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在香港過臘八節的時候,逐鹿正在拿本區天梯榜的第一名。
程曦經歷第一場暗殺的時候,逐鹿遭遇爬天梯以來最大的反彈——狼族又和雲無意搞到一起,針對逐鹿隊伍裡的短板青檸果佈置打法,BO3的局,連着兩局秒掉青檸果,廘戰竭力打輸出,藥藥藥也大到5個人,還好第二盤晏斯梵開團開得很好,一個人擋住大部分輸出,逐鹿2:1翻盤,爬到二區天梯第一。
可惜當時程曦沒有在看,當時他在醫院上骨折治療器。這一個月多來程曦一直被秦夫人放在私宅裡,當晚秦家有晚宴,人被調走不少,有兩個人混進廚房,大概是對地形都有所瞭解,直奔程曦去的。
其實那個人倒也未必是想要他的命,雖然沒帶武器是因爲戒備森嚴,但是兩人下手都不算狠,只是大概沒料到程曦竟然那麼能打——他們進來,一個人抓程曦,另外一個人試圖打暈他,程曦一點都不慌亂,被抓住了一隻手,反手一個肘擊,另外一隻手抓過桌上的鋼筆,直接插向那個人的眼睛。
他是常年打架的人,下手又準又狠,那個人怎麼都沒料到他竟然這麼狠,閃避之間,鋼筆幾乎是貼着眼角劃了過去,幾乎是條件反地,一個手刀砍在程曦手臂上。
而後警鈴大作,宅子裡負責保衛的人員已經朝這邊衝了過來。
兩個人顯然是受過專業訓練,撤退掩護都快得很,等門外的人衝進來的時候,只有程曦神色冷靜地坐在桌邊,皺着眉看着自己骨折的左手。
秦夫人趕回來的時候,程曦已經包紮好了,他斷的是橈骨,已經上了固定器,懸在脖子上,人仍然是懶懶的,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並沒什麼異樣。
秦夫人查看他手臂的時候,他忽然說了句:“放我走吧。”
秦夫人猛地擡起頭,神色冷厲地看着他。
“你把自己弄得這麼危險還不夠嗎!”
程曦勾了勾嘴角。
斷他手臂的那個人顯然是受過專業訓練,手刀能夠劈磚裂石,醫生見了X光片都連連稱奇,說是斷口十分整齊。
但也是一樣地疼,他臉色略略有點蒼白,顯得這笑也沒那麼輕佻,而是有點背水一戰的決絕。
他說:“既然已經這樣了,總不能白白擔了這份風險,總要做點什麼才划算。”
他說得風趣,秦夫人卻一點不覺得有趣,冷冷說:“我平生最恨被人脅迫,說了關你半年,就一定是半年。”
“我平生最恨被人拘束。”程曦神色堅定,眼神裡沒有脅迫,沒有悲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的事實:“連程晟都能想通,別讓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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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小年夜,是天之涯封鎖天梯積分榜的子。年底天之涯有活動,自然要集中人流,不僅天梯被鎖,連團隊PK系統也關閉了部分功能。
小年夜那天,林鬱在帶着逐鹿的小隊最後一次沖天梯,彼時逐鹿是全服排名第二,二區第一。雖然已經是樹大招風,但是考慮到過完年之後不知道會更新成什麼樣子,林鬱還是決定抓緊時間攢點積分比較好。
只不過今天的晏斯梵好像有點遲鈍,隱約回到當初剛進逐鹿時候的樣子。意識很好,只是作跟不上。
“Nic你狀態不好嗎?”林鬱在YY裡面問。
耳機裡傳來了兩聲咳嗽聲。
林鬱忽然覺得左眼皮開始抑制不住地跳起來。
【隊伍】陪太子讀書:我手上有傷,等會負責扛傷害。你們好好打。
可惜隊伍裡的人都是些青期的小孩,沒人能看出這個“Nic”的不同出來。
彼時真正的“Nic”正翹着腳靠在自家店裡的羅漢榻上,花梨木雕花被摸得光滑,他靠着軟枕,懶洋洋地看着正在一邊玩電腦的程曦:“你這趟回來住多久?”
“半個月。”程曦用力敲着鍵盤,他左手上還帶着矯正器,只能敲打幾個鍵,像以前那樣華麗的連招自然是想都別想了。
秦家有秦家的人,程家有程家的人,他自然是一個人在S城呆到過完年。
晏斯梵伸了個懶腰。
“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晏斯梵這人很矛盾,說他人好,其實你死在他面前他連眼睛都懶得擡。說他冷漠,他這種一天到晚睡昏昏的人,就因爲程曦一句話,竟然上班一樣跟着逐鹿高強度訓練了兩個月。說出去都沒人會相信。
其實,晏斯梵也有晏斯梵的好,要是易雲攸,這時候一定會來上一句“你什麼時候去見林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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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鬱對過年其實是沒什麼感覺的。
前段時間他想起自己的窗簾還在程曦家,拿着鑰匙走到程曦宿舍樓下,站着看了一會兒,又默默回來了。
那時候已經下雪了,雪堆在林蔭道兩側,學生來來往往,林鬱站在樹下面,看着雪地上的腳印,忽然覺得有點傷心。
他以前一直覺得很多關於“心”這個字的詞語不合理,因爲主宰人緒的是大腦,心臟的感覺只是附帶的而已,和嘔吐眩暈並沒有什麼區別。
但是站在程曦宿舍的樓下,他忽然知道爲什麼要說“傷心”。
因爲難受的部位,確實是心臟。
也不是疼,也不是窒息,就是空落落的,說不出的感覺,但是按着口就會好一點。他用頭抵着樹,按住口,等那一陣陣的難受過去。
明明當初都是開心的回憶,但現在想起來,反而更加難受。
他在樓下站了一會兒。
以前他喜歡程曦的時候,因爲知道程曦也許下一秒就會從這裡走出來,所以每次路過這一片,心都是不一樣的,帶着點憧憬,彷彿真的下一秒轉過灌木叢就會撞見那個叫程曦的人。
可是程曦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他搬走了。
有時候林鬱有點後悔。
也許程曦搬走是因爲自己。所以如果自己一直只是遠遠看着他的話,也許他現在還會在這裡吧。
林鬱並不知道,雖然程曦確實是因爲他而不在這裡的。
但卻並不是因爲想躲着他。
而是爲了跟他在一起,所以才被迫離開的。
如果他沒有出現,程曦會一直是原來的程曦。
但是他出現了。
有時候,運籌帷幄,背水一戰,命懸一線,也只是爲了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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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林家過年的氣氛還是很濃重的。以前有林鬱姥姥在,過年的時候打蛛網,貼聯,買年畫,準備鞭炮,二十七、八的時候就開始整治食材,礬牛肚,洗肥腸,殺雞宰魚,林家住的地方以前是學校的家屬樓,老人家多,樓下是水泥路,路邊種了桃李,地方窄,林姥姥用白色的泡沫箱子裝了土,種了些蔥蒜青菜,小時候林鬱坐在桌子前面做作業,林姥姥在廚房喊一聲,他就戴着眼鏡跑到樓下去拔一把蔥蒜上來。
林鬱很喜歡過年。
他很喜歡人羣的喧譁,食物的香味,整個屋子瀰漫的暖融融的氣氛,小時候林姥姥在家裡屯了鞭炮,林爸爸爲合格的化學家,夜不能寐,半夜打着自制的熒光手電筒去查看鞭炮。林鬱那時候才四五歲,穿着睡衣,戴着眼鏡,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蹲在一旁給林爸爸打光,頭像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
後來長大了,林姥姥去世了。林媽媽雖然是個好媽媽,但是在廚藝上實在沒有天賦,所以林家過年的食物都是從外面點,好在親戚多,林媽媽人緣好,光是親戚送過來的東西就不少,所以每年過年也有聲有色。
只是林鬱今年有點心不在焉。
他和林爸爸兩個實很厲害的理科生在廚房整治食物,林媽媽在研究菜譜。林鬱有點走神。
林爸爸剪了一會雞爪,忽然問林鬱:“你是不是GRE沒考好?”
“沒有,我數學考了一百七十。”
林爸爸扶了扶眼鏡,這兩天搞衛生,他更加沒時間管儀表了。後腦上的頭髮已經翹了一天了。
“那你緒低落的因是什麼?”
“我失戀了。”林鬱平靜地剝着鴨掌。
林爸爸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什麼時候的事?”
“三個月前。”林鬱說:“到現在剛好一百天。”
林爸爸有點頭疼地抓了抓頭髮,摸下來一個筆帽,趁林鬱沒看見偷偷放進口袋裡。
“這個,感上的事,我不太懂……”號稱活化學書的林大教授疑惑地看着林鬱:“一百天的話,按談戀的規矩是要慶祝一下嗎?”
林鬱搖了搖頭。
“沒有分手才慶祝的。”林鬱仍然是心低落的樣子:“分手了就不用慶祝了。”
有一段時間,他趁程曦不注意,惡補了很多戀電影,雖然仍然是半懂不懂,但自覺自己已經是理科生裡的戀專家了。
可惜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林爸爸侷促地繼續剪了一會雞爪,總算想起來一點可以傳授給林鬱的經驗:“淮海路有家西餐廳……”
“已經拆了。”林鬱仍然低着頭在剝鴨掌:“媽給我看了你的筆記。”
沒有用的,有筆記也沒有用,很喜歡很喜歡也沒有用,賺很多元寶也沒有用,爬到天梯第一也沒有用。我從來都不是會談戀的人。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可以爲他做任何事。可是他還是不喜歡我。
我是這麼喜歡他,但是我以後都見不到他了。
林鬱用力撕着鴨蹼上的黃皮,水池裡的水面上忽然泛起一點小漣漪,然後又是一點。
是他的眼淚濺了下來。
他擡起手,偷偷抹了把臉。
林媽媽忽然在客廳喊了起來。
“林鬱,你的手機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滿血復活,我要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