問我,如果我做主金三角會怎麼樣對吧?我現在回答你,如果我做主金三角,會頒佈一條發令。從今往後這片土地禁止殺戮,人與人都是平等的。”
“人和人本來就是平等的。”我凝聲道。
小佛爺搖搖頭:“你說的是中國,在這裡永遠沒有平等,只有奴隸和被奴隸,男人像黃牛一樣的勞作。女人像物品一般的交易,我們嗜血,我們殺戮,爲的只是更好的活下去,雖然這是個歪理,但卻是事實。”
我怔了怔,認同的點點頭,他說的對,金三角根本沒有任何平等,想到這裡我突然沒由來的感激起自己生存的政府。雖然那裡也有很多不公,雖然有貪污腐敗,但至少人們衣食無憂,不用擔驚受怕,正在吃飯。或者睡覺,會被人手持利器破門而入。
我朝小佛低聲說道:“佛哥,罌粟大麻的作用不僅僅是害人,還可以救人,如果你願意,咱們可以一塊想辦法,我手下有兩家制藥廠,有製藥方面的專家...”
“沒用的,即便你把整個金三角全都蓋滿了藥廠,也仍舊會倒閉,昆西不會允許自己的利益受到任何挑釁,而在金三角他就是絕對的,你知道爲什麼藥品屢禁不止麼?”小佛爺搖了搖腦袋。
我押了口氣道:“是因爲毒梟太多?還是邊界防守太鬆?”
“都不是,是毒梟太牛,利益太厚!”小佛爺丟給我一支菸道:“說這些沒任何卵用,對我來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就是生活!走吧,帶你去感受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紙醉金迷!”
早上好,看完書記得隨手扒拉一下票票,謝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