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德奧斯大教堂中,此時所有的人都處於忙碌狀態,就算看見阿爾文,也只是略微地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而在忙碌的衆人之中,只有一個是例外的,那就是奧特朗大主教。
“你來了。”奧特朗大主教看到阿爾文,還是和往常一樣地打着招呼。
“……”阿爾文無語,“難道你不覺得太過分的平靜反而會給其他人帶來不安嗎?”
“有什麼需要我不平靜的事情嗎?”奧特朗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外邊的那羣人明顯是衝着你來的,你不要告訴我你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堅持上臺!”阿爾文憤怒道。
“假如我說是的話你要怎麼樣。”奧特朗大主教說道。
“如果是那樣,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愚蠢的想法,不要和我說什麼大局還有什麼神官的威嚴,要是被那幫人得逞了,情況只會更糟!”
被人當着面罵愚蠢,對奧特朗大主教來說已經是四十多年沒有經歷過的事了,不過此時,他卻絲毫沒有發火,反而環視了旁邊的紅衣主教一圈,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表情。阿爾文突然覺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
果然,奧特朗大主教隨口開口道,“我當然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因爲一會要上臺的人並不是我。”
“啊?什麼意思?”阿爾文的眉頭一跳,他掃視了一眼周圍,發現旁邊的人無論是普通的主教還是紅衣主教,此時都在看着自己。
“就是你現在想的這個意思,不然你以爲爲什麼我非要讓你過來。”奧特朗大主教說道。
“呵……”阿爾文翻了個白眼,“別開玩笑!打架的事你讓我來還行,講話這種事別找我這樣的泥腿子!”
“難不成你怯場?”奧特朗大主教問道。
“別拿話激我!”阿爾文不屑道,“幾十萬人的戰鬥我都指揮過,不需要靠這種事來證明什麼!”
“呃……好吧。”阿爾文話說到一半,自己就嘆了口氣,“其實我確實有點排斥這種事情,不過不是因爲怯場,只是單純地不想出這個風頭罷了。畢竟……你也知道如果我真的出現在這個演講臺上,代表的意義是什麼。從此以後絕對有無數的麻煩在等着我,這和我原本的計劃不符。”
“那麼你答案呢,你究竟打算怎樣選擇?”奧特朗大主教彷彿沒有聽出阿爾文話中拒絕的意思,繼續開口問道。
“噗呼……”阿爾文被對方這種揣着明白裝糊塗的行爲氣笑了,不過既然對方非要問,那阿爾文恐怕還真的給對方一個比較正式的答案了。
“讓我想一想。”阿爾文這樣說道。
“……”奧特朗大主教在一旁靜靜看着他。
“嗯……”阿爾文垂頭按着鼻樑,然後又擡頭揉了揉臉,就這樣思考了六七秒鐘,然後睜開眼睛,“好吧,我答應了!”
衆人大驚,剛剛還一臉不情願,現在卻答應了,這個傢伙變臉也太快了吧!剛剛的那幾秒鐘,這個傢伙真的是在思考嗎?
“……”奧特朗大主教這個時候看着阿爾文,嘴角終於勾起了微笑,就好像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一樣。
“你確定了?”大主教問阿爾文道。
“確定。”阿爾文答道。
“不會後悔?”
“不會。”阿爾文笑了笑答道,這就是他那七秒鐘內思考出來的結果。雖然在很多人看來,越是重大的事情,就越是要需要花很長時間慎重地思考,但是實際上這卻是一個誤區。重大的事情,並不一定就複雜,甚至在某些時候,你根本就沒得選擇。接下來進行的講話明顯不能中止,而對方又明顯準備了針對奧特朗大主教的手段,所以換人也是不得已的手段,至於換誰……在場恐怕真的沒有比阿爾文更合適的人選了。在剛纔的數秒鐘裡,阿爾文簡單思考了一下這次演講的意義,對比了一下自己對遊戲中未來進行的規劃,發現兩者在大方向上是契合的。然後阿爾文又考慮了一下敵我雙方的戰鬥分佈和對比,確認了這樣安排的確實較合理。最後,阿爾文又粗略地考量了一下這次演講後自己在聖堂勢力中和臨冬帝國的地位變化,演講可能對玩家和npc造成的影響,直播間玩家心中對冒險團形象的樹立,乃至現實世界輿論對遊戲玩家的看法……雖然都只是很初步的推演,但是阿爾文還是很容易得出結論,接受這次的演講,利大於弊,而且是遠遠大於!
一念及此,阿爾文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猶豫,不能死守着計劃放棄眼前的機會。既然大家都這麼期望,那就算登上這個演講臺又有什麼!
“好,既然你決定了,那就開始換衣服吧!”奧特朗大主教面上帶着微笑說道,“演講稿需要我們準備嗎?”
“不必,我多少已經有了腹稿。”阿爾文說道。
“哦?”奧特朗大主教終於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他這一生,見過不少驚才豔豔的人物,能在短短的幾秒中想出一篇演講稿大綱的不是沒有。但是能在如此重大的場合,冷靜地分析當今的形勢,找準自己的目標,並由此編撰演講的腹稿,這種文思與思維能力,已經不是驚才豔豔可以形容的了。
人傑?或許是吧,只不過這個詞放在一個整天和怪物們打打殺殺的大齡中二病身上,有些怪怪的罷了。
……
不多時,幾名主教手託着金色的長袍走上前來,阿爾文拿起長袍,往身上套了半天,也沒套明白。旁邊的人實在看不過去,伸手幫了他一把,這才把這件長袍裝備好——沒辦法,這種儀式用的衣服穿起來確實不像是屬性裝備那麼簡單。
人靠衣裝,這句話雖然並不絕對,但是在阿爾文的身上,體現得還是挺明顯的。這是阿爾文第一次在衆人面前着裝如此正式,在穿戴整齊之後,奧特朗大主教後退兩步看了看阿爾文,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不錯,很合適。這套衣服跟了我四十幾年了,現在終於找到了他的下一任主人。”奧特朗大主教說道,神色之中有着說不出的欣慰以及落寞——事情原本並不應該是這樣的,在二十多年前,本來是有一個人可以繼承他的衣鉢的,可惜……
“……”阿爾文看着這種情況,心中不由感慨,於是情不自禁地開口,將那個有些禁忌的問題問了出來:“溫格爾師兄,應該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人吧?”
“不,他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出色,其實他的性格在我看來始終是有點太軟弱了。”奧特朗大主教的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只有這一刻,阿爾文才發現,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老人罷了。