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大剛找了張椅子,就坐在陳鯨的身邊,等待對方開口。
陳鯨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放鬆,身體癱軟下來,大口大口得喘着氣。
他明白,既然閃閃把希望寄託在面前這個年輕人身上,那就說明對方絕對可信,加之還有這樣的身手,絕不是普通人。
“你好,我叫陳鯨。”
“我知道,你好,我叫竇大剛。”
雙方互相抱拳行禮。
“我有一個做刑警隊長的姐姐,如果你們要對付江淮的話,她應該可以幫到你們,當然,到時候也需要你們配合她的一些工作。”
一聽到江淮的名字,陳鯨便坐直了身體,狠狠砸向了桌子,咬牙說了兩個字。
“畜生!”
陳鯨的眼中盡是怒火和忌憚。
“他沒有這麼好對付,這個人,心狠手辣,狡詐無比,做事還十分謹慎。”
他又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道:“但是我們真的沒有退路了,如果你能幫助我們,我發誓,我可以用生命來報答你。”
陳鯨的眼神中有堅定,有無悔,還有忍不住的淚光。
竇大剛不由有些動容,具體的事,他只有一些猜測,但能用生命起誓,這隻能說明他們真的身處絕境。
他突然想起曾祖父說過的話。
“我們習武之人,學的是定國安邦之術,練的是天地浩然之氣!”
氣氛有些壓抑,竇大剛深深呼吸一口,然後說道:“我不敢輕易答應,但只要力所能及,我定全力相助。”
陳鯨起身,微微低下頭,拱手感謝,身體由於用力過猛,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現在,告訴我,在你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竇大剛的眼神凝聚,閃閃複雜的情緒,陳鯨的不顧一切,讓他對那些隱藏在迷霧中的真相更加好奇。
“我帶你去個地方。”
陳鯨拿出藏在牀底下的揹包,帶着竇大剛離開。
兩人結伴而行,只有他們自己,沒讓其他人跟隨,按照陳鯨的說法,人越少越好。
直到他們到了一片豪華的別墅區,這裡就是江淮在姑蘇市的家。
陳鯨嫺熟得拿出錄像設備,錄製了一段空地的視屏,矯健得翻上護欄,在切斷又連接攝像頭電源的一秒鐘內,把錄像屏幕,放置在了攝像頭面前。
然後又用東西將攝像頭固定住,暫時讓它無法轉動視角。
竇大剛有些目瞪口呆,看着無比熟練得陳鯨,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陳鯨此時回過頭說道:“雕蟲小技,上不了檯面。”
如法炮製,一路上的攝像頭都被做了這樣的手腳。
兩人憑藉敏銳的洞察力和過人的身手,不斷躲開巡邏機器人,還有監測型無人機。
直到他們來到一間屋子的窗外,雖然距離不近,但通過探測儀可以清晰看到屋子中的畫面。
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孩正在躺在牀上酣睡,手裡抱着洋娃娃,睡得甜美,睡相卻很差。
而一旁,還站着一個女孩,她們形成鮮明的對比,簡直就像公主與乞丐。
這個女孩雖然底子很好,但此時卻看上去形同枯槁,骨瘦如柴,頭髮有點稀疏,發黃。
唯獨一雙眼睛,還閃爍着堅強和希望,女孩明白,自己不能放棄,哥哥還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着。
“那個躺在牀上的,是江淮的妹妹,江櫻,是個智障兒。”
對於江淮的家人,陳鯨是半點好感都沒有,語氣不屑。
但下一刻,他的聲音有些細微的顫抖。
“而那個努力站着的女孩,是閃閃的妹妹,叫金可兒,原本是個漂亮丫頭,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樣子,人不人,鬼不鬼!”
陳鯨的拳頭已經咯嘣作響,他時常會來看看金可兒,保證她至少生命沒有危險,所以對這裡的地形還有監控熟悉無比。
他不忍再看,將眼睛閉上,隨後開口說道:“一年前,我們黑星組原本打算集體退役,好好享受人生,我們這輩子風光夠了,以後的日子只想跟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的家人開始陸陸續續生病,因爲也有其他隊員生病,所以我們以爲是傳染病。”
“我們費盡心力,跑遍了全國所有大大小小的醫院,都差不出病因。”
陳鯨的身體開始無法剋制得劇烈顫抖,竇大剛緊緊按住他的肩膀,希望能夠幫助他平復心情。
“但當江淮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我們瞬間反應過來,這一切,都是這個惡魔造得孽!”
“說白了,我們雖然在遊戲界裡叱吒風雲,但始終還是普通人,又怎麼可能鬥得過這種勢力雄厚,又毫無底線的人。”
陳鯨流露回憶之色,神情痛苦。
“在很久之前,江淮就不停跟我們接觸,希望收購黑星組,但我們都清楚資本的惡習,爲了保證大家的利益和自由,老朱,也就是我們老大,一直都是拒絕的。”
“可沒想到,這個畜生,竟然會用這麼喪心病狂的方式來報復我們,控制我們!”
陳鯨因爲過度壓抑情緒,整個眼睛都開始發紅,眼角和額頭的青筋全部突起,不斷跳動。
竇大剛握住他的拳頭,用力捏住。
“最後只有我免遭遇難,因爲我沒有其他家人,可我怎麼可能自己跑掉,我本想潛入他的實驗室偷取配方和資料,結果失敗了,要不是怕他對我弟兄們的家人下毒手,那天晚上,我就了結了他!”
“我們那些生病的家人,身體逐漸開始出現機能衰竭,加快老化,如果不管,只有死路一條。”
“而江淮,手中有一種藥劑,可以緩解這種身體的衰竭,雖然無法痊癒,並且一但開始服用,就會出現依賴性,不能正常進食,不能安然入眠,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是至少,他們能活下去……”
說完這些話,陳鯨的身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樣,十分頹廢,但心中的怒火和不甘,總是能給他及時的補充。
他狠狠咬緊牙關說道:“如果不是這樣,我們黑星組又怎麼會淪爲江淮的手中刀!”
“每次我想到他那副虛僞,假裝慈悲的樣子,我就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陳鯨的指甲已經深深嵌進自己的手掌中,儘管他說得很混亂,甚至有些語無倫次,但竇大剛還是聽懂了。
腦海裡有嗡嗡的聲響,這種事,直接刷新了他對人性底線的認知。
利用藥物和疾病來控制他人,簡直喪心病狂,或許對於江淮來說,卻是一種變態的成就感吧。
一想到鐵骨錚錚的漢子們,爲了家人,跪着求生,負重前行的樣子,竇大剛感覺自己的喉嚨被奇怪的東西卡住。
他想怒吼,想發泄。
轉頭又看見那個有些搖搖晃晃的女孩,明明已經很累了啊,爲什麼還在站着,堅強得讓人心疼。
這樣折磨一個花季少女,江淮的內心,究竟腐爛到了何種程度。
金可兒的好像察覺到了遠處的目光一般,她怯生生的小臉努力擡起,然後美美得笑了,好像是在告訴什麼人,我很好,放心。
竇大剛恍惚了,兜兜的臉竟然逐漸重合在可兒的臉上,彷彿站在那裡的女孩,就是兜兜一般。
他怒目圓睜,如果換成是兜兜,竇大剛自認絕對會癲狂。
他終於有些明白了閃閃那種複雜到說不清的眼神,同樣都有妹妹,同樣很疼愛。
竇大剛此刻無比堅決,這樣的畫面,絕不會讓它出現,決不!
黑星組的事,他也管定了!
他好像有些理解了王燕當初說的那番話。
人這一輩子很長,總會遇見些看不過眼的事,如果不參和一下,就渾身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