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吧!我帶你去看,這個世界的陽光!”
過了一會兒,新星站起來,微笑着說。
他的笑容,如陽光燦爛。
高師富從睡中醒轉,看到這陽光般的微笑,受到感染,嘴角帶出安心的笑意……
病房外,時八四個人,有的在打盹,有的在發呆,有的在瞎想。
這時病房門開。
新星走出門來。微笑着說:“我跟他出去走走,曬曬太陽。你們先回去吧!”
新星身後,跟着一個蒼白的青年。
時七捋着拳頭就要上,被小強一把抓住,用眼神阻止了他:“信新星的。”
信任的信。
四個人回工作室,繼續遊戲。
沒有人知道,新星和高師富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
他們只知道,當天晚上,新星迴來不久,便叫人準備迎戰。
午夜的時候,一支草創的艦隊,從廣州來到瓊州城下。
這是新燕皇帝慕容復御駕親征的奇襲隊。可惜奇襲隊所載,九成都是各種物資,剩下的一成載着人,這一成人裡面,有九成都是各種身爲一技之長的工匠,剩下的一成,纔是戰鬥人員。
這一成中的一成的戰鬥人員,很快被早有準備的時八全部刷進裡八卦。玩家掛走,NPC將官投降。
只剩新燕皇帝一個光桿司令,被俘。
第二天,論壇中曝出消息,新燕皇帝被殺,新燕太子,砸錢哥高師富,宣佈退出遊戲。
新燕王朝,土崩瓦解。
墮落公會倉皇北撤,向大宋投降,接受招安。其餘玩家作鳥獸散。
不少玩家跑到姑蘇慕容老家,想打還施水閣的主意。
結果發現那裡早就人去樓空,被人一把火燒了。
……
“這個瘋皇帝怎麼辦?殺了爆裝備爆道具,還是押送汴京換封賞?”
時府,全身捆綁的慕容復,昂然坐在客位,神態不卑不亢,一語不發。
“救他試試。這是高家少爺臨走前的囑託。”新星淡淡地說。
高師富的事,他已經擇要向時八幾人說明。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新星說他是個可憐的,被命運捉弄的人,那就沒錯了。新星會他心通,靈魂之間最直截的接觸,騙不了人的。但是。
“一個NPC而已,有什麼好救的?”時七不解地問。
“他的理由是:慕容復,也是一個被命運捉弄的人。他從小,就被人灌輸復國的執念,連名字都以復爲名。他的一生,都在爲這個執念而活。
命運給了他一個任務,而這個任務,在當時的天下大勢之下,註定不可能完成。無論他做何種抉擇,他都將失去某些東西,或者是良心的安定,或者是終身的幸福,或者是正常的理智,或者是復國的執念。
這就是他的宿命。他的命運,不論過程做何選擇,最終,都將駛向同一個終點:悲劇。
一切選擇的背後,都隱藏着同一個終點,這就是命運對他的捉弄。
他和我,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是高師富的話。”
新星緩緩說着。慕容復的視線,不經意地對準了他。
“可惜了。慕容復緣分淺薄,無緣認識一個人。”新星悠然道。
“誰?”人問。
“愚公。”
“愚公?何許人也?”
“愚公家門前,有兩座巍巍的大山,一座叫王屋,一座叫太行。愚公覺得這兩山礙着他的道兒了。於是打算把山搬走。隔壁家的智嫂說這樣不行愚公說老子死了還有兒子兒子死了還有孫子……總有一天能把這兩山剷平了。
慕容覆文才武略,樣樣都比愚公強,只有一點他比不上。
愚公有兒子孫子,慕容覆沒有。
慕容復的悲劇,不在於他作何種選擇,而在於他,沒有耐心。
浮躁!
浮躁是他最大的原罪。
有的人,總想在一輩子的時間內,將一件事情做完。
可惜有些事情,太大,註定不可能在一代人兩代人的時間內見到成效。有的問題,太麻煩,註定不是一兩百年可以解決得了。
面對這種大問題,有的人灰心喪氣,得過且過,有的人心浮氣躁,鋌而走險。
只有極少部分人,纔會學愚公,沉得住氣,定得下心。腳踏實地,一點一滴,像搬山一樣,把事情慢慢地做。
前兩種人,有一個共同的名字:浮躁者。
浮躁者,有一個共同的宿命:悲劇。”
“我太浮躁了嗎?”忽然,慕容復雙眼失神,喃喃地問。
“是的,你太浮躁了。
一開始,你想憑你一輩子的努力,將一件天大的事情做完。卻不知道,一口氣吃不成一個胖子。
到後來,你發現,終你一生的努力,都無法見到復國的那一天。於是你絕望了,崩潰了。
你的家族,世世代代傳了這麼久,還差你一代人麼?如果時機不對,潛龍在淵,積蓄實力,等待時機而已。何必費力不討好,到處奔波勞累,傷德傷神又傷心。”
慕容復點頭又搖頭,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最後掙扎一番,離了椅子,雙膝着地,衝新星一拜:“先生救我!我還不能死!我還要留個兒子!我兒子還要留個孫子……”
……
這是當天晚上發生的事。第二天,就傳出消息,說新燕皇帝被殺了。
從此以後,世界不再有慕容復這個人物。
只有海南的武館,多出一名宗師級的拳腳高手,名叫莫龍潛。
如此一來,瓊州武館中,便有了兩名宗師:兵器宗師,王進,拳腳宗師,莫龍潛。
砸錢哥高師富,就像一個插曲,破空而來,破空而去。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一顆流星,像一道閃電。
來的時候,驚天動地,翻雲覆雨,攪亂山河,改變遊戲格局。所有玩家,無不爲之側目。
去的時候,鴻飛嫋嫋,轉瞬即逝。除了極少數人之外,遊戲界,再不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名匆匆過客。
他就像街邊的一名醬油男,看到有人打羣架,捋着袖子就上去,亂打一通。打完了,拎着醬油瓶,揚長而去。
…………
不久之後,附近的另一座城市,一家不大不小的孤兒院,在神秘人的投資下,破土動工。工地上,招進來一個年輕的建築工人。他的身材還嫌羸弱,他的肌肉並不健壯,但他有一身寫滿陽光的古銅色皮膚,還有一張寫滿陽光的燦爛笑臉,他還有一個有趣的名字:高師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