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大少爺的態度很強橫,但是南仲遠也沒法憑空變成一份佛跳牆出來。所以佛跳牆日程暫時延後。
如果程曦不來的話,南仲遠應該就是現代版的隱世高人——開着一家完全不賺錢的店,又有書又有鋼琴,每天限量提供一兩桌的食物,菜單還得看店主心情,這樣高貴冷豔又帶着小資情調的店子簡直是文藝青年的標配。
不過程曦一來,南仲遠就沒有這麼悠閒了。
程曦就算在他那羣沒一個好人的朋友裡,也屬於強勢的,何況他還幫了南仲遠的忙,所以南大店主只能戴着廚師帽,認命地按着程曦下的菜單做菜,還得忍受程大少爺對他廚藝的挑剔。
還好林鬱倒沒有要仗着程曦狐假虎威的樣子,在程曦的鼓勵下也只點了兩個家常菜,然後湊到廚房看南仲遠用蘭花刀法切豆腐絲。
南仲遠切了半天,發現林鬱正站在自己身邊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切,嚇了一跳:“這有什麼好看的?”
“我媽讓我學做菜。”林鬱簡短地解釋。
當然,林媽媽這句話,是在她老人家一邊用生魚子做沙拉一邊和林鬱聊天的時候說的,原話是“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胃。”
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結婚這麼多年,林爸爸的心抓沒抓住不能斷言,胃卻顯然是飽經鍛鍊的。
林鬱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爲人在飽食狀態下胃部充血,腦部就供血不足,這種情況應該比較容易愛上別人。
“你?做菜?”南仲遠笑眯眯地逗林鬱:“你會做什麼菜啊?”
“我不會做菜,”林鬱態度坦蕩:“但是我在實驗室做過液氮冰淇淋。”
“什麼冰淇淋?”
“液氮。”林鬱解釋:“液態氮,無色無臭,沸點是-196.56,可以用來冷凍食物,在醫學上還可以用於外科手術幫助止血,也可以用來*組織,生物樣品以及精子……”
“別說了,我讓你看還不行嗎?”
林鬱在程曦家上了一天網,本來是應該回家的,但是奈何白小胥那個傢伙最近剛恢復一點元氣又滿世界亂躥,林鬱回去寢室也只有一個人,再加上程曦一句:“你晚上睡這邊也行”,於是程曦宿舍又開了一張地鋪。
晚上八點,遊戲里正熱鬧,林鬱用程曦的電腦整理倉庫,程曦躺在牀上哼歌。
不得不說,程曦最近的心情還不錯。
然後門被敲響了。
程曦在牀上繼續哼着歌,反正能讓他出去開門的人就那麼幾個,除了林鬱,還都不在這裡。
但是敲門的聲音鍥而不捨。
“有人敲門。”林鬱回頭朝程曦說。
他正在和幫派的生活玩家聊正事,不然就自己去開門了。
程曦被指使了,難得沒有不爽,翻身起來,懶洋洋地開門去了。他沒有看貓眼的習慣,拉開門就看見易雲攸穿着襯衫西褲,風塵僕僕地站在外面。
“你怎麼回來了。”程曦懶洋洋靠在門邊上:“你不是在北京嗎?”
“晚上剛回來的,明天還得飛回去。”易雲攸對他愛答不理的態度習以爲常,只是側身往門裡看了看。
程曦站正了,擋住了他的視線。
“你找什麼?”他勾着脣角朝易雲攸笑。
如果是南仲遠,也許會就“你擋什麼我就找什麼”之類的話題和程曦打上一番太極,但是易雲攸沒時間和程曦扯皮,直截了當地問:“程曦,小魚是不是在裡面?”
程曦笑起來:“是又怎樣?”
程曦難得僞裝情緒,他很少笑,所以笑就是笑,生氣就是生氣,像今天這樣看起來笑着其實劍拔弩張的時候太少了。他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
“沒怎樣,我不過問一句。”易雲攸雖然平時溫文爾雅,認真起來氣勢卻不輸任何人:“你和小魚現在,算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真這麼喜歡林鬱,當時何必放棄得那麼果斷。”他抱着手臂,神色漫不經心:“我現在和林鬱不過是朋友而已,要是真有點什麼,你還不砍我?”
“朋友?”易雲攸皺起眉頭:“阿程,我不知道你也有掩耳盜鈴的習慣。”
程曦冷笑。
“阿南的店你也帶他去過了,阿梵你也讓他見過了。”易雲攸歷數證據:“朋友?我沒見過哪個朋友開玩笑打了你的臉你還不揍他,現在你連房間都給他住了,何必自欺欺人。”
“看來阿南現在是準備往長舌婦方向發展了。”程曦完全不接他的話:“你從北京趕回來就爲了這個?你無不無聊。”
“阿程,我還以爲你一輩子不會逃避任何問題……”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爲程曦瞬間伸手揪住他衣領,把他重重推在牆上,易雲攸被撞在牆上,痛得皺起眉頭。
程曦的神色仍然冷然,彷彿這個不耐煩出手推人的人不是他一樣。
“閉嘴。”
“阿程,你以前的脾氣沒這麼暴躁,”易雲攸絲毫不退縮:“我知道你在煩什麼,但這世上的事不是逃避就有結果。你比我有勇氣,這件事不該拖到今天的……”
“囉嗦。”程曦語氣暴躁,卻沒再動手。
“你知道我今天來不是爲了你……”易雲攸輕聲說完,臉上又掛上溫文爾雅笑容:“小魚,你怎麼在這裡?”
程曦側過頭,看見林鬱正有點茫然地從玄關地走出來。
“易雲攸?”林鬱疑惑地看了一眼程曦:“程曦說你要下週纔回來。”
“我回來拿點東西。”易雲攸溫和平靜:“你在程曦這裡玩嗎?”
“我們宿舍網速不好,我在這裡上網。”林鬱走到門口,不忘把他覺得最能讓易雲攸開心的消息說出來:“我們幫派有自己的駐地了。”
“我知道,阿程和我說了。”易雲攸不論什麼時候都一貫地淡定從容,連套林鬱的話也一樣:“我們剛剛站在門口聊了一會天,你沒聽到嗎?”
林鬱老實地搖頭。
其實如果林鬱在人際交往方面稍微有點常識的話,都會注意到易雲攸被程曦揪住而弄皺的襯衫領口,還有程曦十分不善的臉色,從而知道他們在門口並不是“聊天”這麼簡單。
“小魚陪我出去走走吧,”頗爲尷尬的氣氛裡,易雲攸發出邀請:“過了這陣子,我大概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
林鬱一貫分不太清這種真正的邀約和那種“下次請你吃飯”的客套,所以求助地看了一眼程曦。
程曦神色冷冷地點了點頭。
“我去拿我的包,這樣你想看駐地的話我就可以用無線網讓你看了。”林鬱仍然不放棄讓易雲攸看一眼幫派駐地的想法。
易雲攸看着林鬱跑回去。
“有煙沒?”他問程曦。
程曦不耐煩地口袋裡摸出煙盒,扔給了他。
易雲攸其實是吸菸的,只是很少吸,他是真正有自制力的人,而且就算是按着軌跡走的生活,他也能儘量在裡面挑揀出自己喜歡的那部分,和程曦這種“如果百分之九十九符合要求而百分之一不能忍受就乾脆不要,然後選一個連百分之一都沒有的自暴自棄”的人相比,他的生活總是顯得更順遂更完美,除了少一點年輕人的銳氣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好。
只是他畢竟只有二十歲,總會有靠在牆邊靜靜吸菸不想說話的時候。
林鬱揹着包出來的時候,他按滅了菸頭。
“走吧。”他雙手插在西裝褲袋裡,就像對待任何一個人一樣,禮貌而疏離,就彷彿他根本不喜歡林鬱一樣。
“我九點鐘就會回來的。”林鬱朝程曦交代:“我帶了很多碟過來,你可以看電影,但是星球大戰要和我一起看。”
程曦靠在門邊,半眯着眼睛吸菸,勾了勾嘴角,算是答應了。
易雲攸和林鬱出門之後,程曦走回房間裡。
電腦上一堆生活玩家還在刷屏,問副幫主去哪了,程曦直接打字回道“幫主夫人出去了,我是幫主,散了吧。”
至於這句話會引起多少猜測,他就懶得管了。
他坐在牀邊,吸了兩支菸,然後在房間上下翻了一遍,總算在一個黑色的盒子裡找到自己的手機。
他沒翻通訊錄,而是直接撥了某個已經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然後被保持住了,大概是有重要的事,助理不敢送過去,晚上八點,正好是上流社會的黃金社交時間,如果時間踩得好的話,“不得不接的電話”造成的損失,不亞於一場小型的金融風暴。
有一段時間,大概是叛逆期,程曦經常選在這個時間打電話過去,但是毫無例外地,她每次都會接起來,儘管程曦完全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想打擾她的正事而已。
“是我。”那邊傳來端莊柔和的女聲,當慣了家主的人,確實有足夠的從容:“剛剛在處理別的事,抱歉……”
程曦沒有迴應她的話。
“我要談戀愛了。”他直截了當地說。
“哦,”她沒有制止程曦的習慣,只是委婉地表達:“你前段時間不是……”
“那個是無聊而已,而且已經分了。”程曦言語簡潔:“這次是認真的。”
那邊沒說話。
“你別猜了,你猜不出來的。”程曦知道自己身邊一直有人在代她“照看”:“我通知你一下而已。”
“哦,好。”她對程曦的態度不以爲忤。
“你對我對象的性格有什麼要求沒有?”程曦問她。
“只要你喜歡。”她態度寬容的同時不忘爲自己留後路:“不要太出格就好。”
程曦勾了勾嘴角。
“那性別呢?”
作者有話要說:因爲補考的緣故,這兩天更新時間會不穩定,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