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不必S市繁華, 夜半時分,路上已幾乎無往來車輛,行人也三三兩兩稀稀疏疏, 一些路口有開摩托車搭客的司機坐在摩托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等客上門。偶爾有夏夜涼風拂面而來, 汗液蒸發的涼意, 讓人倍感清爽。
路過一盞又一盞的路燈, 影子被路燈拉長,又縮短,兩人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何穎琦聽了高熒熒的立場, 立馬就摔門走人了,高熒熒忽然覺得很累, 說要回家, 秦子明便自動請纓送她回家, 七絕幫見兩人有可能和好,自然是萬分贊同, 若若想跟着一起走,都硬是被七絕幫留了下來。
高熒熒在說了那句“我相信你”之後,幾乎同時就後悔了,她想起了去年那些不愉快的種種。
高考完的第三天,何碧凡親自開車送高熒熒到火車站, 何碧凡也知道高熒熒是要和秦子明去廣西旅行, 她已經默許了高熒熒和秦子明的交往。早在高三第一學期, 何碧凡就已經知道高熒熒和秦子明違反學校規定早戀的事實。
那天高就不回家吃飯, 何碧凡單位同事請吃飯, 何碧凡便讓高熒熒也一起去“漁水人家”吃飯,但是高熒熒只知道那家飯店在沿堤路, 而不知道具體位置,高熒熒只好一直沿着河邊走。
走着走着,一輛自行車停在高熒熒旁邊,高熒熒一看,是秦子明。秦子明那天因爲約了同班男生打籃球,而沒有和高熒熒一起回家,說也奇怪,高熒熒在河邊邊走就邊想,也許會遇到秦子明,但是秦子明回家的路卻不一定是這一條,但最終也還是遇到了。
高熒熒故意捂着鼻子,嫌棄道:“唔……一身臭汗!”
“那叫男人味!你懂不懂啊?”秦子明說:“你這是去哪呀?不是早就回家了嗎?”
“我媽媽叫我去漁水人家吃飯,我不知道具體位置,只好一路沿着河邊走,邊走邊找了。”高熒熒如實相告。
“你走運了,遇到我,我就知道啦!快上車!”
“你一身臭汗!”
“嫌棄?”秦子明一蹬腳踏,“那我走啦!”
高熒熒連忙扶着秦子明的腰,一側身,坐了上後座。
“怎麼?不是嫌棄麼?”
“行啦你!再說我就下車了!”
秦子明已經故意減慢騎車的速度,但仍然很快就到了漁水人家,而讓高熒熒沒料到的是,媽媽居然在漁水人家的門口等着自己,那自然就看到了高熒熒摟着秦子明的腰這個舉動,還有秦子明寵溺地拍拍高熒熒的腦袋道再見的情形。
早戀本來就是學校禁止的,雖然高熒熒不清楚何碧凡的看法,但是在高三這種關鍵的時候,多半也是不允許的。但出乎高熒熒的預料的,何碧凡並沒有責難,反而用曖昧地眼光大量秦子明騎車遠去的身影,待高熒熒走近,便問:“怎麼不喊人家來喝魚湯?”
高熒熒一下也懵了,竟然回答:“他不愛吃魚,嫌腥。”
之後何碧凡就默許高熒熒和秦子明的交往。尤其是高考過後,聽說高熒熒要和秦子明去旅行,高就不太同意,但是何碧凡卻贊成,還贊助了大部分旅費,出發當天,還親自送高熒熒到火車站。
只是在途中,何碧凡接到高就的電話,說在醫院婦產科看到何穎琦準備做人流,高就連忙拉住何穎琦問和究竟,何穎琦話都還沒說出口,就已經泣不成聲,說那個人是不可能負責的。
而這恰恰又是高家最痛恨的事情,說起原因,那又是何碧凡和高就年輕的時候一段往事。
何碧凡年輕的時候交際甚廣,人緣很好,樣貌姣好,身材不錯,尤其是傳奇連衣裙的時候,裙下之臣也還真不少。高就是最默默的一個,何碧凡也沒有太留意他,反而何碧凡和當時縣長的兒子走得很近,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縣長的兒子卻忽然反悔,娶了當地一個商人的女兒,並且舉家出國。此事曾在當時成爲家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無非就是何碧凡被拋棄之類的。但是事實卻不是如此簡單,因爲何碧凡當時已經懷有身孕,正是縣長兒子的骨肉。何碧凡當時只覺得害怕,怕自己的名聲就此狼籍,按照當時的話來說,就是破鞋一隻,事情若是曝光了,自己大概就不可能再嫁到好人家了。但紙保不住火,肚子會變大,何碧凡只好狠下心來,到偏僻的私人小診所做人流,結果正巧被高就看見,阻止了。
高就說,解決的辦法也不只這個,當即決定與何碧凡成婚。儘管高就的家人不太同意,畢竟何碧凡之前才和縣長的兒子如此高調地在一起又那麼高調地被拋棄。但是高就卻跟家人說,何碧凡已經懷有自己的骨肉,必須完婚。
何碧凡起先是不願意高就這麼做,畢竟對高就太不公平,就算高就喜歡自己,也不必這樣犧牲,婚姻大事不容兒戲。
高就只說,你肚子裡的是我的孩子,難道你要我放着不管嗎?
何碧凡當即感動得淚溼雙頰。
婚禮也簡單,兩個人照了相,各自單位開證明,去登記,就成了,沒有大排筵席。
何碧凡心裡就打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後,再給高就生一個真正是高就的孩子,只可惜天意弄人,何碧凡在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差點就一屍兩命,後來是救回來,只是,何碧凡再也沒有生育能力了。
何碧凡因爲這個很是內疚,多次提出要離婚,覺得不該耽誤了高就,但是高就沒有同意,而是對何碧凡很好,更是把高熒熒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
高就不是高熒熒親生父親的事情,自然被高就和何碧凡隱瞞得很好。但是如今面對何穎琦又遭受類似的遭遇,高就和何碧凡都很憤怒。
最後在高就的再三逼問之下,何穎琦才說,那個人,是秦子明。
高就一聽,那還得了!那不是要和熒熒去旅行的據說是熒熒男朋友的人?!趕緊打電話通知何碧凡,讓何碧凡把高熒熒給帶回去。
高熒熒也發現了何碧凡接了電話之後臉色很不好,到了路口,還突然調頭拐了回去。
“媽媽,這是去哪裡?”
“回家!不,是去醫院!”
“誰出事了?”
“你表姐!我跟你說,你別和秦子明去旅行了!他人品不好!”
“表姐怎麼了?那跟我和秦子明去旅行有什麼關係?他哪裡人品不好了?他都在車站等我了,表姐如果不嚴重,我想我可不可以去了旅行回來再去看她?”
“你還想旅行?!你和那種人去旅行你被吃掉你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你表姐的事情很嚴重!她懷孕了!”
高熒熒一驚,怎麼表姐又懷孕了?還要被發現!可是關秦子明什麼事?!
“可是……”高熒熒正要開口問,何碧凡已經搶先說:“肚子是秦子明的!”
“不可能!”高熒熒立馬否認。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知人口面不知心!熒熒,通過這件事你就可以看清楚秦子明這個人了!”
“絕對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是不是你聽錯名字了?還是表姐說錯了?不可能是他!”高熒熒爭辯。
“那你說你表姐爲什麼要撒謊騙我們?沒有必要吧!要不是你爸爸在醫院碰到你表姐準備偷偷做人流,那就真的給秦子明騙了!”
“媽媽!我不信!我不信秦子明是這樣的人!你調頭!去火車站!你當面問他!絕對不是他!”
“他現在會認嗎?!他現在是一面和你交往,一面又害你表姐懷孕了!你實話告訴媽媽,你有沒有和他發生關係?”
“沒有!秦子明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媽媽!一定是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高熒熒已經着急得眼淚都溢出來了。
“沒錯!”
“媽媽,我求你了,回去,回車站,拜託了!”
“不行,先去醫院看你表姐。”
“媽媽!”
“你給我閉嘴,坐好!”
“我要下車!我相信秦子明!他不會!絕對不會!”高熒熒說着,解開完全帶,就要開車門。
何碧凡見狀,不得不伸一隻手去阻止,結果那邊纔剛捉住高熒熒的手,這邊便聽到了刺耳的喇叭聲,一回頭再看前方,路口不知什麼時候拐出一輛麪包車,眼看就要相撞。何碧凡在這個危急的時候,想到的首先是高熒熒,一踩剎車,就已經撲向高熒熒,把高熒熒護在懷裡。
高熒熒當時只聽到喇叭聲,然後是看到媽媽撲倒自己身上,緊接着,是鋼鐵的碰撞時,玻璃的破碎聲,還有媽媽在耳邊痛苦的叫喊聲,聽覺在一瞬間喪失之後,是感覺,疼痛的感覺,溼漉漉的感覺,接着,世界一片黑暗。
高熒熒當晚就醒來了,被告之玻璃傷到了她手指部分神經,康復之後也可能不能靈活使用。高熒熒纔不關心這個,她最想知道何碧凡的情況,吵着要見何碧凡。高就告訴熒熒,何碧凡還在搶救,因爲玻璃劃傷了背部還有腿部大動脈,止血很難。高熒熒聽了,頭埋在爸爸胸膛就哭得一塌糊塗,嘴裡還說,都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不跟媽媽爭執,車禍就不會發生了。
三天之後,何碧凡總算脫離了危險期,醒來第一句話,就是要找高熒熒,要她不要再去找秦子明這個混蛋了。高熒熒已經對媽媽感到很是愧疚,點點頭就答應了。
所以,如今,即便是高熒熒相信秦子明又如何,他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秦子明送高熒熒到了家屬院門口,高熒熒開口:“不用送了。”
“還有好一段路呢。”
“院子裡的人見了不好。你快回去吧,他們還說要通宵呢。”
“好。”
高熒熒才一轉身,秦子明又喊住她:“熒熒。”
“什麼?”
“既然你相信我,那我們……”
“不可能的了。”
“爲什麼?”
高熒熒咬脣不語。
“因爲張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