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衷腸上

網遊之演技一流? 訴衷腸(上)

儘管張知聲音很鎮定,但身體卻一直處於緊繃狀態,汗毛筆直地豎着,時時地觀察着身邊的一舉一動。

喬以航翻了個身,光溜溜的屁股差點露出去,連忙將被子抓過來。

張知感到大腿一涼,被子過去了一半。“別動。”他伸出手,將兩人的被子理好。

冷風從上面灌進去,喬以航情不自禁地抖了下。

“冷嗎?”張知下意識地去握他的手,卻碰到光滑而圓潤的部位。

“不冷。”喬以航急忙拍開他的手,心中暗暗慶幸是在黑暗裡,誰都看不見誰。不過,他頭一次知道他的盆骨竟然很敏感,一碰就……

他手輕輕地按住有點擡頭的部位,拼命地岔開思緒,“你爲什麼睡在我牀上?”

張知硬邦邦地回答道:“這個問題你剛纔已經問過了。”

“哦,是嗎?”喬以航心跳得更快了,但又不想就此結束話題。因爲寧靜的空間總是讓人有更多的遐想,尤其是這種赤身裸|體相對的情況下。

幸好張知主動挑起話題,“你演戲遇到了問題?”

“嗯。”喬以航悶悶地回答。

“說說看。”張知用眼角望着喬以航的方向。其實黑暗裡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到那高起的鼻子的輪廓,但他能用記憶來拼合他此刻的表情。

“我演的角色叫楊巨森,是個警察。有一天,他的上司告訴他,他的父親其實是警方正在調查的騰龍社團大佬金爺,並且希望他能借着這個身份臥底。”喬以航慢慢地敘述着自己的戲份,心情漸漸平復下來,“第一個場景是……”

張知默默地聽着,並不時輕答一聲,表明自己聽得很認真,沒有睡着。

喬以航說完,沮喪道:“算上出車禍前,今天是第二天,但一點進展都沒有。”真正讓他難受的並不是連覺修刻薄的言辭,而是他自己可憐的自尊心。眼見着其他人一次又一次地陪着他重來,他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或是甩袖說老子退出。

——當然,最終他什麼都沒做,只是乖乖買了瓶酒回家。

“你知道私生子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嗎?”張知輕聲問道。

喬以航一愣。他從小生長在一個父母和睦的家庭中,如果說還有什麼童年陰影心靈創傷,那就是他的父母太和睦了,和睦得讓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多餘出來的人。尤其是小學那一會兒,父母維持了幾年的熱戀熱情還沒有退卻,兩人的目光只要碰觸在一起,那就一定是乾柴烈火,天崩地裂。等他上中學那會兒終於好一些了,父母似乎也意識到對孩子的責任,兩人世界變成了三人世界。之後他們家的家庭關係一直都是其樂融融的。不是沒有吵架拌嘴的時候,但前後絕不超過一個小時。怎麼說呢?沒有人願意爲小事而惹得對方不快。

這也是他剛進娛樂圈被傳脾氣不好的原因。因爲他總是想堅持很多自己的理念。

張知聽他半天沒回答,徑自接下去道:“其實和普通孩子沒有太多區別。”他頓了頓,“至少表面上是。一樣的上學下學,一樣的逃課打架。母親總以爲我叛逆和我家庭的因素有關係,但事實上,那只是大多數人都有的叛逆期罷了。”

喬以航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演錯方向了?”他一直想演出楊巨森因爲身世對金爺的恨,這種恨刻骨銘心,恨不得出對方而後快。所以在上司提出這項建議之後,他的心情一直是處在憤怒又隱忍,嚮往又堅定的基礎上。但現在聽張知這麼一說,又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當然,恨也是有的。”張知說完停住了,彷彿在想該怎麼表達,“這種恨不是在生活中磨礪出來的,是自卑和渴望磨礪出來的。”

“自卑和渴望?”

張知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得喬以航以爲他是不是睡着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因爲得不到,所以渴望。因爲滿足不了渴望,所以討厭和憎惡。討厭別人提起父親,提起家庭。慢慢地,甚至開始討厭和別人太接近。沉溺於放縱自己,因爲這個時候,什麼都不用想。”他深吸了口氣,“更加討厭約束,尤其是來自那個所謂父親的約束。既然一開始就沒有給予,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在後來要求回報?”

儘管話題偏離了原先的航道,但喬以航並沒有打斷的慾望。

“我選擇逃避。”張知的聲音滌盪着黑暗,“逃避責任,逃避選擇,逃避未來。如果不是遇到你……”他猛然收口。剖白有時候就像泄洪,一不小心就會將心底的想法和秘密抖摟得一乾二淨。

喬以航尷尬得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張知對他的意思在張知生日那天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但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對他的意義竟然這樣重大,重大到改變人生態度。

頓時,百般滋味上心頭。說不出酸甜苦辣是哪種味道。

“我知道國內的環境。”張知躊躇了下,還是決定藉着這個機會把心裡面的話一股腦兒地全掏出來,“所以,我想好了。只要我們在一起,地下情也無所謂。”

喬以航一動不動地聽着。

這個話題再醫院的時候已經起了個頭,但還沒有這麼深入。理智告訴他,一直探討這個問題遲早會被問題捲進去,但心裡蠢蠢欲動的慾望又讓他豎起了耳朵。

“我並不在乎張復勳的態度,但現在還不是讓他知道的時機。”說這句話的時候,張知感到些許難堪。和自己在娛樂圈闖蕩到今時今日地位的喬以航比起來,自己不過是託庇父蔭的二世祖,一旦失去這座靠山,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會涓滴不剩。“我想過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學業。我以後可以用它來找工作,至少我現在在讀的學校不錯。到時候如果我他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會完全脫離張氏集團。”

喬以航在黑暗中沉寂。

張知有些沒底。不知道他是睡着了,還是在聽。“不過,這件事我們必須要共同面對。”他想過很多方案,想用一己之力將這件事情擺平,哪怕是真的在一起了,也不會傷害到喬以航。這樣就能讓喬以航的後顧之憂少一點,兩個人在一起的希望大一點。但是真到籌劃時,他才發現這根本是一個天方夜譚。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缺一不可。無論他怎麼算計,喬以航都會不可避免地受到波及。即便他願意擡起手幫支撐喬以航的天空,喬以航也絕對不會願意矮一頭地站在那片支撐起的天空裡。

當他聽了張識謙的話,設身處地地站在喬以航的角度想問題時,才發現,原來世界並不是只有一個樣子。

“你,”張知遲疑了下,還是問出自己的疑惑,“睡着了嗎?”

喬以航動了動腿。

張知放下心,繼續道:“不要擔心我和張復勳之間的關係,我們的關係……”他腦海中瞬間閃過很多畫面,咆哮的、冷嘲熱諷的、面紅耳赤的……獨獨沒有溫馨,“一直都很一般。”

喬以航伸出胳膊。他的這個動作完全出自於本能反應,直到手掌摸到張知面孔的時候,才微微一驚,想要收回,卻被張知的手牢牢按住了。

雖然肌膚貼着的只有一巴掌大的地方,但喬以航卻感到自己好像被通了電,心頭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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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張知用臉摩挲着他的手掌,“明天一切都會順利的。”

……

這樣他怎麼睡得着?

喬以航瞪着他的方向,不知道是在瞪他,還是瞪自己這隻自告奮勇的手。

不知道是否因爲他的視線太過熾熱,張知按着他手掌的手鬆開了。

喬以航剛鬆了口氣,卻發現那隻手改而纏上了他的腰,並且連人一起貼了過來。

“你……”

他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張知打斷道:“睡吧。”

……

他倒是想睡,但是這種距離,這種角度,這種姿勢,他怎麼睡得着?

放在腰上的手輕輕擡起,又輕輕放下,有節奏地拍着他的後背。喬以航翻了白眼,這種催眠方式有用纔怪!

……

三分鐘後。

牀上兩人臉對臉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