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哥哥,謝謝你……保護姐姐……和我。”辰雪的纖眉微彎,用很輕,但柔嫩空靈的聲音應聲,
她的臉色很蒼白,嚇人的那種蒼白,但眼睛卻是格外的純淨明亮,就和她的姐姐一樣。她一直都在看着葉天邪,彷彿是要牢牢的記住他的樣子。她在笑,一種連辰心都幾乎沒有見過的那種笑……一種不再包含任何的痛苦、擔憂……還有掙扎的喜悅之笑。
在這個如同畫中走出的少女的笑顏感染下,葉天邪發覺自己的內心都在不自禁的變得柔軟,他坐到牀邊,剛要和她說話,臉色忽然一變……眼前,辰雪的眼眸緩緩的閉合,她笑顏依舊,身體,卻從一個坐姿,緩緩的倒了下去。
“雪兒!”在辰心的一聲驚呼聲中,葉天邪迅速上前扶住了辰雪的身體,讓她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肩上……但她顯然已經聽不到姐姐的呼喚,安靜的依着葉天邪的身體,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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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很綿很軟……很輕,柔軟的如同一蓬棉絮一般,幾乎感覺不到她骨骼的存在。碰觸着她的身體,葉天邪已經可以感受的到這個身體是多麼的虛弱……真正的弱不禁風,一絲輕微的風,也足以將這個孱弱的身體吹拂到倒下。
“雪兒!雪兒……你怎麼了?不要嚇唬姐姐?”
剛剛纔從巨大的驚嚇中緩過來的辰心又進入了另一場更大的驚嚇當中。辰雪每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在睡眠中,但她每次入睡前,都會和她說“姐姐,好睏……”,而現在,她明顯是非正常的昏迷。
從辰心平時的講述中,葉天邪知道她有一個重病的妹妹,但此時感受着這個貼在他身上的女孩那幾不可察的生機,他才知道這“重病”是多麼的重。如此孱弱的生命跡象甚至都已經不足以維持一個人的生命,而是該出現在一棵瀕死的小花小草身上。
“辰心,彆着急,我們先離開這裡……走,我們去華夏最好的醫院,要相信,辰雪一樣會好起來的。”
或許因爲她是冉青盛的女兒,也或者,是因爲她的眼眸將他征服,葉天邪內心在這一刻竟產生了焦急和驚慌,他發現,自己在恐懼着這個剛剛和他相見相識的少女在他面前被病魔奪走生命。他抱起她的身體……很輕很輕,如一團棉絮一般,一手拉着苒辰心,奔出了這間她們已經住了很久很久的小屋。
“破軍,秋水,我們走!去最好的醫院!”
他一手抱着昏迷不醒的辰雪,一手拉着辰心,眉頭緊鎖,一邊急匆匆的喊着,一邊迫不及待的快步走向直升機。左破軍看了葉天邪懷中抱的少女一年,迅速點頭,和慕容秋水快步登機。不多時,直升機便快速升空,遠遠而去。
一直等直升機遠去的不見蹤影,十幾個身影才戰戰兢兢的從門口露出腦袋……搶人、直升機、殺人……這個一向安定的貧民區今天卻迎來了極其可怕的一天。
不多時,一個彷彿憑空出現的黑影落在了辰心辰雪所住小屋的屋頂上,目光一掃,拿起一個微型通話器,低聲說道:“來幾個人,這裡需要打掃。”
“破軍,再快一點。”感受着懷中少女生命的流逝和越來越微弱的氣息,葉天邪內心的焦急要比來這裡之時更加濃烈數分。
“二哥……放心,一定馬上到。”左破軍滿頭大汗的說道。直升機的飛行速度尚不及噴氣式飛機,更不要說核子飛機。目前的速度已經到了它的極限,這樣的速度,已經讓機身開始了顫抖,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散架。
“謝謝你,邪天大哥。”感受着他那絲毫不弱於自己的焦急,那種叫感動的東西在她的心間又一次的充盈。看着他小心的抱着辰雪,那種心情複雜的無法言明,以往,從來都是她一個人在照顧着妹妹,撐起着屬於她們的“家”和世界,今天,這個如夢境一般出現在她現實生活中的男子,帶給她的是一種找到依靠的感覺,這種感覺對她的觸動有多大,只有她自己知道。
“爲什麼要謝我?別忘記了,我們是朋友。”葉天邪輕然一笑,說道。
苒辰心用力點頭,她有着一種像妹妹一樣將身體靠在他懷裡,依靠着他的衝動。
“邪天大哥,爲什麼你們會來到這裡?是……剛好路過嗎?”她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最大的好奇。這一切,彷彿真的是上天聽到了她的祈禱,將她最渴望的人送到了她的眼前,將她又一次從絕望和災難的邊緣拉回。
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葉天邪又稍稍的抱緊了一點懷中安靜的少女,微笑着說道:“我只能說……是命運的指引。”
“命運的指引……”苒辰心輕輕的重複着,目光變得朦朦朧朧,心中也悄然加速着。
《命運》讓他們相見,讓他們之間有了交集,又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們在現實世界相遇。一切,真的彷彿是上天的刻意安排與指引。
“辰心,你姓苒,對嗎?”葉天邪忽然開口問道。
苒辰心被這個問題明顯問的稍愣的一下,然後輕輕點頭,一雙眼睛依然有些發癡的看着他。她不知道,爲什麼他會知道她的姓氏……那個姓氏,如果可以避免,她永遠都不想再提起。
“那你今年多大?我猜……是十八,或者十九,對不起?”葉天邪輕摸了一下懷中少女的頭髮,對苒辰心微笑着說道。
“是十九。”苒辰心小聲的回答。
“十九。”葉天邪微微擡頭,眼眸看向了上空,彷彿在回憶着什麼:“還記得嗎?我曾經和我說過,在五歲半那年,我曾經在一個雪天因又冷又餓,昏倒在雪地裡……那一天雪很大,下了很久,我被埋在了雪中整整一天一夜……如果我不是被一個掃雪的大伯所救,現在這個世界上,將沒有我的存在。”
“我記得,邪天大哥和我說的話,我都記得。”
“那你有沒有記得,在你四歲那年,你的父親,曾經帶回一個穿的破舊,又昏迷了過去的男孩子……你曾經悄悄躲在門後偷看剛剛醒來的他,然後被他兇惡的眼神所嚇跑……”他垂下頭,看着苒辰心的眼睛說道。
苒辰心呆住了,她怔怔的看了他好久,一隻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自己的嘴脣上,好久,她才發出了些許帶着顫抖的聲音:“邪天大哥……你說,那個男孩子,就是……就是……”
“當年,那個將我從雪裡救起的人將我帶回了他的家裡,用雪摩擦我的身體來恢復我血液的流動,又親自熬了很苦的藥,一勺一勺的給我喂下去……那時的我只有五歲半,全身已經被凍得青紫,和死了已然沒有什麼區別,在這個處處透着自私和冷漠的年代,任誰發現這樣的我,都會當做死屍,避而遠之……他非但將我救起,還不放棄那將我救起的微小希望,終於,兩天之後的早晨,我如奇蹟一般的醒了過來……”
“……我醒來的時候,大伯那時露出的欣慰笑臉,我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那時的我心中有着太多的怨和恨,還有着更多對所有外人的排斥和戒心,所以明知道是他救了自己,卻連說一聲‘謝謝’都沒有,反而總是冷着臉面對他,但他一點都不以爲意,依然笑呵呵的面對着我……我記得,我那天在大伯加吃了三頓飯……那三餐是我童年時代最美味,也是吃的最飽的三餐,那天,那每一餐的味道,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還記得,在我剛醒來的時候,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從門口露出腦袋偷偷看我……然後,被我用警惕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個小女孩一下子被嚇走,再也沒敢看我……”
苒辰心捂着自己的嘴脣,不讓自己發出激動的聲音,但根本無法壓下跳動頻率幾乎失控的內心。
葉天邪搖頭搖頭,惋惜的嘆息一聲:“只是,那時我的性格讓我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那天晚上,身體依然沒有完全恢復的我就偷偷的離開……離開之前,我知道了那個大伯的名字,併發誓,等將來我有能力的那一天,我會傾盡所有來報答,因爲我的命,都是他給救回來的。那個大伯的名字,叫……苒青盛。辰心,這個名字,你熟悉嗎?”從記憶中回眸,他看着苒辰心,微笑着說道。
第一次看到她,他就被一種無形的所吸引,腳步幾乎是不受自己控制的邁向了她……現在,他終於明白,自己之所以一下子被她所吸引心神,並不是因爲她的眼神流露着她所遭受的苦難,而是……那雙眼眸裡,不但有着他所擁有過的悽傷,更有着一種遙遠,但朦朧存在的熟悉感。
當年,那個偷偷看他的那個小女孩。他記了她很久很久,因爲,她的眼睛是那麼的純淨,純淨的和天上剛剛落下的水滴一樣……十幾年過去,已經長成一個風華絕代女子的她很多地方都徹底變化,但不變的,是她依舊純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