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背叛帶來的刻骨之痛,獨嘯霜林不是沒有體會過。正是因爲此,他才更能理解阿爾文此刻的感受,尤其這次,背叛阿爾文的,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過有些事情說起來雖然可悲可嘆,但實際上也很無奈。有一句人人都聽過的俗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雖然說得非常狹隘,但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身爲不同的種族,出身、立場、人生經歷,這些全都不一樣,價值觀當然也會出現差異。像是阿萊西婭這樣的還算好一點的,畢竟她從小是在人類的社會長大。但是海洛伊絲就不一樣了,身爲高位種族的一員,而且還是永生不死的精神生物,海洛伊絲和人類的察覺,實在是有些太過懸殊,所以纔會出現阿爾文以爲自己看清對方了,但最後事情的發展卻和他預料的完全相反的情況。
“團長他……沒事吧?”生活玩家在聽完獨嘯霜林的講述之後,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應該沒事。”獨嘯霜林說道,阿爾文是一個理智的人,這種人輕易不會被情緒所左右,所以他並不會沉浸痛苦和悲傷中無法自拔。但是,不會沉浸在痛苦中,並不代表感受不到痛苦,相反,這種人很清楚自己是因爲什麼感到痛苦,因此自我欺騙和自我麻痹,都沒法起到作用,所以很可能表面上看去,所有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但是傷痛,卻被留在了心中,永遠都無法抹去。
冒險團的餐廳之中,阿爾文給自己拿了一塊麪包,雙手機械地在麪包上塗上奶油,然後虎吞牛嚼一般嚥了下去,擦了擦嘴,然後轉身向着自己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然後在裡面一呆,就是整整一個下午,等到出來的時候,依然還是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
“阿爾文,阿爾文!”一個聲音響起,阿爾文回過神,發現原來是可萊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到了自己的腿上,正仰着臉,用關切地眼神望着自己。阿爾文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表現,讓衆人爲他擔心了。
“抱歉,現在沒法陪你。”阿爾文摸了摸小蘿莉的腦袋說道。
可萊雅搖了搖頭:“沒事,現在這樣就好。”
可萊雅說着,轉回了身來,坐在了阿爾文腿上,然後將阿爾文的兩隻胳膊拉了過來,環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阿爾文的雙臂僵硬了一下,隨後放鬆了下來。
“謝謝。”阿爾文說道。
“不用謝。”可萊雅用腦袋撞了撞阿爾文的胸口。
……
有了可萊雅的安慰,阿爾文覺得自己的心情多少被撫平了一部分,其實阿爾文自己也有些驚訝,這件事居然給自己帶來了如此大的震動。也許人都是這樣,總是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不到對方的重要,直到失去之後,纔會幡然醒悟,對方對於自己的意義。就好像是阿爾文,他已經習慣了,有一個人陪着自己衝鋒陷陣,這個人能夠讓他全心全意地相信,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中,能夠擁有一個託付後背的對象。而現在,一想到今後再也沒法像這樣並肩戰鬥了,阿爾文就總感覺好像少了一點什麼,整個心裡都空落落的。
不過,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就算再怎麼親近的同伴,也很難一路共同走下去,不過,如果只是這樣,對於阿爾文來說還不算什麼。畢竟如果事情真是那樣,阿爾文還可以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甚至就連對方的背叛,阿爾文都不是無法原諒對方,畢竟這是劇情的安排,要說阿爾文有多恨對方,那倒完全不至於。
阿爾文真正擔憂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失落之地最後的任務。任務的期限是十天,這個時限,絕對不是憑空得來的,如果沒能在十天之內完成任務,等待衆人的,很可能是災難性的後果。而這個時候,唯一能阻止海洛伊絲等人的,就只有接到任務的阿爾文等人了。
阿爾文現在面臨的,是一個艱難的選擇,要麼,放任告死者一族行動,讓整個世界都陷入強大力量的威脅之中;要麼,阿爾文就只能選擇對海洛伊絲等人刀兵相向。而要是阿爾文選擇後者,那他還要面臨失敗的風險。數十名半神,數萬的史詩級怪物,再加上神級的海洛伊絲,以衆人的實力,想要對付這樣的敵人非常困難,除非是集合更多的力量,才能爭取到一絲勝利的希望,想來這也是遊戲設計者最初的安排。而這十天,就是留給阿爾文等人召集人手的時間。
召集整個世界的勇士,打敗威脅世界的邪神,還真的是一個“經典”的設計。而召集玩家,並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事情,所以不管做出那個選擇,阿爾文都必須儘快決定了。
……
從失落之地回來後的第二天,阿爾文依然什麼都沒有做,上午的時候又在屋子裡呆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阿爾文聽從衆人的勸說,從房間裡出來,四處轉了轉,散了散心,但是在轉到後院的時候,阿爾文又在湖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而這一坐,又是一下午。
“你和他談過了嗎?”劉薇看着庭院中的背影,向獨嘯霜林問道。
“你要是擔心,自己去和他談不就完了。”獨嘯霜林說道。
“我不瞭解情況,貿然上去安慰,可能會起到反效果。”劉薇搖了搖頭說道。
“你說的沒錯。”獨嘯霜林嘆了口氣,“我已經和他談過了。”
“結果怎麼樣?”劉薇問道。
“情緒方面沒問題。”獨嘯霜林說道,“不過事情的情況有點複雜。”
雖然阿爾文沒有說得太過直白,但是以獨嘯霜林的推理能力,還是大致理清了阿爾文面臨的困境,於是他便將自己推斷出的結果,和劉薇說了一遍。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劉薇問道。
“還能怎麼辦,就這樣等着唄。”獨嘯霜林說道。
“什麼都不做?”劉薇有些驚訝。
“沒有什麼是需要我們做的。”獨嘯霜林說道,“我問你,如果阿爾文選擇對告死者進行討伐,你會支持他嗎?”
“會。”劉薇點點頭道。
“那如果他選擇獨善其身呢?”獨嘯霜林繼續問道。
“會。”劉薇再次點頭。
“這不就完了!”獨嘯霜林聳了聳肩說道,到底如何選擇,那是阿爾文的事,不管阿爾文最後怎樣決定,他們都會支持,這就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